梁永刚
昔日乡间,洋槐树是随处可见的寻常树种,耐旱耐贫瘠,遍布在村落田野、房前屋后。初夏五月,时光清浅,一丛丛一簇簇的洋槐花开了。“小美美在境,大美关乎命”,乡村好看的花很多,但能入馔当饭吃的少之又少,洋槐花便是其一。
洋槐花白,白如雪;洋槐花香,香如桂;洋槐花甜,甜如蜜。幼时在乡间生活,我家门前有好几棵洋槐树,细的有茶杯大小,粗的有碗口粗。每到春末夏初,嫩绿柔软的枝条上便挂满了一串串洋槐花,南风一吹,满树摇曳,势如潮水,清香扑面。洋槐花开放的季节,是乡村孩童们的节日。
乡人采摘洋槐花,對时令颇有讲究,多是选在含苞待放尚未完全开绽之时,此时的花没被蜜蜂采过蜜,口感香甜,品质最佳。洋槐花的吃法有很多,可凉拌直接食用,亦可入菜作为辅料,还可蒸制主食,各有各的味,各有各的好。旧时乡间,缺油少盐,母亲做的最多的还是蒸洋槐花。把洋槐花淘洗干净,沥干水分,用玉米面搅拌均匀,摊在大铁锅的箅子上蒸。等一锅清香扑鼻的洋槐花蒸熟后,母亲将其倒进调凉菜的瓦盆里,浇上蒜汁,用筷子在香油瓶里蘸一下,淋几滴小磨香油。蒸洋槐花带着天然醇厚的清香气息,最大限度保留了原汁原味,香而不腻,韧而不糙。每次蒸洋槐花,我和哥哥姐姐都是站在灶房门口,眼巴巴地端着碗,等着母亲盛满,然后随便找个地方一蹲,风卷残云,吃个碗底朝天。
乡谚云:洋槐花炒鸡蛋,给肉都不换。洋槐花的味道很独特,清香甘冽,青气弥漫,多少还带有一些不羁的野性,宛如一个刁蛮霸道的小公主,并不是随便一个王子,都能俘获她的芳心。诸多食材中,与洋槐花配合最为默契的,非嫩黄香柔的鸡蛋莫属。鸡蛋无愧于最佳配角这个称号,无论与谁搭档,从不喧宾夺主,总是甘当绿叶,把宽厚隐忍的优秀品质演绎得淋漓尽致。新鲜的洋槐花焯水后控干,倒入蛋液中均匀搅拌,倒入锅里炒,等鸡蛋熟了,这盘菜也就成了。洋槐花炒鸡蛋,黄白相间,色泽油嫩,口感柔韧,香气四溢,是春夏之交乡野民间一道美味小吃,也是庄户人家以野花为馔的美味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