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清华 王士强
聂权出生于1979年,属于“70后”诗人里最小的一波,从年代叙述的角度,没有赶上更为引人注目的“80后”班车,是有些“吃亏”了。当然,严格意义上诗人都应该是一个个的独立个体,而不应以属于某某“群”或某某“代”为荣。不过,聂权身上的确还是有着更多的属于“70后”的特征,比如其乡村背景、教育经历、成长历程,比如其温柔敦厚、豁达平和的个性特征,都与通常而言更为注重个性与自由、历史负担更少的“80后”有着区别。聂权写诗的时间已然不短,他属于踏踏实实,能够沉得住气、耐得住寂寞的写作者,其诗歌产量并不高,但是质量比较整齐,代表作不少。聂权成名也不算早,大致在近数年才逐渐广为人知,这是他诗歌创作上一步一个脚印、长期劳作与耕耘的结果,是对于其创作水平和实力的肯定,可谓实至名归。
聂权的诗来源于生活,接地气,表达自我,关注底层,有现实感与时代性。他在写作上不尚浮华,不重雕饰,言之有物,平实自然,他的诗往往是以本色示人,以自然取胜,在日常中寻取诗意,在平易中发见新奇。王安石有诗句云“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聂权的诗正是如此,他的作品初看起来似乎比较简单、“难度”不高,但并非清浅见底、一览无余,而是有内在性、有难度的,这样的“寻常”实际上是比表面化的“奇崛”更难、要求更高的。
聂权的诗所关注的多是“大时代”之下微渺、窘困的自我,以及自我身边众多压力重重、艰难求生的社会普通民众。这里面,有打工者,有个体劳动者,有乞讨者,有病人,有“疯子”,有垂垂老者他们多处于社会的底层,是一些“被侮辱与被损害者”、被遗忘者。聂权的诗有较强的代入感和情感内涵,他首要的是写自己,真诚袒露自己的困顿、无奈、压抑、感伤,并且由己及人,写身边的人,写所见所闻,写更多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处境、遭遇。这里面体现了对于“人”的关切以及对于社会的关切。这种关切,是诗歌写作人文性的体现,其中包含着人道主义、以人为本、呼唤人的价值与尊严、追求社会公平与正义等的价值观,这同样是一种值得提倡的诗歌写作伦理的体现。当然,聂权诗歌的情感态度不是愤世嫉俗、怨天尤人的,不偏激、不极端,而是温和、平静、抱有希望的,骨子里他仍然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
聂权的诗有着多重的面向,有勇毅地面对现实问题、人性深渊的一面,也有中正平和、温文尔雅、不急不躁的一面,有安静、克制的一面,也有自由、高蹈的一面,有抒情、深沉的一面,也有冷硬、酷烈的一面,显示出了不同的笔墨、面孔和向不同方向发展的可能。当然,如果更为“挑剔”地来看,聂权的诗或许也还存在“收”之有余而“放”之不足的问题,“立身先需谨慎,文章且须放荡”,在写作层面还是需要更为狂野、放达、不羁一些,这样的作品才能更有创造性、更有价值。聂权的诗或许也可以写得更开阔、更“放荡”、更“不守规矩”一些,如此或能进入更为广阔、开放、自由的天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