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
开一下,月光就薄一些
再开一下,风就短一截
时间,在弦上
绽放,在箭上
开成一首诗,永远就长一些
活成一幅画,美好就多一些
一朵昙花,也没什么不好
想开就开,想走就走
不像人,在黑夜里
活那么久,从不敢爱
比人心敞亮,比音符流动
心疼如针眼,澎湃似浪花
三万里春天
你藏在花蕊中
五千里河山
你隐在白云之上
对着地球一跃
向人间报之以歌
在夜空和尘世之间,终未风干
爱它
就要爱无尽的夜幕
以及将你击得粉碎的那个人
一条河流走向另一条河流,可能
是一生。一座山峰爱上另一座山峰
可能是闪电。而一个人
记住另一个人,可能是一层皮的时间
人心有善意,更多的是石头
露出獠牙往往是最出其不意的
甩你响亮耳光,是离你最近的
那十万八千里的跳起来撑得到你吗?
摧毁一座城很容易,撕裂一个女人
还真是件难事。你就是站在她身后
捅上一刀,她也会转过身说
这刀真热,你别烫了手
佛在经书里说,收起羽翼
还能飞翔,心中一定有
天下。我连半壁江山都没见过
谈什么心有慈悲必有众生
莫急莫急,忘却杂念和世事纷扰
诵读经书、合十、默念阿弥陀佛
木鱼、青灯见证了漫长的修炼
一只青涩的鸟涅槃重生了一只凤凰
佛说已水到渠成,从哪里来到
哪里去。我抖抖翅膀
亮了亮嗓子,木鱼声就披着霞光
开成了漫山遍野的春天
●冉光跃
神奇诱惑,充满禅意
所有声音归于寂静:翅膀、风
爪子,路上散漫走的人
甚至黑暗中的哭泣和睡眠
3.充分发挥大学生的主体作用。辅导员要鼓励学生在搞好学习的同时积极参加校园文化活动,在参与中提升能力、完善自我;通过就业指导课和个别谈话的方式,指导大学生认清就业形势,根据个性、兴趣和特长准确进行自我定位,主动出击;开展创业教育、职业理想教育,增加公关礼仪、经营管理、创业常识、技能培训等,为学生自主创业提供平台。
不知为何。他旋转、呕吐
进而瞬间衰老
仿佛无力承受作为人
和人的一切。他突然被搁置
在旷野。如即将死去的虫子
太阳软了劲儿,天开始下凉
小汽车从东边到西边
旋转而上,又失重般
俯冲到低处
风筝在天空
我看不见飞动的鸟。我只想
把树上正在加深的黄
亲自交到你手里
把天空做成自己的生命
坚硬、开阔、张狂,像铁,或者铁锈
不管是直行还是拐弯,甚至弧线
而我更渴望放飞,即使很笨重
或者根本就飞不起来
也会对飞翔,望眼欲穿
●卢拥军
长江边上,古来的戎州
只不过,往事,最容易化作云烟
我来到的这一天
云朵倒悬,鸥鹭齐飞的杨柳
岸上相望桂轮山
魁星阁,旋罗殿,慧光寺外
红墙红尘。白酒、白肉、白蛋糕
这世间的颜色,何其单调
而展翅而飞的白鹤
向天空的姿势,多么像灵魂的闪电
那么多人,在李庄古镇,他们和我看到的
雷同,又完全不同
众生皆生命啊,在这沧桑的傍晚
北斗七星,当然也堪为路径
后坝的土还是早年的,用手指蘸起
味道却是陈旧的,新生的只是
茅草和庄稼,还有村庄里一茬茬的人
淯江水还是青色的
卵石、沙滩,五月的禾稻
紧靠临江园码头,客轮载着来往的渡客
汽笛响起之后,江面的涟漪
又深了一些。我不知道天边的云朵
聚散何由。白鸥用它们肉身的轻盈
翔飞在一大片青砖瓦舍
街道呈四角形展开,去了又来
来了又去。年年的面孔
新鲜的,生疏的,旧城之内
新城接壤,谯楼上
桂花巷,水头沟的百姓在傍晚安休
江水依旧,滔滔之后的李冰父子
在数千年前,把自己的墓碑树在岷江
这沃野,这天府
都江堰以上,苍天何等公正
为人的,人人为之
爱人的,人恒爱之
万物如逝川。我在玉垒山上
俯瞰。像一个亘古的岩石
面对高崖,如同一个虔诚者
在信仰面前,肃穆得内心涅槃
●水白
一街的逝者都从这条路上离开
身后的河水也能感知主人的离去
至冷的寒夜它也要擦开冰块
努力地睁开双眼,悲伤地哭喊
向东流去,像祖先
也像未曾出世的子孙
像主人的魂灵
河水也始终相信自己
它与那些赖以生存的主人
总有一天还会回来
上学路上,一遇发丧的队伍
就努力的躲避,在另一个山头停止行走
棺材上的白鹅
引领着主人吞云吐雾
不再鸣叫
从远古而来
从王羲之渴求的道士而来
即将远离古街,身后的大河
远离鞭炮在山间的悲鸣
回归一只尘世的白雁
穿行于黄烟之间
它应该能听见
古街上何道士开门的声音
一只青蛙向着黑夜呐喊
我背对着黑夜
静听着它呐喊
黑夜如一张网拉进了距离
青蛙就在身边
我就在一池水塘里
青蛙呐喊,我迷迷糊糊
梦里,另一个世界
我们继续对话
青蛙,尽力还是顽皮
在黑夜的寺庙,不见僧侣
就敲响了铜钟
一只青蛙和我偶遇
把孤独化为呐喊
我在夜里沉思
把呐喊变成孤独
怕一只狗,提醒她
一起追随着我
只有选择放弃
离学校更近的路
放弃的路上隐藏着什么
虚拟的时光
害怕疯子复活
她曾杀死了男人的母亲
潜意识的认为她就在身后
一阵疯狂而无声的脚步
还有一只狗
她女儿也长期睡在猪圈里
我只是听说,后来死了
母女为什么会疯
像一道难题
永远在我的书包里
把燕子石藏起来
以为就藏着了整座大山
在山上读着教科书
哀悼着逝去的三叶虫
应该是一次海面的扩张
像一支帝国的军队
把你送上了与陆地大战的沙场
捧着你的尸骨
猜想着你的遗志
看着你不变的身躯
我下定决心
有一天一定把你带回海边
听熟悉的风
看一样的月
一起回答
海浪对着岁月的拷问
可是我一直在山上
寻找那只迷失的羔羊
●凡羊
太阳落进大山的眼窝
被岁月走弯的山路
一肚子苦衷,不好直说
低矮的灌木
是大山产下的孩子
它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沉默
小青瓦屋四合院里
七十八岁的沈大娘跪在佛像前
要将床上老伴一生积攒下来的疼痛
恭请佛陀帮忙引渡
——如果明日早上醒来
老伴疼痛减轻
那一定是沈大娘
烧了一夜高香……
时间吃掉了什么?时间
经历了什么?时间一路书写
岁月里的酸甜苦辣
山川田野一遍遍地绿过了
黄多了。活了一生的村民终于明白
不舍放下的终将放下
不愿离去的终将离去
乡村,故土,尘世
风中的枝条谁知道
演绎的是悲剧、喜剧,还是闹剧
时间是远去的河水,有时
是亲人的泪水,有时是鳌鱼的眼泪……
迟暮的表叔,筋脉突出
关节粗大。坐在墙边晒太阳
像时间啃剩下的骨头
听表兄讲
三年前表叔被疾病绊倒
摔得很惨,爬起来后
天天跟童年里的伙伴摆条
我叫他“表叔”
他问我“你在喊哪个”
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含混的词语
人生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见到他的这个下午
我为自己的晚年
增添了几分担忧……
●张鉴
我苏醒于一座坟墓。此时
鸟已散尽,碑前的空地上残留着香烟
香水、羽毛和一堆苍白的骨头
桂花落了一地。木香、雨水、薄雾
肃杀之气泠泠而来
在很远的空谷,晚风敲响寺庙的钟
隐约可见,三两小童洒扫着前庭后院
时光还在黑色的掌缝打坐——
听禅,望气,饮露,读天上流动的经书
或修炼隐身大法
在某个将醒未醒的清晨,随一声鹤鸣而去
尘世上,不用记得我曾来过
一条小河,睡在春天的树下
梦语,在静静呼吸。这么多年
它一边收集鸟鸣、落花和天空倒影
一边掏空尘埃、淤泥和骨头里的伤与痛
它对时间,视而不见
站在黑暗里。他忘了一步一履走来的痛
他的手指像一条空寂的长廊,穿过春风,
走在风景中
他把小草、野花、风、天空都搬到掌心
轻轻拨动空气,树叶摇动,鸟儿歌唱
从地底发出的歌声,像溪水淙淙
明亮的欢乐不断扩展
从翳暗内部,从刀痕深处,扩展
然后,阳光停在那里
一动不动
●张海梅
写下一行诗,需要
多少次地凝神和泛酸
以及退潮后的暴晒
需要更多的撞击 沉淀 血红蛋白
阴差阳错,以及天赋和毅力
深夜
一些被挤压的,又无能为力写好的文字
站在山巅大声呼叫
一片雾蒙蒙的意象
一下子撞到墙壁
晕头转向,眼前闪现明明暗暗的火花
一种鸣叫在深山里伸长了脖子
要更换或修饰一段历史,以更强更快的
频率掩盖什么
像彩虹一般色彩混淆又独立成型
水果长出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状
右手变换着不同的刀功
被粉碎被切割的声音不绝于耳
手指躲闪着一种无形的能量和暗礁
心,在提示着一种安全与速度
刀刃寻找着一个入口
斩断荤与素的粘连
●汤秀英
鸟的叫声像鬼魂在喊冤
我不敢多看这些绿色的小精灵
仿佛每一株里都有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在朝外探望
最漂亮最幼小的那株云杉前
许多游人在围观、感叹
原来他们也知道
最近殉情的一对男女的爱情
已经脱胎换骨了
湖东面的水草里喂养着水生植物、珍禽
异鸟
喂养着鱼、虾、贝、螺、蛙
也喂养着我行走在尘世的寂寞
一直误以为,你就是那个在世间等我的人
原来,我是行走在一场人工降雨里
却自欺欺人错把它当成自然的甘露
也许只有爱情的眼泪才能洗净爱的悲伤
我来到泸沽湖畔
将孤独重新放生到那15000亩草海
每走一步,都有一缕秋风尾随而至
尾随而至的,还有劲道的桂花香
秋风带来的寒意,只是停留在肌肤表面
不像桂花的香气,片片深入骨髓
从树梢滑下大面积的清冷月光
让我误以为到了广寒宫
一只依偎在脚边小白兔眼里的空洞
加深了我的误解
打我记事起,他便衰老不堪
额上挤满大大小小的沟渠,每一条
都深邃成蝴蝶飞不过的沧海
每走一步,都要依靠一根拐杖的搀扶
我偶尔摔倒在泥水洼或被灶火烫伤
他都会着急地用拐杖重重击打地面
拐杖与地面石子碰撞出的火星里
我总能捕捉到几粒母爱般的光芒
自从母亲离世,我黑暗的童年
就靠那几粒火星带来的光芒维系
当外公也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根拐杖便躲到无人问津的门旮旯
它用永久的沉默
带走我童年天空最后一粒火星
●黄义福
在南方逐渐拉长的秋夜里
我选择只写短诗
只用短句
只叙短事
只面对自己一个人
我已习惯用八分精力
简化生活
这一生,我或许只会做两件事情
忙于家务,伺候女人
剩下的二分
我则用于煮水和喝茶
我承认是一个生活的矮子
一把短笛
一个空心的人
我的脑袋里装不下大不了的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