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安宁 万物萌生
——评左中美散文集《安宁大地》

2018-11-13 04:43饶峻姝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2018年1期
关键词:怒江安宁唱歌

饶峻姝

密英文

大地安宁 万物萌生

——评左中美散文集《安宁大地》

饶峻姝

《安宁大地》是漾濞彝族女作家左中美新近出版的一本散文集,分为《大地·生长》《大地·生命》《大地·歌谣》等五辑。散文是一种最适合表现生命个体的精神成长和精神升华的历程,比之小说,散文可以更本真,更具在场性,更贴近生命体验的心灵史。左中美的散文很少描写所谓的重大社会题材,而是以地域世俗风情取胜,从自我的生命体验中感悟个体生命存在的困境与意义,寻觅和发掘乡土世界中蕴藏的生命活力,反映万物繁茂与诞育的生命之美。用随性、自在的个性化抒写展示了女作家独特的艺术个性。态度亲切,娓娓而谈,不矜持作态,用笔别具一格,没有喧嚣,没有矫饰,单纯朴素又华丽高尚,沉静质朴又明朗生动。她愿低到尘埃里,从生命的缝隙里透出温馨的光芒,静看安宁的大地上万物萌生。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大地”是一种生命圆融的隐喻,给人坚实、质朴、恬静的质感。乡土大地意味着家园的温暖、朴实的生活、文化的芬芳。大地之美在于能够肯定、丰富、发展、完善人的生命活力的自然生命力。《安宁大地》以村庄、菜地、季节、瓜豆、猪、牛、羊、蚂蚁、蚯蚓等乡野俗物为基本意象记录了西南边地少数民族村寨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适应与变迁。作家把童年生活的村庄体验与本民族文化经验、地域文化情愫紧密结合,礼赞无言的大地,以平等的目光洞见大地以及大地上潜滋暗长的一切生命的美质,表现出生命所向往的充沛、饱满的状态和活跃、灵动的特性。以自我的审美体验观照轮廓分明、井然有序的乡村社会,把自己对故乡的深情藏于对人、事、物、景的精雕细刻之中,通过真实琐细的描写来抒发对于乡土美好事物的怀念,阐发乡土的精神美质,向我们展示出一种勤劳、简朴、精神愉悦又自足的乡野生活。“——这大地上生长的许多东西,最终,都要回到朴素的神灵那里。木耳是其中的一种。”(《木耳》)作家借微小的木耳,赋予大地一种饱满的生命力,一种宇宙大化的流衍,生生而不息。无论在意象上还是具象上都渗透着无限的诗意。在浓厚的乡土情感之外,更包涵着对于生命存在、自然生态、民族文化等的理性思考和对人类理想的精神家园的追寻。

作家真诚地面对生命历程中的一切,并与之共生共荣,以独具一格的文化心理与姿态去抒写这大千世界的万物萌生,构筑了一个灵性化的生态空间,突出地表现了对自然生命更普泛的尊重与呵护,以及与万物生命相通相融的整体生命观,创造出一个朴素、诗意、温润的世界。冯骥才说:“作家往往是那一块土地上的精灵。”《开花的树》《野草》《核桃》《葫芦及其他》等篇章以自我生命的和谐来达到自我与他者间的整体和谐状态,更注目于万物的生存关怀和精神归宿,坦露自己内心对爱与美的向往。“在那片大地的上面,庄稼一年一年地生长,房屋一间一间地建盖,孩子一茬一茬地出生,桃花一年一年地开放。秋天的云朵走过村庄后面的山岗,看见这大地上岁月的疼痛,以及安宁。”(《未完成的村庄》)这些文字复活了作家对世界的细腻感觉和对生命的深刻体悟。语言细腻而富于质感,字里行间洋溢着对生的挚爱和活的欣悦,那是一种静寂而朴素的生命力量,不论是自然还是人,都体现出一种拙厚、古朴的美。洋溢着一种积极、活泼、饱满和昂扬向上的精神和力量,便是平凡质朴的语言因了作者的情思,处处充盈着生命的欢畅与色彩明朗、格调清新的牧歌情调。

作家津津乐道于真实而又鲜活的乡间日常生活,让文字沿着情感的脉络向纵深处延伸,把笔下的温暖和爱意给了那些随遇而安、平静地接受生活的意外或插曲的人,通过细碎繁琐的小叙事表达情思,用生的希望与美丽来消解生命的脆弱和生活的苦难,对小人物的生活表达了无尽的敬意,让人感觉到温情与呵护,“牧归的人们回来了,将牛羊赶到井外的池子里饮水。村中这里那里渐渐升起了缕缕炊烟,这些或浓或淡的炊烟,在清浅的晚风中缓缓飘散,游移……这样的炊烟,以及这样的傍晚,是古树的生命里年复一年的平凡风景。”(《树》)这是寻常百姓家的温情,一种“柔弱胜刚强,宁静而致远”的温情,散文中有了人,有了情,散文就活了。没有强烈的反抗张力,只有小人物生存下去的卑微气息,没有远大的理想,只求现世的安稳与满足。

在叙述方式上左中美继承了中国传统散文的从容自然、含蓄写意的风格。以乡土风物为载体,融入细致的内心感受和深刻的故土记忆,“装在瓶里的黄澄澄、太阳色的核桃油,使人看着有一种幸福、安宁的感觉。”(《核桃》)作家咀嚼和品位乡村的温暖、宁静与厚重,表达出对幽雅、宁静、知足的人生境界的迷醉,心灵世界呈现为安宁、和谐的温润,以诚恳而怀抱柔情的态度,将情思意趣与自然景物相融合,娓娓诉说故乡的风土人情,艺术感觉敏锐,体察精微,情思深沉,弥散着恬淡静谧和舒卷自如的气息。

综上所述,左中美将主观情感与客观事物相统一,在生命体验与审美想象的情感世界中打破时与空的隔膜,把自己对故乡的感受和体验写得深沉婉转又明白如话。呈现出一个万象纷呈、生气贯注而又和谐圆融的安宁大地,对故土家园的怀念,对个体生命的省思,对生态文明的关切,发自内心而流于笔端,将充满了隐喻意味的象征符号,转化为诸多可见可感的客观存在。既蕴含着丰富的生命体验,又折射出当代彝族村落的社会心理、文化心态和审美趣味。体现出一种蓬勃的朝气和活泼的生气,多元民族文化的共生混融,最终生成了其散文的另类姿态,另具一番疏朗素净、本色从容的画意与诗情。

(作者系大理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谁在溜索上唱歌——张雪梅散文集《在溜索上唱歌》读后有感

密英文

十几年前,笔者陪同著名作家张永权等深入怒江腹地采风,目睹和感慨于一位傈僳少女过溜索的快捷、轻松和飞燕一般的渡溜索姿势以及求学时本人渡溜索时最初的不安和最后的如履平地的感受,就写了一篇散文《谁在溜索上唱歌》,在《中国民族报》等报刊发表后,在圈内有了一定的反响。永权老师则写了一篇有关怒江人渡溜的散文佳作《峡谷飞人》发表在《人民日报》副刊上并荣获当年《人民日报》副刊部举办的文学征文一等奖。我们写的是在怒江原始交通工具——溜索上的感受。今天读到张雪梅同志的散文集《在溜索上唱歌》,我以为她描绘和讴歌的是平凡人做出的不平凡的事,即飞渡溜索的平凡人的不平凡人生,也就是怒江各族人民平凡人的不平凡事;尤其外来干部的奉献精神。谁在溜索上唱歌?唱歌的是生生不息、生活工作并奋战在怒江畔的人们。

《在溜索上唱歌》描绘和讴歌的是青春的挽歌。作为支边人的后代,一位真正的怒江人;也许,对她而言故籍已成了一种朦胧的回忆。或许仅停留在每年几次探亲访友之中。但即便如此,张雪梅依然执著的热爱怒江,眷念并参与着怒江的建设中。因而,她的歌 是真挚的,是由衷发自内心的,也就有像我一般的读者。本散文集的首篇就是书名《在溜索上唱歌》,“我”与某摄制组成员渡江过溜的紧张,刺激,加之缅怀父辈、追随他们足迹等的描述,一代支边干部献了青春献一生,献了一生献后代的精神,并跃然纸上。尤其,他们扎根怒江的乡土,在艰险中奋发的生活励志,感动着同样爱着怒江的人们,使文章的立意由单纯讴歌支边人,升华为怒江发展变化而奋斗人们的青春礼赞;《独龙江畔话双拥》是对绿色军营,有志青春的讴歌,不仅20世纪60年代或是今天,驻扎过或现在驻扎在独龙江的官兵和武警战士是好样的,有许多年轻人为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献出年轻的生命,难能可贵。有的战士所做的好事也许很小,很普通(诸如办警民小学,教群众种菜等等),但他们能持之以恒,也就成了当地群众的“贻心人”。《洗澡那些事》中描述在乡下、工作的艰辛,但他(她)乐于奉献其中,享受其中,其乐融融、令人感动。尤其在决战脱贫攻坚、决胜小康社会的今天,这种奉献精神颇值得称道和倡导。在《在溜索上唱歌》不仅讴歌怒江儿女的果敢,牺牲和奉献精神,更有了今天的担当、追求,为了圆中国梦,早日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拍案击掌或鼓与乎,作品的主题就此升华了,有了新的立意和张扬。

《在溜索上唱歌》,是怒江神奇险秀的大美景观和民族斑斓文化的隽永长卷。《怒江·四个乐章》中兰坪的蓝,那种纤尘不染的大海的蔚蓝;泸水的爽,是一种大汗淋淋爬坡时拂身的山风,也是一种性格意义的爽朗;而贡山的柔与淋漓的雨水和永不褪色的绿有关;尤其福贡的淳、不仅仅是酒和风情,更主要的是心地善良、胸襟开阔……张雪梅对怒江山水情和内在文化的把握,就是这样短短几章,字不过数千就成了,可谓匠心独到、韵味十足。这类作品有《探访雾里》《六库的秋天》《中元的墙体画》等等,不能说字字珠玑,但张驰有度,深浅拿捏合理,算是怒江散文创作的又一突破,即不一定抒写沉重的历史事件或大起大落的人生际遇,也许仅是心馨一瓣,或是心灵一隅,但同样可以史诗性的引发人们的久久沉思。《姐姐来烤火》中也许“主人”很贫困,就物质层面而言,但她又很富有,就内心善良和对外地人的热情。

《在溜索上唱歌》是一种对现实社会和人生独到思考的结晶。《放下手机,好好说话》描绘和鞭挞的是时下人们一种轻淡人情,心性随意的现实人生。我们自觉不自觉将过去人与人之间坦荡沟通,或社会中人与人的交流从面对面的语言交流,变成了今天的手机,微信、微博、电视等,多了一层隔膜。哪怕一家人在家,也多为电视、手机为中心。今天是信息年代,人与人的交流更便捷,交流的内容却平淡了许多。《手工的味道》、对于手工美食的追忆,其实是对一种文化的思考和对乡情的眷恋。《品读梭罗的文化人格》对人品与作品有机融合的佳作的推崇,其实是对正视现实困惑和直面人生的胆略和勇气的褒奖。

《在溜索上唱歌》是对内心纯真世界深层挖掘,以永葆一颗童心。《泥巴蛋糕》的辛酸与童趣,《树月亮》中对老树的敬仰和对山外世界的向往之情;《童年拾穗》中对粮食的珍爱和节约本色的追忆和歌颂;《母亲的爱衣》中童心对那个“神秘”木箱探究以及对母亲纯朴生活的描述和点赞等等。在这部分作品中,作者很少写她自己的童年,写得更多的是“学生们”(即山村儿童)的童年情趣,但从中不难触摸得到作家内心世界的那一片纯净,因为作家一直保有一颗纯真的心。

《在溜索上唱歌》的是谁,为什么在溜索上唱歌?初时,我也有过疑惑,但读毕《在溜索上唱歌》,我终于明白,在溜索上唱歌的是可亲可敬的怒江各民族儿女。他们为什么在溜索上唱歌?有的因为壮胆,有的排忧,有的天生就好歌。不论在交道滞后的过去或是在交通发达的今天,溜索上依旧歌声不断,也就有了作家和读者的溜索情结。

杨 林

怒江州文联)

责任编辑:杨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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