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克强
翻阅一卷旧书
坐在一首七绝的平仄之外
我听见 黄鹂鸣翠柳
白鹭上青天
倏然响起的鸟声
从窗前的树林间流过
那委婉的清脆
一声追着一声 骤然
惊醒了我久贮的诗绪
追着鸟飞
至于鸟儿鸣啭着什么
我一句也没有听懂
但那婉转啼鸣的音韵
宛如穿过窗前树林的风
令我陶醉
鸟儿去了远方
尽管窗外还不算喧闹
但也难以容下鸟的鸣啭
我只好捡几片遗落的鸟鸣
权当书签
夹进最动心的章节
时间 抑或岁月的风
骤以一种痛楚的冷静
轻轻吹拂着我 又重重
雕凿着我
灵魂却异常清醒
以沉默为基座 守着自己
然后让风拂去怯弱
露出瘦硬的骨头
常有无名的渴望 让
狂草的头发霍霍作响
执着自己的情绪 或喜或悲
都是血与泪的释放
最是微合的眼 凛然深沉
洞悉危机四伏的世界
而额头暗示的伤疤 让心
跳在痛苦之上
待等感觉触及意志之后
再雕凿冷峻的思想
以及那深沉的慨叹 让其
浮出青铜一样的光
我就是一块石头
在一个不为诗人雕像的国度
让时间与风 为我
雕像
风走远了 雪也散了
站在莽莽苍苍的天地之间
世界用莽莽苍苍的寂静
团团包围着我
伫立苍茫无垠的雪地
不只享受雪后恬淡宁静的美
望着大雪覆盖了一切杂芜
谁都想自己的内心世界
像雪一样干净
作为尘世中的人
想起自己杂芜已久的内心
怎不心怀愧疚
如今 在时间悄无声息的寂静里
不仅可以拂去身上的尘埃
还可以与雪虚怀相迎
不等时光的针尖捅破寂静
一只乌鸦落在雪地上
(就像一个词落在稿纸上)
这茫茫雪地里唯一的黑
格外醒目
我猜 这只远天飞来的乌鸦
也许像我一样
借这一片静寂的雪原
作生命最美的背景
一把用了很久的菜刀
疲惫不堪地躺在刀架上
呆滞的目光望着我 祈求
找回青春的锋芒
这被岁月摧毁的刀口
抑或被生活磨损的锋刃
我用手轻轻拭着刀刃
然后 让菜刀与磨刀石
来一次决绝的较量
削去多余的 留下精粹
让骨骼与信念 在砥砺中
越磨越硬 越磨越利)
这不 隐藏石的坚硬与丰富
霍霍声中 磨去刀口所有的悲伤
磨出刀刃内在的锋芒
好让我们一家人 从刀口
领取生活的快意
刀钝了 需要重新打磨打磨
要是人钝了呢
抚着粗粝的磨刀石
我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