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平
文学“代际研究”是一个被反复证明的有局限的研究视角,它往往以抹平作家和作家之间的差异性,获得同一代作家所谓的审美共性,而建立想象的审美共同体。但中国当代文学实践同样证明,即便存在着“削平差异”的审美“均贫富”,“代际研究”在观察中国当代文学的某些方面依然切实有效,正是客观上存在的代际差异使得中国当代文学,尤其是这四十年中国文学的审美拓进成为可能,而且以“代际”作为时间刻度,一代又一代作家的审美面貌也得以澄清,这一定程度上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史”内在动力之一和得以成立的部分理由。
我没有具体追溯中国当代文学“代际研究”从什么时候开始,但虽然和我们现在以“十年”为一个时间单位计量代际有一定不同,1980年代中期“第三代诗人”概念的提出应该是较早较明晰地从“代际”角度描述生于1960年代的诗人们。至于“70后”作家,如果从1998年《作家》第7期“70年代出生的女作家小说专号”算起,到今年正好20年。2018年,“70后”作家的生理年龄在38到48岁之间,正是“不惑”到“知天命”,而就作家的个人文学史而言,20年也足够写出他们一生重要的作品。事实上,我们并不缺少“70后”作家,但和“70后”庞大的作家队伍相比,似乎迄今并无“公认”的领军人物,“共识”的经典之作也很稀少。这和前两代的“50后”“60后”作家恰成对照,这两代作家在这个年龄都已经产生了“公认”和“共识”的作家和作品。也正因为如此,“70后”作家“长大未成人”的文学现象应该深入研究。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现象被“70后”同时代的批评家和学者关注到。2017年12月25日,《光明日报》发表青年学人刘艳的《文学代际研究的尴尬》,得到“70后”作家和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界“70后”学人的积极回应,这组笔谈,刘艳、李遇春、郭洪雷、张均、张晓琴、曹霞等的论文就是回应的结果——他们从各自的研究领域出发,在近几十年中国当代政治、经济、文学和文学生态变革背景下,去反思“70后”作家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实绩、局限以及未来的可能性,对“70后”新的美学原则的创造提出建设性意见,同时也对“70后”作家“入史”进行“想象性”建构。
生于1968年的我,1988年进入大学就读,这是“70后”大规模接受高等教育的元年。感谢参与笔谈诸位同仁的信任,让我写下几句简单的主持人的话,这似乎也恰恰说明“代际”很难一刀切,客观上存在着代际暧昧不明的灰色地带。是为引言。期望这些青年学人对同时代作家的“理解与同情”或者一定程度的“焦虑”能够引发更多的不局限“70后”的作家、批评家和研究者的关注,从而进一步推动“70后”作家写出无愧于自己时代的文学经典,同时也被恰如其分地“经典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