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童工

2018-11-12 03:03秦艺瑗
青年文学家 2018年24期
关键词:守门工头砖块

作者简介:秦艺瑗(2002.1-),女,汉族,四川省雅安市人,四川省双流棠湖中学学生。

夜里的黎巴嫩比白日里安静了许多,少了机器的嘈杂声,人的喧闹声。头顶上是深邃的黑,自从战争爆发后,就看不见一点星星了。

纳施拉在垫子上熟睡,他微微张着嘴,眉头紧皱,突然惊醒坐了起来:“爸爸!爸爸!”阿米德赶忙拍他的背,“爸爸被困在了叙利亚,你要相信,他一定能逃出来的!”

“对!我相信爸爸!”纳施拉今年刚满八岁,他睁着倔强的眼,努力不让泪水落下。阿米德叹了口气,紧紧抱住了他,安慰道:“快睡吧!”

三点的德拉已经有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两兄弟的妈妈已经将早饭做好了放在地上——屋里只有些破旧垫子以供休息。两兄弟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早餐,就向工地走去。

阿米德熟悉的向看门师傅打招呼:“早,又是一个好天啊!”

“是啊,早!”

迎面走来一个肌肉发达,脸上黢黑发亮的高个男人,“来了就赶快给我滚去做事,瞎唧唧什么!”

“是是是。”阿米德拉着纳施拉连忙走向砖堆。一家人刚从叙利亚逃出来不久,生活拮据。这是阿米德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每天换取微薄的收入养家。在这里,除了看门师傅,没有人瞧得起一个14岁的男孩,虽然其他也大多数只有十七八岁左右,在这里几乎所有的工廠都是用的男孩,男人们要不就死在了战场上,要不就逃到了欧洲。

砖块很大,边又不平,刺刺的戳人手。纳施拉幼嫩的双手已经布满了茧子,即便是这样,每天双手也会被磨出血来,蜿蜒的红色痕迹不经意就印在了砖块上,砖块变得殷红。阿米德轻轻拉起弟弟的手,用破烂的衣服擦了擦,然后轻柔地用嘴吹了吹。纳施拉用满是裂痕的手擦了擦额头,咧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说:“哥,我没事!”阿米德的心中就像是被人用刀挖去了一块,然后又填了一块似的,疼的想哭。

阿米德抽了抽鼻子,仿佛有了使不完的力,抱起四块砖就走,却没看到二楼上有个工人手中坠下的石头。

“哥——”来不及提醒,石头“咚”的一声,将阿米德砸倒在地,纳施拉扑向他的哥哥,“哥!”稚嫩的童声在工厂里回响。

阿米德艰难地抬起头,“纳施拉,我没事!”石头砸到了阿米德的左肩,肩膀已经严重的变形了,凹进去一块,好似一张血肉模糊的鬼脸,纳施拉痛苦的捂脸哭泣。

这时刚才的牛高马大的男人听闻事故跑了过来,阿米德说:“头,你看是否允许我今天回家休息一下?”

“带着这个小鸡给老子一块儿滚,今天工钱不算!”男人暴躁的推搡了一下纳施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句“晦气”在风中。

阿米德苦笑摇摇头,由纳施拉扶着向家走去。“家里现在哪还有钱去看医生呢?他是不会出事故费的了”阿米德心中无奈。

肩上的痛楚让阿米德的头上冒出了滴滴的汗珠,但是他依然微笑着。

妈妈看到两兄弟满身是血的回来,尖叫一声,捂住了眼,这个妈妈的心在滴血,但是他不能帮忙,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能去看他的身体,宗教啊!宗教啊!是魔鬼还是天使。

阿米德回到自己的垫子上,已经疼痛到了麻木,嘴角的微笑已经开始僵硬抽搐,纳施拉想起了什么,箭一般的跑出了房间。

不一会就看到他带着希望的微笑回来了,纳施拉激动地扑到哥哥身旁说:“是守门师傅,守门师傅愿意借我们钱让我们看医生!哥,有救了!哥!”纳施拉的眼中闪动着希望的火花。

医生来到阿米德旁,敲了敲他的肩膀,诊断了一会儿说:“幸好骨头没有粉碎,只是错位了,你也是够幸运呐!我给你接回来在敷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阿米德感激地对医生笑了笑,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然后忽然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阿米德顾不上肩上的疼痛,坐起来准备到工地上做工,他发现弟弟还没有走,“纳施拉,你为什么现在还不去工地!?”

“哥,你别急我想着你还没醒就没……”

“你知不知道少去一天就会丢了这份工作!啊!纳施拉你为什么糊涂了?”阿米德从来没有给弟弟发过脾气,可是今天他真的没有忍住。

不管肩膀上火烧的剧痛,一个翻身就拉着纳施拉向工地跑去。

刚到工地,守门师傅欲言又止:“孩子啊……”

阿米德一转头就发现工头向这边走来,他甩掉纳施拉的手,“咚”地就直直地跪在男人面前:“头,昨天是有原因的,请让我继续工作!”

男人嫌弃地看了一眼阿米德:“有伤还来做什么,老子不需要病人,快滚!”

阿米德跑向砖对,咬着牙搬起三块砖,转过来对工头说:“头,你看我没伤,我好着呢!”

眼尖的纳施拉看到包着纱布的地方渗出了红迹,紧紧地咬住嘴唇,“我不能制止哥哥,整个家都需要我们两个男人来养活,哥哥!加油!”

工头怒了,“谁让你搬我砖的,给老子放下,滚!”说着就上前用手按压阿米德的伤处,“啊!”阿米德一声痛叫,红迹直接浸透了纱布。守门师傅叹了口气,对阿米德说:“孩子,先暂时离开吧!”

纳施拉上前扶着哥哥离开,倔强的脸上挂一行行晶莹泪珠。

阿米德绝望地望着天,望着远处的浓浓硝烟,望着弟弟不属于同龄人有的成熟的眼睛,他想起父亲的脸庞,他问自己,是该憎恶这战争还是该怪世事无情?

“不,我不知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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