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悦
(南京第二十九中学,南京210036)
英国经济学家大卫·李嘉图(David Ricardo)的比较优势理论为国际间的分工与协作提供了理论基础,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国际分工愈发精细、国际合作机制逐渐完善,国际贸易总量增长迅速,这为世界经济发展提供了强劲动力。然而,随着贸易全球化的发展,由于自然资源、贸易制度等存在差异,世界范围内各国国际收支会产生局部结构性失衡,由此导致贸易摩擦时有发生。特别是,近年来在“美国优先”战略思想指导下,贸易保护主义抬头,“逆全球化”暗潮涌动,国际收支的不平衡被大肆渲染,从而引致国际贸易摩擦不断。鉴于中国巨额外汇储备以及中美间长期存在的贸易失衡,美国始终认为中美之间的贸易是在不平等的条件下进行的,因此主动挑起事端,提出了对从中国进口商品提高关税的方案。与此相对应,中国也制定了相应的反制措施。当前,从经济总量来看美国与中国分别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与第二大经济体,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给世界经济发展带来了许多不确定性因素,对此问题进行深入剖析与研究并提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具有极为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中美贸易摩擦并非是近来才有的现象,而是中国改革开放后随着综合国力的增强时有发生。如,在1990年代美国就曾三次启用“特别301调查”对中国政府所制定与实施的政策和措施进行调查;进入2000年后,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对外合作持续强化,而美国企业、参众两院以及总统却频繁以倾销、垄断、操纵汇率、利益受损等为由挑起中美贸易争端。这些事件在世界经济一体化、贸易全球化的背景下,经过沟通与磋商已得到有效化解。然而,2018年的中美贸易摩擦却是发生在与以往不同的背景下。近年来,在“美国优先”发展战略下,美国相继退出了多个曾经维护国际贸易秩序的“多边贸易协议”与多边贸易体系,甚至不惜采取对从其传统盟友(欧盟、加拿大、日本等)进口部分商品增加关税的措施。在美国单边主义行动中,中国当然不可能受到豁免。自2018年2月起,美国相继宣布了对从中国进口商品增收关税的措施,中国采取了相应的反制措施。双方的具体策略见表1。
表1 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事件
由表1所列示的事件时间节点可知,在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中最先挑起事端的是美国,此后中国采取了一些列富有针对性的反制措施。注意到,在此次中美贸易摩擦产生后两国政府并没有消极等待,而是进行了积极的经贸磋商,其间在解决贸易摩擦思路上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识,并采取了一系列切实可行的措施,以暂时管控贸易摩擦,但分歧依旧存在。
1.“美国优先”战略举措
尽管自“比较优势理论”提出以来,国际间的分工日益精细,国际协作也日益密切,并推动国际贸易持续深化,但“逆全球化”的思潮始终存在,贸易保护主义时有抬头,这从零星爆发的国际间贸易争端可见一斑。2007年美国爆发的次贷危机引发了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这场危机给美国经济带来了巨大冲击,并使美国认识到,仅仅靠虚拟经济堆砌起来的社会经济体系是不实的,所呈现出来的只是“虚假的繁荣”。于是,美国提出了重新振兴制造业的计划以及具体步骤,而近年来“美国优先”的发展思路是这一计划的升华与具体体现(吴光宇和李曌宇,2018)。当前,美国经济复苏强劲,失业率降至4%以下,“美国优先”发展思路的实践价值已初步得到显现。为了进一步巩固并扩大已经取得的“美国优先”发展成果,美国对中国长期存在的贸易逆差就成为美国挑起贸易争端的现实理由。
2.中国外汇储备的增长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外汇储备从1978年的1.67亿美元增加到2017年的31399亿美元(2014年38430亿美元,最高峰时接近4万亿美元),具体见图1。
图1 中国外汇储备变化趋势图(1978-2017)
图1显示,在1978-2014年间,我国外汇储备持续增长,此后虽有所振荡但仍保持较大规模的绝对额。外汇储备是指一国政府与机构为应对国际支付而持有的外汇资产。引致外汇储备增加的主要渠道有两个,一是经常项下的贸易顺差,二是资本与金融项下的对外举债。美国认为,在中国资本项目尚未完全开放的条件下,外汇储备增长的主要源泉还是经常项下的顺差。因此,常常指责中国利用人民币汇率调整与不对称的涉外经济政策向其输出了大量商品,并在一定程度上冲击其第二产业,影响美国的就业与社会的稳定(张玮,2018)。在此理念驱使下,美国主动挑起中美贸易争端就变得可以理解。事实上,随着中国近年来持续深化改革开放,金融市场对外开放的程度不断加大,外汇储备的来源并不完全是贸易顺差,资本与金融项下的对外举债也占有一定的比重。此外,中国外汇储备并不总是在增长,近来在少数月份变动额甚至为负。深入分析中国的对外贸易结构可以发现,中国对外贸易额中有相当部分属于转口贸易(对许多国家也存在着贸易逆差),因此美国不应认为对华所有的贸易逆差都是中国利用不对称的涉外经济政策所获取的额外收益。国际社会更应该看到的是,中国经济增长为世界经济发展提供了巨大的商机,并产生源源不断的推动力。
3.全球经济治理结构的转变
美国是当今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在全球经济治理过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参与并制定了许多世界经济与金融运行规则。美国主导下的全球经济治理结构在给其带来巨大收益的同时,也使其面临一些无法回避的挑战。如,众所周知,美元是国际结算的关键货币,美国利用美元霸权向全世界收取铸币税和通货膨胀税,但作为世界各国外汇储备主要储备资产的美元同样面临着“特里芬难题”。与此同时,美国经济的虚拟化程度较高,也增加了世界上其他国家对于美国经济能否平稳持续运行的隐忧。此时,中国的迅速崛起为世界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劲活力,“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亚投行的设立、上合组织峰会的举办、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等等不断表明中国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信心与能力。世界的多极化发展趋势,正成为多数国家有识之士的共识。然而,从狭隘的利己主义出发,美国希望通过贸易摩擦为自身发展争取更大的空间。
贸易保护主义者看似通过规则与制度的调整能够为本国的发展争取到更多的权益,事实上为了能够争取到这些额外的权益当事国常常会采用以邻为壑的政策,从而导致对手方的反制,最终的结局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具体的负面影响体现于。
在长期的竞争与合作中,世界各国制定了有效的贸易协作关系,基于互惠互利、共同发展的共识贸易双方或多方形成了相对稳定的朋友圈(张倪,2018)。在此基础上,参与贸易往来的各个国家仿佛世界经济这台机器上的一个个部件在按部就班地运行。如果其中一个部件发生问题,则会波及相邻部件,从而机器的整体运行必然会受到影响。在国际贸易领域,当一个国家发起贸易争端时,原有的基于信任关系而形成的“朋友圈”稳定性就会下降,由此使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变得生涩。自2018年2月美国挑起中美贸易争端以来,中方已根据美方的行动采取了多轮反制措施,这极大地削弱了长期以来中美之间已经形成的互利共赢贸易协作中的信任基础。
伴随着世界经济的发展,在自然演化过程中,根据比较优势理论,各国都已找准自己的定位,形成适合自身发展且相对稳定的产业结构。而从世界范围内来看,此时形成了一种相对均衡。在国际分工与协作中,一旦有某个国家发起贸易争端,则原有的相对均衡就会被打破(曲越等,2018)。在环环相扣而又相互交织的国际贸易网络中,即使是最初的双边争端也会演变成多边的贸易摩擦。为了寻找新的均衡,各国不得不调整自身产业结构以适应新的国际贸易规则与体系。这种均衡跃迁的过程常常是复杂的,而新的均衡并不一定比原先的均衡状态更有效率。基于自然资源、技术水平与劳动力结构特征,在长期的贸易协作过程中,中美双方早已形成了相对稳定的贸易结构,且均衡点又处于动态微调进程中。中美贸易争端会强行改变这种格局,迫使双方因对方的行动策略而被动进行产业结构的调整,比较优势得不到充分发挥,降低世界经济发展效率。
限制进口与增加关税是国际贸易争端爆发时惯常采用的两种手段。在替代市场难以寻找的情形下,前者会使本国市场中被限制进口的商品数量减少,根据供求关系,该商品的价格会上升;后者则会使本国市场中加征关税商品价格直接提升。即使能够寻找到替代市场,其能真正发挥作用必然存在时滞。商品价格的提升会负向影响居民的消费需求,由此使得居民生活成本增加、幸福指数下降,这与世界经济发展的根本目的是背道而驰的。如,中国人口众多,农产品需要进口,于是大量从美国进口农产品,而中国将许多质优价廉的轻工业消费品出口到美国,以实现优势互补,提升整个社会的福利水平。然而,美国率先以加征关税的手段挑起贸易争端,于是中国提出相应反制措施加以应对。中美双方原有的贸易结构被打破,在替代品短时间内难以获取的条件下,居民消费成本上升,整个社会福利水平下降。
中美互为第一大贸易伙伴国,合则共赢,争则双方均会受到损害。在世界经济发展一体化的进程中,各国经济利益的耦合愈发紧密。面对贸易争端,积极而有效的策略是借助沟通平台,兼顾各方利益,努力达成共识。
中美两国之间签署有《中美贸易关系协定》,且中国于2001年12月11日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美两国都是世界贸易组织的成员国。两国间所签署的双边贸易协定基于平等互利和非歧视性待遇原则,促进两国经贸关系;世贸组织则致力于建立完整的、更具活力也更持久的多边贸易体系。此外,两国间还存在地方或专业领域内的合作协议。因此,当中美出现贸易争端时,两国应该在协议框架内充分利用这些平台与组织进行积极而有效的沟通。在这方面两国政府在长期的贸易协作中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而之前中美贸易争端的解决方案也会为本次贸易摩擦的处理提供思路与方法借鉴。
国际间的贸易协作涉及双边或者多边,理应是一个动态的调整过程。由于各国的发展速度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有的平衡会被打破。此时,不应单方采取以邻为壑的政策,攫取短期的眼前利益,而不顾长远的经贸协作。美国长期以来位居世界各国经济总量的前列,经过改革开放多年的发展,中国经济总量逐年上升,现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此背景下,原有的贸易协作条款是否适应新的经济发展形势,需要双方本着平等互利的原则商议,而不能任性地采取单边行动。因为,从利己主义出发的任何单边行动必将会遭到另一方的反制,甚至可能陷入相互报复的循环中,对两国经济的健康发展产生不利影响。只有坚定平等互利、合作共赢理念,积极采取相向而行的策略,才能最终走出贸易摩擦的纷扰。
“美国优先”战略思维是贸易保护主义的具体体现,在此思维模式下美国相继对其贸易伙伴国采用加征关税、限制进口等方式以获取更多的利益,这对自由贸易提出了挑战。论文首先对2018年美国挑起的中美贸易争端进行系统梳理,理清了摩擦双方的博弈策略选择。深入剖析后认为中美贸易摩擦的产生原因主要在于:美国认为现存的国际贸易协作体系下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自身利益受损;中国的巨额外汇储备也是美国提出贸易再平衡的主要依据;全球治理格局的悄然改变强化了美国的危机意识,贸易保护是其巩固超级大国地位的手段之一。中美贸易摩擦对两国社会经济发展的影响集中于:动摇了长期以来基于信任而形成的国际分工与协作机制,在产业结构被动调整过程中会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世界经济增长的效率,并削弱社会整体福利水平。因此,中美两国政府应该基于现有的国际协作框架,相向而行,本着平等互惠原则积极磋商,寻求多方能够接受的方案,充分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共同推动世界经济可持续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