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或女巫的清醒梦

2018-11-12 22:20
上海文化(新批评) 2018年6期
关键词:夏尔梦境小说

赵 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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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生成机制难以洞察。梦虽生自人脑,但从主观意识角度来讲,人却只能算是梦的体验者,而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制造者。人脑如深海,人的主观意识跟大脑本身所不断自行转化生成的其他意识并非主从关系,它们只是漂浮在同一海里而已。多数时候,人的主观意识借助记忆、感知所能触及的脑海里其它意识信息,对于整个脑海而言其实是非常有限的。当你说,我做了个梦,这只是意味着你经历了一个梦,或你意识到自己的睡眠里曾发生过一个梦,而不是你主观上制造了一个梦。说到底你无法知道自己脑中所有意识的生成、存在、变化的方式和限度。你无法预设一个梦的发生,也无从预料一个梦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境下出现,在梦发生之前,你不可能知道哪些事情或瞬间印象会成为梦的材料。梦的生成机制完全不同于日常生活的逻辑,它的源头是如此的暧昧不明,变化又是那样的突兀跳跃。即使你能凭借记忆恢复它的主要细节及线索,在你的回忆和重述过程中它也仍旧具有相当强大的封闭性,并不会在你的重述中自然敞开。朝向沉没在脑海深处的已然封闭的梦境的打捞努力在很大程度上是徒劳的,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你不能以别的方式(比如文字)对梦的机制进行重构式映射,而这种叙事空间的营造,或许能让你有可能在白日梦般的世界里触及某种无限性。

无限的卧室”才能被理解为“无限的梦境”,它可以是发生在日常世界里的异常事件,还包含着某种无限性的叙事空间的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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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的《无限的卧室》由七篇小说构成。这些篇章固然是独立的,但从生成方式和状态来看其实很像是发生于一个夜晚里的多重梦境,而且多数篇章本身就有着多重梦境的结构。当你从头到尾去读这本书,会觉得它们之间并没有太清晰的界限,仿佛就发生在同一个空间、同一段时间里,彼此之间似乎隐含着某些暧昧莫名的关联性。从这个意义上说,“无限的卧室”这个书名本身就包含着试图要打破物理空间的有限性,同时展现叙事空间无限性的倾向。也正因如此,“无限的卧室”才能被理解为“无限的梦境”,它可以是发生在日常世界里的异常事件,还包含着某种无限性的叙事空间的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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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舒展平和的梦境会让梦中人通常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恰如其分的叙述描写也会让读者忘了自己正在读的是小说。作为开篇,《作业》就像自由体操运动员在音乐响起后做出的一个近乎完美的开场连续空翻,它在结束的时刻为全书稳稳地定下了调子。娜嘉的出场呈现的是一种出神的状态,在Ag的笔下,这些发生在学校里的场景,仿佛都被小女孩娜嘉右手大拇指与食指的摩挲动作所具有的天然的梦境意味所吸纳了,于是这里的一切都跟娜嘉一道存在于巨大无形的玻璃罩里,既在这个世界里,又与世隔离。当那个有着蜜糖般的翅膀的小天使以近乎童话般的意味隐含暗示着某种细微的不安时,你会觉得一切就像一个即将醒来的梦,一个转眼就有可能消逝的梦,进而觉得,娜嘉与其说是在独自走出校园,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走出一个梦境。到洛托家里的场景多少消解了此前弥漫的梦境意味,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已进入现实视界。当娜嘉在洛托那张圆形床上醒来,那个课业组长莫名出现,即将离开的洛托交待给她编写故事的任务,你就会想,嗯,这个应该是梦了吧。耐人寻味的,是洛托交给娜嘉的那个耳坠似的东西——云母色的指甲盖大小的圆形薄片,一端还有个银丝挂钩,洛托把它戴在娜嘉的耳垂上——它不仅让人忽然想到开篇时娜嘉的那个拇指食指摩挲的动作,还会让人联想到那张圆床,但它的名字又是如此的科幻:“梵眼系统的时光盘”,它记录了“我们的日子”。当最后娜嘉莫名其妙地丢失了它,意识到自己从未打过耳洞时,显然,前面的梦就醒了。但诡异的是,她掀开床单就发现了此前场景里出现过的小咖啡桌,还有那些A4纸,上面划满了杂乱无章的无法辨认是什么的线。无疑,这个细节正是现实视角下梦本身的生成机制的不可知性的象征——当人已不在梦中,而梦已解体,对于回到日常状态的人来说,它就是无法辨认的乱线。就这样,Ag用重叠梦境般的清晰场景最后演绎揭示出一个关于梦境本身的生成谜题。娜嘉最后醒了么?没人知道。或许,她所经历的就是一个可以无限延续的梦。实际上,这是一个关于爱与忧虑失去的故事。在现实中爱就是爱,失去就是失去,但在梦中,却并不如此,在这一点上失去的,或许还可在另外某点复得,在那一点上不爱了,或许还可在这一点上重新爱上。而且,这或许是只有小女孩才能拥有的爱与梦。

这或许是只有小女孩才能拥有的爱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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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的是,随后出现的那篇只有两页的超短篇《黄昏的证明》,忽然把我们带入了另外一个向度——它坚硬,冷酷,完全是现实主义气氛的。阿兰用高尔夫球棒击杀了自己的同性情人洛夫,他把死去的情人抱在怀里,洛夫脑袋上仍在缓慢流出鲜血,而活着的阿兰却被“前所未有的疑惑”抓住了。像麦克白夫人那样,他反复看着自己的手心。随后的审判中他拒绝为自己辩护。在此期间我们还知道了他犯下的另一个案子,他杀了哈德森的双胞胎儿子。这无疑仍旧是一个关于爱与忧虑失去的故事。跟《作业》不同,这是成年人的故事。它是如此简练,又是如此残酷,信息量巨大,因为几乎省略了绝大部分的人生。成年人的爱与失去,是不会发生在无限的梦里的,更难以实现失而复得。成年人有的只是不断失去的现实,又常常无法摆脱那过于沉重的令人忧虑到窒息的现实。阿兰要彻底地终止这种失去,于是选择了最为极端的方式——终止彼此的生命。成年人的内心总是充满了对拥有的企图和欲望,但写在现实背景板上的高频词,却是“失去”,除非他真的想明白了:从本质上说,什么都不是我的,除了经历和体验。在这篇多少有点像博尔赫斯早期小说的极简风格的小说里,Ag不仅展现出其非凡的文体把控能力,还透露出她对于成年人情感困境的深刻洞察力,她让你清晰地体会到什么是极端的心痛,甚至会让你忍不住想,这个残酷的故事,要是个梦就好了。可是,成年人不正是早已被逐出无限梦境的族类么?此外,据Ag自己透露,这篇小说的源头,是列宾的一幅画——伊凡雷帝误杀儿子之后,闭着眼睛,绝望而又沉默地抱着头破血流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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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奥古斯塔·巴贝吉的三个房间》视为某种意义上的科幻小说,会不会让我们低估其作为小说的那种异常独特的艺术性?这种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以科幻为目的的,或者说,科幻只不过是它的一个叙事因子而已。值得注意的是,它有一个V型结构,V型的底部,就是夏尔写在休假日志里的话:“我的睡眠就像是躺在白天没有石盖的墓地里。”我猜,这句话很可能是整篇小说最初的基因。小说的前半部分,写的是科学家夏尔在艰难醒来后,吃着早餐回想起那个意外的实验失败将他的爱人和助手阿妲消失的事,以及随后他接受以观看艺术的方式进行心理治疗的事。后半部分,写的则是夏尔在一个影像装置艺术展的现场,三个投影机播放着三个房间里的场景,就科学家跟助手这种说法来看,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夏尔跟阿妲,而那个水斗里不断爬出黑色龙虾的场景,则就像一个夏尔曾有过的充满恐惧感的噩梦。那么他们真的就是夏尔和阿妲么?三个影像装置后面是三个房间,男女主人公出人意料的进出房间足以让人怀疑之前看到的并不是影像的播放,而是发生在房间里的现实场景的透视。夏尔在现场遇到了艺术家奥古斯塔·巴贝吉本人,而艺术家回到房间里之后,房门就紧闭着,再也没有打开。最后夏尔虚弱无力地走向那个房间那扇门,“他就这样,在旷日持久的昏睡之后,再次回到了一切得以继续开始的地方。无边的白色”。这个时候你不禁要想,整个小说难道就是一个梦么?到底是那个“ATFⅡ型睡眠渗透剂”帮助夏尔进入了这样的梦境,还是它只是梦中才会有的药剂?或许,开篇处夏尔的醒来本身就是个梦的开始,然后在这个梦里他又陷入了另外一个梦中梦,那么最后的那次醒来又是在哪一层梦里发生的呢?他真的回到了完全清醒的原点么?那些黑色的龙虾呢,它们又象征着什么?是对失控状态的隐喻,还是对现实世界某种意义上的恐惧?还有,这似乎又是一个关于爱与失去的故事。不是么?跟实验失误导致的爱人阿妲的消失相比,是不是还隐约存在着另一种失去的可能?那个影像装置里,女助手光着屁股在床上周而复始地跳上跳下的场景,暗示着什么?那次实验失误是不是象征着夏尔潜意识里的某种选项?或许,这是个关于谋杀的梦?或许,这是个关于谋杀后企图寻求解脱的梦?答案只能是悬置的。

Ag不仅展现出其非凡的文体把控能力,还透露出她对于成年人情感困境的深刻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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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月牙山》开始,小说里的梦境介入意味就变得越来越明显。在这篇卡夫卡《变形记》式的作品里,Ag的叙事尤其是细节描写所营造的感官效果达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更主要的是还透露出导致“变形”的真正根源:欲望的失控。于是马蒂亚斯变成了巨大蜘蛛,正与他做爱的安娜在摆脱他的过程中踩伤了他。随后,安娜在试图通过欲望的释放来平复内心的振荡时,却出人意料地也变成了更具杀伤力的大蜘蛛,并杀死了那个跟她一夜情的陌生男人。或许在这样的故事里我们并不难联想到雌蜘蛛的残忍,更何况她已写下了这样的句子:“她总能闻到一种腐烂的树根味,或是某种昆虫身上携带的苦涩生物碱,从马蒂亚斯正闭合的腋下传来。”但在Ag那里,写下这样的一个小说的目的显然并不是为了传达这种常识式认知。她甚至直接将想象发生的原点告诉了读者,那是马蒂亚斯房间里的一幅库尔贝的画:《诺曼底海岸》,尤其是那只蜘蛛。是记下两个令人惊悚的怪梦,还是写一个与梦境有关的小说,区别的关键就在这里——有没有这幅库尔贝的画,有没有那个蜘蛛,此二者意味着截然不同的走向。在《月牙山》里,Ag只用了一幅库尔贝的画和一只蜘蛛,就确保了两个噩梦般的场景顺利地进入了小说艺术的层面:“正午的海面风平浪静,只有远处那两个过于浓重的黑点,表明着也许正有人沿着细小可见的白色波纹线向他们缓缓走来。安娜注意到,这时,一只蜘蛛忽然从画框的后方爬了出来,它那移动的黑色块同画布上的人影大小如出一辙,蜘蛛几步一停,在油画和房门之间的封面上停驻了一会儿,接着朝门的方向迅速爬去,消失在门缝里。”当然,这一次,整个小说真是梦境构成的,读者也多少能先入为主地想到幸亏是梦的感觉,马蒂亚斯跟安娜又恢复了热恋的常态,他们将胳膊紧紧地挽在一起,“就像小孩子玩着你推我搡的游戏。山坡上清风拂面,月亮将黑色的水杉林照出一条鱼背似的银边。”这样一种美妙的场景,还能隐含着什么不安的东西么?仍然会有。

因为能够随时容纳,所以她才能随时摆脱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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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当我们看到那篇《无限的卧室》时,前面说到的梦境因素的介入程度就达到了顶点。这是一个自我满足式的完全梦境状态的小说。或者说,这是个无比清醒的梦。其中的那个“我”把一些叙述得如此的连贯,或许只是因为她终于能以一种极为轻松的状态摆脱自己与所有事物的关系,就像一个没人能看到的透明人似的,可以自由地穿行在那个各种场景不断浮现重叠的梦境里。在小说的结尾,Ag这样写道:“我们在旋转的星空下鸟兽散狂奔,去找树林背面的各种不着边际的大门,我在黑漆漆的松树林里迷路了,它的高耸稠密遮挡着边界,但我回头仍旧能看见我的卧室,它如此清晰、透明、具体,静静地矗立在草场的中央,它的砖墙不在,而是一个表面正膨胀扩大的透明立方体,里面灯光熠熠,折射出幽然变幻的五彩光泽,来宾越来越多,他们的衣服一件比一件珍奇瑰丽,他们接过叮咚作响的空酒杯,准备饮下床底那取之不尽的香槟酒,那月光色、钻石般、无穷滚动着的香槟酒。”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清晰、透明、具体”的与其说是她的房间,倒不如说是她的本身,更准确地说,是她的脑海,因为只能那里才能容纳下这所有不断浮现的一切,那里才是她的真正意义上的“无限的卧室”。因为能够随时容纳,所以她才能随时摆脱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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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她的动作,湖水里的空气干爽洁净。当我们穿过棕榈树顶端时,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起来,我抓住摇晃的棕榈叶,猢狲一样地抱着树干往下爬。湖水分离,像谷粒被打碎,变成了瓢泼暴雨的雨点打在脸上,风力又迅速减弱,几乎在双脚落地的瞬间,雨就停了。天空泛起了一种奇特的浅蓝色,金色的夕阳穿过棕榈叶倾洒下来,以间隔的条纹打在玛丽的身上。”Ag的想象力是惊人的。这段出现的《沙之钥》里的美妙文字为这篇叙述遥远未来时代的软科幻小说染上了一抹奇异的光泽。只有脑袋是原生的而身体其它部分都是义体的玛丽,心灵感应系统,藏在“我”耳道里的活动软骨是把神秘钥匙,弱重力飞行术,能根据发现者的意念变成任何事物的那个能量之源“得一姆”,与之相关的琥珀结界,瞬间逃逸的能量波,邪恶的法尔西人,名叫沙漠的湖……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在营造生成着奇幻而又轻盈的世界。即使是法尔西的行刑队和封存器降临头顶的时候,“我”在玛丽的“口腔深处看到了夜空星光”,在沙子淹没她们的时候,“我只想吻她这唯一一次。”我们能说这个科幻小说里其实有很可能隐藏着一个同性恋故事么?这种说法比较可笑,因为在那个遥远的未来时代里,“同性恋”这个词完全可能早已不复存在了。而且,尽管我们知道玛丽在很大程度上已是个义体人,但完全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意义上的一种人。最有意思的,还是作为结尾的第四节“镜湖旅馆”,因为在这里一切都似乎完全反转:沙漠里的旅馆叫“镜湖”,辞职后来此的“我”睡得很好,“什么梦都不会做”。最后旅馆伙计轻声通报,“差不多十分钟后,那位女士就要到了”。她会是玛丽么?而之前所发生的那一切,又是多么像在梦境里啊。她们即将发生的会面,是那梦境般的一切的起点,还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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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到了最后一篇《天琴星座》时,终于不再有各种强烈的梦境的意味,或者说几乎不再让人觉得有梦境的意味。但爱与失去的主题似乎又再一次浮现出来。何塞心爱的白猫“馒头”失踪了,他的女友或老婆米娅也离他而去,没有失去的,只有那把心爱的吉它。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处境,米娅在那次电话里描述在莱厄拉美术馆的印象时说的话或许正是原因之所在:“今天我终于在莱厄拉美术馆里看到了那个雕塑,实物是银色电镀的,表面泛着点彩虹色,它的样子跟罗丹的《吻》有点像……但又不像,其实我不太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一男一女,有时看起来更像两头熊,如果是凑近了看,根本就是两坨发僵的面团。”说到底,一个事物在人的眼中究竟是什么属性,在很大程度上完全取决于观看它的人处在什么样的心境和状态里。在已然失去了爱的动力的人眼中,即使是罗丹的《吻》,也可能只不过是块白色石头而已。但这些只不过是平庸无奇的常识,而并非是这篇小说所要关注的。真正能透露秘密的,其实是小说的标题《天琴星座》。熟悉古希腊神话故事的人自然会知道天琴座的由来。天生的音乐家俄耳甫斯与妻子尤莉迪丝非常相爱,但尤莉迪丝意外被毒蛇咬死,为了将她的灵魂从冥界里拯救出来,俄耳甫斯用琴声感动了冥王,被获准带着妻子离开冥界,但期间不能回头看妻子一眼,否则她就会永远地变成石头。最后的结局是,在即将走出冥界的瞬间,因为兴奋,俄耳甫斯忍不住回头看了妻子一眼,结果当然是悲剧。后来,远离尘世的俄耳甫斯过着隐居禁欲的生活,却也因此被敬奉酒神的狂女们所杀害,他的头被海流带到了列斯波斯岛,那里成了抒情诗歌的故乡;他的身躯安葬在奥林匹斯山,那里的夜莺鸣音比世上任何地方的鸟鸣都动听;而他的琴被置于星空中,成了天琴星座。Ag的这篇小说的创意形成,虽说与这个传说有着很大的关系,但从结构上看,恰恰是反转了俄耳甫斯故事的。小说里的主人公何塞的最爱,显然是吉它和那只名叫“馒头”的白猫,而不是恋人或妻子米娅。或许也正因如此,米娅才决意离他而去。从这个意义上说,是他的琴声杀死了他们的爱情,驱逐了他的爱人,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吉它和那只猫。谁又能说,他对于它们的爱,不是真正的爱呢?或者换个说法,谁又能说,只有对人的爱,才是真正的爱情呢?只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真正的爱,都是排他的,无法与对象之外的任何人所分享的。

Ag是主掌她的梦境、想象、创作和隐秘生活的,是她生活中的隐蔽女巫,是她的命运的真正领悟者和解读者,是唯一不受时空限制的能够贯穿她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灵魂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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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Ag的人都知道,她曾有过多个名字,Ag算是最为简明、中性的一个缩写名字。用它作为自己第一本作品的署名显然是有意为之的。一方面,我们可以理解为这是她对于作者自我存在的一种符号化处理,她希望它以这样的方式不再带有任何日常生活状态下的自我的信息。另一方面,这个名字依托作品的正式存在,也暗示着之前用过的那些名字、包括她的正式法定名字都不过是她的不同面向,甚至是精神意义上的不同分身,Ag的存在并不会让其他名字消失,而是会与它们共存,并生成她的全部生活。Ag是主掌她的梦境、想象、创作和隐秘生活的,是她生活中的隐蔽女巫,是她的命运的真正领悟者和解读者,是唯一不受时空限制的能够贯穿她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灵魂守护者。如果你有幸听她讲述过她在深夜里出去漫无目的游荡的故事,听她谈起过那些忽然发生的异乎寻常的类似于通灵的时刻,那么就不会惊讶于她的分身Ag为什么会以如此丰富多变的方式创造出这些带有强烈的梦幻意味的超脱了“现实主义”束缚的精彩小说了。要是你喜欢它们,领会了它们,那么它们就是她送给你的清醒梦。它们生发存在于她的“无限的卧室”里,当然也很可能会把你也带入某个无限的空间里,在那里,你会自然地关闭日常的世界,同时打开另外一个拥有梦的属性可以孕育无限想象的世界;在那里,或许你也会愿意将自己的灵魂托付给你自己的那个女巫来永久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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