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秀明的诗

华秀明

华秀明的诗与土地接壤，根部紧连大地，民间话语给予他充沛的想象力与才情。正如编竹器的老人手底的“大气象”，日常生活的点滴皆能触发诗人的诗情，窥见非同寻常的天地。对生命本身的体悟与自我认知让他的诗具有形而上的精神品质。诗歌作为一个人的庙宇，拥有与世界抗衡的力量。

——唐诗奇

湖边的白马

为了诱捕湖边那匹白马

我在它每夜

必来饮水的地方

用泥土一点一点地塑造自己

在缓慢的，几乎不易察觉的时光里

我完成了自己

又在最后那个黄昏亲自砸烂了自己

来了，那匹白马终于来了

……

我的真身代替我的偶像

手持辔头

一下子拢住了白马

可是一声长嘶，白马风一样遁去

湖边只剩下

那一轮白晃晃的月亮

一株竹节草动了一下

大姨和小姨在溪边谈话

好像说着玉米

声音突然消失了

大姨咬着小姨的耳根子

她们的话语里

一定隐藏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一阵风吹过

细细的波浪向对岸涌去

溪边一株竹节草动了一下

我的红领巾也动了一下

几十年过去了

当年的玉米和小麦还没成熟

骑手

从厩里牵出一匹白马，最初的那段路

他和白马并肩而行

后来他翻身上马

竖起的马尾像一面战旗

他听到了风卷残云

收割后的荞麦地野草青青

牛羊睁大的瞳孔里有盛大的筵席

哟伙，哟伙一一一

山冈上放收的老者发出苍老的赞美

他的孙女一一一

一条花格子围巾在荞麦地边来回挥舞

很多很多年后

荞麦地边的少女已成了老妇人

她指着山冈上的一朵白云

对她的孙子说

她见过一个少年骑白马钻进了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