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锋的诗

2018-11-12 18:21张伟锋佤族
边疆文学 2018年9期
关键词:阳台世界

张伟锋(佤族)

张伟锋有自觉的诗学追求,并已形成自己的风格。他的诗有云南的慢节奏,叙述干净洗练。他善于写物,喜欢“与植物和平共处”,这份“和平”保证了物性与人性的双重自足。诗作的纯粹给人带来宁静,但这显然是以复杂的现代世界作为潜文本,张伟锋在二者间为读者预留了精神空地。

——陈林

孤独的屋宇

水稻已经栽到田里,看得见的

都已经散发着碧绿。劳作者

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座破败的屋宇

矗立在水田的中央。屋顶贯通

有月光,可以直接倾泻下来

有星光,可以在屋子里跳动舞蹈

有阳光,屋里和屋外

就是一个相同的世界。岩石生长在大地上

与这矮小的屋宇相依相伴

在人们撤离的时空里

它们或许交谈,或许交换对世界的看法

田野上,我驱车而来

只有我一个人,也只有一个影子。孤独的屋宇

是谁的堡垒。我在狭窄的时光里

试图模仿,在这片地域里

日出日落中的出进者

浮生帖

梅花落在冬季里的雪地

夜里出行的人,至今仍未回家

我即便转身,背负的,依旧是黑暗

那些大而无当的词语,请暂且收起

那些还没有到来的时日,请默默等待

一想到,万物都会凋零,就不禁感伤

一想到,我们还活着,就不禁坦然

只要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明天和光芒

如果有谁知道对和错,知道美好和不美好的界限

我都表示佩服。世界很小,宇宙也不大

可有些事情永远也分不清

辽阔

天空很低很低,仿佛伸出手臂

就可以在星群里穿梭。这里有高山峡谷

这里有河流巨石。现在,是黑色的夜晚

只有星星和灯火,在明亮

远处的、近处的,高处的、低处的

都有光——多年以后,我又回到了故乡

这里,永恒地流动着,我一个人的辽阔

此生不可弃,此生不可离

流水引

流水磨洗石头。去除泥土

去除锋利。我得守着我的心

在孤独处悲凉

深山离春天还有距离。我想象着

山野之花盛开的样子,它给别人带来欢乐

却与我毫无干系。我也冥想了一遍

整个山脉,没有一只花朵的芬芳

而渴望的人,四处寻找

惊慌失措,怀着暗淡的脸庞哭泣着离开

河流穿过石头的缝隙。沿途顺便经历

山崖和陡峭。我曾经说起话来

会喋喋不休。如今万事变更,往日不在

我抱住孤凉,仿佛有内容,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在山中

在山中,遇见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她独居。居于四层高楼之下

屋内毛坯,窗门未安,清风穿墙而过

其子,远走他方,谋生于边缘之中

其女,远嫁异地,奔波于昼夜之间

为了喘息,所有人都把自己交给了命运

在榕树下,我和老人交谈了一个下午

但她耳朵失聪,很少听见言语

但她双眼障碍,几乎看不到外界

她说起了一生里的颤抖,也讲起经历的荣光

我们席地而坐,我们伸手就触碰到树林和太阳

她的黑暗是我的黑暗。她的光明是我的光明

天光

那时候,我刚好从睡梦中醒来

推开窗子。向远方眺望

我没有想到,会遇见它们

金色之光,一束一束的

从云层里,穿越而来

落在我的花草上,落在我的阳台里

这会是阴暗的一天

如果没有它们的光临

现在,我转过身,到书架上

取了一本书,那个不著名的诗人

所写的,正是我需要的清澈

那一天,从早晨开始

我感恩细微的事物

敬仰掠过身心的苦楚

我站在四楼的阳台上

我出没在拥挤的人群

我始终是那个最幸福的人,而你们

不必在任何时候持有任何怀疑

危险

海上移动的光,登陆沙滩

糟糕。此举属于孤注一掷

它将无法返回。有人从船上下来

走过狭长的海岸线

去了没有留下地址的南方

有故事的人,之后从来没有折返

有辉煌的船只

慢慢锈迹斑斑。点亮过的电灯

导体断裂,晃动在海风中——

人生,危险,后来有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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