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詹姆斯《地毯上的图案》的隐喻意义

2018-11-10 06:53袁晓涵
北方文学 2018年17期
关键词:维克小说家批评家

袁晓涵

摘要:亨利·詹姆斯的短篇小说《地毯上的图案》主要讲述了两位文学编辑和一位作家如何尋找隐藏在一位著名小说家作品中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不仅从未被发现,而且似乎也不可能被找到,本文主要关注《地毯上的图案》所传达的隐喻意义。即小说中的作家维雷克的小说创作可以看做是一个有机花园,就像花园中的花朵一样自然生长、开放、衰落。这表明他的创作是自发的、动态的;然而小说中的叙述者的批评创作是一个无机花园,他的创作是被动的、静止的。

关键词:《地毯上的图案》;隐喻;动态关系

詹姆斯曾在为《罗德里克·赫德森》所写的序言中提到他认为小说叙事的三个要素是连贯性、完整性和有限形式。在《地毯上的图案》里,詹姆斯通过选取维雷克(作家)、格温多琳(作家)与(批评家)这三个角色与叙述者(批评家)的对比来说明文学创作是一个有机的,具有连贯性的动态过程。

通过文本细读我们可以发现,这位自我陶醉的叙述者似乎与周围的环境失去了链接,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科维克与格温多琳在寻求维雷克所提出的“秘密”时,展现出了慢条斯理的耐心与始终不倦的热情。而叙述者却表现出了暂时性的发疯的毫无耐心的追寻,导致叙述者认为自己甚至失去了过去曾欣赏的那些次要的意图,他一度放弃了追寻“秘密”的工作。詹姆斯在小说前面就已经向读者暗示:这位非常之机敏但盲目自大的叙述者在自己所写的含有精彩部分的评论文章中,把维雷克所提出的“一般意图”支离破碎为了自我欣赏的“次要的意图”,其次,叙述者的评论作品发表后,去“布里奇斯”参加了一次沙龙晚宴,会见了维雷克,然而,叙述者似乎忽视了“布里奇斯(Bridges)”这个地名所暗含的深意,“bridge”在英文中是“桥梁”与“纽带”的意思,作家和批评家们在这个地方聚会,恰恰说明了作家与批评家之间的纽带与链接关系。但是,叙述者离开布里奇斯后,就没有再与简夫人和维雷克等人联系,而是一个人闷声寻找。再者,叙述者仅仅怀着寻求“秘密”的愿望,离开伦敦前往德国慕尼黑照顾他生病的弟弟,不像科维克听到叙述者从布里奇斯带回的有关维雷克的轶闻时的激动心情,并宣称自己一定会找到这个“秘密”,亲自与维雷克当面交流;不像格温多琳认为艺术应与热情相结合,并始终保留着科维克留给她的“温暖的存在”;也不像维雷克那样认为自己的作品中存在的那个“一般意义”是最使他兴奋,最热望占有的,同时也是是艺术的火焰燃烧的最炽烈的。然而叙述者的追求却是冷酷、理性而又被动的,他不像小说中其他三位主人公一直热情地关注文学艺术,并体验到了它的温暖。

叙述者与维雷克第一次会面后就发现他是一个如此难以捉摸的人,并认为自己太缺乏想象力,也就是说叙述者并没有看到维雷克作品中感情因素和想象力之间的联系。他认为,“想象”与“幻象”是等同的,他倾向把想象力与愚蠢联系起来。与此相反,科维克在一开始就变现出了对维雷克情感与想象力的本能的理解,他认为维雷克带给他“一种罕见的乐趣,某种东西的感受”,维雷克发自肺腑地告诉叙述者有关他作品中的“秘密”,但是,这一出于真心的表态并没有引起叙述者的共鸣,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叙述者把情感以理性的方式从想象力中分离出来,他只是碎片化地看到其中的某个部分。叙述者被詹姆斯精心设置的一系列奇怪的事件所迷惑,他仅仅依靠“理智”来取代“情感”,依靠“幻象”而取代“想象力”,因此,他不能想象到“毗湿奴”与“维纳斯”之间的联系,他也想象不到科维克在印度的寺庙中还去钻研这个“秘密”。

亨利·詹姆斯在小说中用“邻居”来比喻小说家与评论家之间的关系,这似乎暗示小说家与批评家之间存在着隔阂,但是也同样暗示出了小说家与批评家之间的动态联系,因为,维雷克强调他与批评家之间是完全平等的,他告诉叙述者:“批评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如果他是的话,那么请问,他在他邻居的花园里干什么?小说家和评论家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园丁,他们所栽种的文学艺术的有机花园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科维克还存在着为了一个艺术问题而使自己激动的能力,他与格温多琳好像本能地抓住了维雷克高超的娱乐的想法。科维克与格温多琳作为维雷克的邻居进入了他的文学艺术花园,热情地追逐着维雷克的“秘密”,并展示自己的“艺术气质”,也就是说,批评家就像小说家创作小说一样,在自己的花园中培育自己的批评作品。然而叙述者却认为批评家是低于小说家一等的文人,尽管叙述者也有进入这个花园的潜力,但由于叙述者习惯于将作家或者批评家分层分级,习惯于制造出一种不连贯的感受,以至于叙述者并不能发现存在于作家与批评家之间的那种平等互惠的动态关系。

不仅仅是小说家与批评家之间存在着一种动态的关系,从维雷克的行为举止中,我们也能发现他所提出的文学的隐秘意义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这个秘密取决于动态的变化。叙述者去布里奇斯参加晚宴时,就发现维雷克不断地换装,对于叙述者来说,他认为维雷克服装的变化象征着上层人士应有的得体,然而詹姆斯在这里其实隐喻的是易变性与流动性。同时,这种流动性也体现在维雷克的另一个比喻中,即维雷克将他的“秘密”比喻为珍珠串在上面那根串线,维雷克用“珍珠”的比喻来描述他的小说,所有的这些书的整体意图都是通过这条线连贯起来,整体意图也贯穿其中,并不是叙述者所关注的从属意义。詹姆斯在这里之所以选择“珍珠”,是因为珍珠是由一个有机的生物过程产生的一一即在生蚝中形成和成长,这恰好印证了维雷克小说作品中的“秘密”也是像珍珠和花园里的花朵一样,它们的美丽是持续地、连贯地增长的结果,珍珠与花朵的成长也是一种变化的过程。当格温多琳得知了这个“秘密”,把这个“秘密”当作自己的生命,并小心呵护它,让它继续成长,格温多琳出版了第二本小说时,叙述者一直致力于从第二本小说中找寻“秘密”,但是他并没有关注格温多琳第二本小说相较与第一本的改变。由于叙述者缺乏这种动态的、流动的观察能力,他把自己的批评作品也归为无机的人工制品。在“布里奇斯”,他描述《中间》杂志在一张镀金桌子上那个硬挺的期刊花园中盛开着,那么多期刊放在桌子上就像是火车站上的一个杂志摊。在这样一个没有生命的期刊花园中,期刊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只有《中间》杂志在“盛开着”,但正如詹姆斯所指出的那样,这只是一种肤浅的开放,华丽的镀金的桌子,都是为了观赏目的而设计的,因此,这个“硬挺”的期刊花园似乎很有信心地模仿一个有机的花园,但却恰好证明它仅仅是一个仿制品而已。叙述者同时认为他的朋友科维克的评论文章就是给一些华而不实的作品镀金,“把金银丝大团地涂上去”。

综上所述,文学真正“秘密”的发现需要小说家与批评家之间平等互惠的动态组合,小说家要将自己的作品视如“有机生命的器官”,而批评家则需要像科维克一样,积极地投身于甚至献身于一个冒险的旅行,找寻色彩斑斓的花朵与图案,而不是像小说中的叙述者一样将自己限制在理性、幻象和回忆之中,仅仅关注“秘密”究竟是什么,亨利·詹姆斯所强调的是文学内部中间想象力与情感之间的动态结合,以及与理性之间的联系,他让想读者思考的不是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而是思考为什么会存在这个“秘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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