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驾,敌军竟是王者级

2018-11-06 10:47八声甘州
桃之夭夭B 2018年7期
关键词:宋家

八声甘州

上一世谋逆篡位被小顾宰相“咔嚓”后,宋皎带着一家人重生了。一家人一合计,决定趁着这一世小顾宰相还没崛起,先下手为强!但是谁能告诉她,复仇计划怎么会变成“宰相养成”?顾相啊顾相,你果然是腹黑大魔王啊……

1

深更半夜,宋府灯火通明。

宋家五口人,宋老将军,宋老夫人,大少爷宋朗,大小姐宋秋,还有她自己——宋家二小姐宋皎。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坐在八仙桌旁,宋皎把目光投向还在玩蛐蛐儿的宋朗,后者心领神会,站起来压低声音道:“我打听过了,如今的确是西凉十年,我除了被路人骂了几句有病之外一切正常,就连我以前逛的怡红院里的苏苏姑娘也还没从良。错不了。”

下一位发言代表是宋老将军,他常年处在一种“除了战场外的任何地方都要使他打盹”的状态,迷糊道:“今天上朝,打盹被皇帝骂了,此外一切正常。”

宋皎心道:你没被骂才不正常吧?

但她仍然维持着端庄冷静,深吸一口气宣布:“好,现在确定了,我们重生了。”

上一世她野心勃勃,带领宋府意图谋逆篡位,却被老皇帝发觉,不仅没有篡位成功,而且连带着全家人都被当时的少年宰相顾子都亲手推上了断头台。结果苍天有眼,竟然让她重生到一年前?不过苍天这眼也太大了——重生她一个就算了,一家你都重生?重生这种事情,难道机会不是应该留给有准备的人吗?纵观宋府上下,睡觉的,调香的,拖后腿的,全都重生了,这和顾子都上辈子的无差别攻击有什么两样啊?!

宋朗激动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二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了什么!”

宋皎以为他要说什么“苍天有眼,不忍滥杀忠良”之类的话,结果听到那厮幸福地大喊:“老天就是要告诉我们——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啊!”

这是亲弟弟,亲的,不能杀。宋皎强压下怒气,手指曲起敲着桌面,严肃道:“上一世,我们离篡位成功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如果没有顾子都,我们此时已经坐上了金銮宝座,苍天既然叫我们重生,必定是想让我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们一定……”

“一定要讨好顾子都?”宋家大小姐宋秋抱着手上的香笼问。

宋皎愤怒地拍案而起:“不是!上一世顾子都凭什么能砍我们的头?还不是凭着他官大?上辈子他凭什么官大?还不是因为皇帝想搞我们宋家才提拔他!皇帝为什么想搞我们宋家?还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个不让我省心就算了,尤其是你宋朗,让你送个密函都能送到顾子都的人手里……总而言之,这一世我们当然先要把祸根扼杀在摇篮里!!”

宋朗哭丧着脸:“二姐,我才十八岁,我想多活几年……”

宋皎头都大了:“不是说扼杀你!我说扼杀顾子都!只要他做不成宰相,就管不到我,只要他管不到我,我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时,整个西凉就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宋朗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自打他记事来,宋皎就是宋府的顶梁柱,独自在只会打仗的老爹、大字不认的妈以及整日专注于调香的大姐中游走,时不时帮他擦个屁股,堪称女诸葛在世,花木兰重生。从小他写的策论里,二姐总是出勤率最高的一个——因为,她二姐宋皎就是这样一个盖世英雄!

当晚,宋朗在日记里写下了二姐的复仇计划,深叹其计划周密详尽,心思深谋远虑,并表达了对过去的怀念以及对未来的展望。

最后想了想,在计划评价上写下了: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

2

顾子都最近总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个小小的六品翰林院编修,到底有什么可图。翰林院是出了名的清贫,按月发俸禄,俸禄拖三年,还累得要死要活,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去得罪人。难不成真像其他翰林院的同事说的那样,因为自己长得太秀气,以至于引得歹人图谋不轨?

他成功地把自己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皎就是在顾子都走出皇宫的时候拦住他的。经过这段时间地大胆尾随,小心取证,她得出结论:顾子都以后是要做宰相的,因此想要打败他,必须从根本上打消他的宰相梦,告訴他皇宫的黑暗,生活的不易,做他的指路明灯!

她神神道道地凑上前去,说:“公子看来心情不好?我有法子为您纾解。”说完她顺便感叹了一下,顾子都可真是好看,尤其是那双眼。有时候她会不争气地想:说星星好看的人,一定没看过他的眼睛。

但是顾子都很快把宋皎从陶醉里拉出来。他说:“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我不逛青楼的……”

宋皎感觉一道天雷劈在自己头上,她想,难道老天让她活过来,就是为了一次又一次地雷她吗?

她深吸一口凉气,用力挤出一个微笑,自动忽略顾子都的话:“哎呀,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嘛,我是来同你谈理想的。”

见顾子都神色稍微正常了点,她赶紧乘胜追击:“你还年轻,你不知道,这个人生的目标是很重要的!我有一个表姐,之前非要贪图一点点功名利禄,嫁给一个花花公子,大婚三年了,每天挨打挨骂,那是一个惨……”

“然后呢?”顾子都问。

“凑合过呗,还能离咋的?”她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又赶紧提炼思想精华:“所以说嘛,好男儿志在四方,干吗非为了点俸禄拘在皇宫呢。”

“你讲得有道理。”顾子都诚恳地说:“但是我觉得皇宫挺好的。”

宋皎赶紧摆摆手:“哎呀,要不得,要不得。今天你以皇宫为荣,明天皇宫门卫不让你进。宫里多黑暗啊,你看看有几个有才干的人进了宫能被重用?”

顾子都想了想道:“去年探花郎今日刚刚被升迁至二品……”

“那探花郎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她反驳。

“最近刚封的镖旗大将军之前曾是御林军的一个小将……”

“那全是因为他会讨好皇上。”她继续反驳。

“还有战功赫赫的宋老将军,之前好像也只是一个不识字的粗人……”

宋皎心道一声爹我对不起你,强有力地说:“呵,还不是因为他会送礼?”

宋府内宋老将军打了个喷嚏。

顾子都还有励志榜样:“皇上身边的高……”

宋皎不等他说完便道:“哼,那是仗着公主爱慕他。”

顾子都震惊不已,但是坚持把被打断的话说完:“高公公没做大太监时还做过乞儿……”

“这些都不重要,贵人嘛,总是有点奇奇怪怪的癖好。”宋皎迅速圆场,从身上摸出一袋银子塞到目瞪口呆的顾子都手上:“趁着年轻!赶快去追梦吧!我知道三百里外有个城,地价便宜美女多多,这是给你的路费,不要问我是谁,我只是一个不愿意看真金被埋没的热心姑娘!”

顾子都可能一时还没法接受这样的世界观,愣在原地——他,顾子都,被一个小丫头安排了?

宋皎已经一蹦一跳地走了,既然洗脑成功,好像连回去的路都变得云蒸霞蔚,前途似锦。

她一高兴,晚饭吃了三大碗,宋朗在一旁伸着头问:“二姐,办好了?”

宋皎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拍拍胸脯:“放心,安排上了。”

3

顾子都的确被安排上了。

等他回过神,那小姑娘早跑没影了。他掂了掂那个装着所谓“路费”的荷包,很沉。

罢了,下次若碰见她,再完璧归赵吧。

想到那个神神道道的小丫头,顾子都居然有点想笑。这一点胡搅蛮缠反而冲淡了他在翰林院日复一日编书的疲倦,使得他开始正视自己。

下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呢?他有点期待地想。

顾子都只是六品小官,又没什么实权,在京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是万万挑不到什么好住处的,他的府邸安置在京郊,地形之偏远前所未闻——再往外挪十米,大家就不管那叫京都了。

但是顾子都乐得清闲。

这样边走边想,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出很远了,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对。

空气里凉丝丝的腥甜味道,是鲜血。

他的手按上腰间的剑柄,大声喝道:“出来!”

路边的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蒙着脸走出来,他的肩上扛着一个人,受了伤,正淌着血。那伤者垂着头,也许是已经昏迷了,顾子都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无意伤人。但如今世道险恶,我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你若愿意交出赎金,我可以不伤你们。”那蒙面壮汉拱手,说话却是很客气。

却原来只是个强盗。他沉声问:“你要多少?”

蒙面强盗比了个手势,顾子都翻开宋皎赠他的那个荷包,里面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两银票。

他将银票拿出丢过去,荷包塞入怀中,那蒙面者捡起银票来粗略查点,便将肩上的伤者丢下,翻身上马离开。

待他走远,顾子都才小心翼翼上前去,先是查看了那伤者的伤口,利器贯腹,好歹不深,不至于伤及性命,他将那人扛起,刚要走时,却见到那人腰间有明晃晃的东西一闪。

别人不认得,可他作为半个皇宫中人,却是识得的,蟠龙复绕,白凤朝皇——那是皇帝的腰牌!

心下一惊,他赶紧擦尽那人脸上血污,待看清楚了,震惊不已。

“皇上!”

搞定了顾子都这个大麻烦,宋皎一连三天心情都极好。中午吃饭的时候,特意叫厨房做了极丰盛的饭菜,自己先吃了一大碗。

宋老将军垂头丧气地回来的时候,宋皎正着手准备第二碗饭,见到父亲难得没有打盹且神志清醒,随口关怀道:“父亲怎么啦?”

宋老将军叹了口气坐下,道:“最近朝廷升迁忒快了,刚刚皇上又亲自点了个四品尉守,这样一算,份子钱又得随出去不少。”

宋皎怒了:“一会一个,一会一个的,什么家庭情况啊,家里有矿啊?”转念一想,四品尉守的官不小,要是能拉拢过来,再篡位就容易多了,于是宋皎继续问道, “这次又点了谁啊?”

“好像就是个翰林院打杂的。运气好,前日里皇上微服跑出去玩,怕惊动人就只带了一个侍卫,结果还走散了,最近京城乱得很,一不小心就给强盗拿住,腹部被那盜匪刺伤,这个翰林院的人路过,刚巧身上有一百两银子,赎了皇上一命。”宋老将军眯起眼回忆,“哦,想起来了,叫什么顾子都的。”

“哦,顾子都,没听说……什么???谁?顾子都???”宋皎惊得摔了碗。

“对啊,就是……顾子都??”宋老将军彻底清醒了。

父女俩面面相觑,敢情今天升官的,是上辈子他们宋府的仇人啊!

宋皎几乎气疯了:“我说爹!你怎么这么木!朝廷上封他的时候,你倒是赶紧出列跪下,演一把老泪纵横表一表忠心啊!赶快劝一劝皇上,叫他三思而后行啊?!”

宋老将军是真要老泪纵横了,饭也没吃,赶紧着又进宫了。

这回宋老将军是天黑回来的,宋皎等得焦急,抓住他的衣袖问:“怎样?”

宋老将军道:“有进展。”

宋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问:“爹怎么说的?”

宋老将军道:“我劝陛下三思而后行。”

“那他怎么说?”

“陛下说的确要三思,于是他经过一下午的思考,决定把顾子都提为三品都督,并且代表新晋都督对我表达了谢意,赞扬了我这种不徇私枉法、不嫉妒他人、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精神。”

宋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她想,要不,说这是命呢。

4

宋皎经常教育小弟宋朗:对待战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冬天般冷酷。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其实是放屁。

当顾子都真正来访宋府的时候,宋皎端茶倒水,脸上就差几个大字:奴颜媚骨。

没办法啊,她心虚啊。谁叫自家亲爹凭借一己之力送得仇人青云直上,一跃成为朝中重臣。在他面前稍微收敛一点,还是利大于弊的,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宋皎提着上好的雪顶含翠给顾子都倒茶的时候,一弯腰看见他身上挂了个荷包,有点眼熟。

宋皎一拍脑袋:“顾都督腰间上挂着的不是我赠你的荷包嘛!”

顾子都的脸“噌”一下就红了,他本来就生得白净如玉,只这一句就叫他面若丹霞,支支吾吾道:“是、是宋小姐给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日灵动活泼的姑娘就是宋府的二小姐。本来今日拜访,只是因着据说宋老将军赏识他,不惜弹泪相劝一下午,才叫他升迁至都督之位,因此前来谢恩。 却不成想,一进宋府,便见着她粲然一笑,好像春光。

说不动心,是假的。

“若不是宋小姐那一百两银票救了皇上的命,顾某也许就没有今天,宋小姐之恩,顾某没齿难忘。”他站起,拱手行了一礼。

那边宋皎听了这话几乎要悔得肠子青,赶紧摆摆手,她怕再听下去会心梗。

顾子都犹豫了半晌,才道:“后天是洛神节,皇上下令群臣携亲眷进宫赴宴,宋小姐会去吗?”

废话,你都说了皇上下令,我能不去吗?宋皎揉揉额头,胡乱点了个头敷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刻,顾子都漂亮的眸子中好像有光芒迸发,兴奋而期待。

“我等你。”顾子都道。

宋皎当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等到洛神节那日,简单梳妆了,便进了宫。

直到坐上宫宴,她才有些不真实感——顾子都怎么就坐她旁边啊!宋家五口人,老将军和夫人共案,宋秋和宋朗共案,就算单出一个她来,也跟顾子都八竿子打不着吧!

顾子都解释道:“我没有家眷,你坐在我旁边,是我同皇上求来的恩典。”

宋皎看着顾子都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突然就哽在喉咙里,她想,算了,心软一回吧。

顾子都见她没意见,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宴席进行到一半,按理说便是例行的“天子点将”环节,皇帝钦点两名臣子进行比试助兴,也算是一种考察。

今年少年都督风头无二,自然是要上去的,至于另外一个——皇帝笑吟吟地看向宋家席位:“虎父无犬子,朕便点朗小公子上来一试。”

宋皎有点激动,这是绝好的机会,只要宋朗胜过顾子都,那么就是当众告诉各位顾子都仅仅只是虚名在外,顺便还能怒刷一波宋家威势,可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顾子都俯身对她温柔一笑,看得她有点晃神,再回过头来他已经长身玉立于大殿,惊起一重赞叹。

宋朗也站了上去,看起来很是郁闷。

顾子都抽出宝剑,十分漂亮地绾出一朵剑花 ,拱手道:“朗公子先请。”

宋朗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不会。”

宋皎急了:“宋朗,平常我怎么教你的,你是男子汉,要自信一点。”

她温柔坚毅地看着宋朗,从小这个弟弟是她教大的,她是他的后盾,是他的力量。

然后宋皎看到宋朗仿佛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嚣张地喊了一句:“老子不会!”

宋皎:“……”

顾子都:“……”

众人:“……”

也许是这句话太过令人震惊,大殿内一时鸦雀无声,说时迟那時快,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一道闪电般的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飞射而出,直逼金銮座上的帝王。

这变动来得太过突然,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除了顾子都。

他几乎是立时追了上去,扔出刀格挡住了刺客的毒剑,那刺客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抬手伸向皇帝的喉咙,顾子都同时赶到,抬起一脚踢向那人面门,左手反擒了他手腕,手臂上却被剑划出了一道血痕,那刺客再回过神来时,已是躺在地上,颈上一凉,有刀剑架上。

总算是有惊无险。顾子都眯起眼,沉声问道:“尔乃何人,受谁指使?”

那刺客不说话,眼神却飘向别处——那是宋皎坐的位置,顾子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宋皎正焦急地站起来伸着头想看看这边的情况。

不安的情愫立刻涌上他的心头,那刺客终于开口:“指使我的乃是……”

不等他说完,顾子都便飞快地将长剑刺入他脖颈,简单利落,那刺客头一偏,再没了下文。

“不小心。”顾子都解释道。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但刺客终究是他拿下的,绝不可能是由他自己指使,皇帝摆摆手,神情疲惫,表示算了。 好好的宴席算是被破坏了,皇帝受惊,打算摆驾回宫,只有宋朗这厮还直愣愣站在大殿中央,宋皎觉得大概是他的脑子一下不能接受这么多变数。却没想他突然冷不丁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这就完了啊?”

皇帝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悠悠道:“朗小公子说得有理,这事绝不能姑息,今日顾都督救驾有功,擢升为正二品指挥使——”

宋皎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又赶紧问道:“那刺客呢!”

她的本意是想让皇帝意识到刺客是被顾子都所杀——赶快降罪啊!

然后她就听到皇帝的声音响起:“宋小姐提醒朕了,此事需严查,那便擢升顾都督为正一品宰相,全权负责此事!”

顾子都一掀袍子,单膝跪地谢恩。其实他从六品翰林院编修走到如今正一品宰相,最是要感谢宋家。当然,还有宋皎。

宋皎真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快自己把自己憋死:上辈子顾子都自个儿做到宰相先是参加科举、又是平定兵乱的,好说歹说也要了一年呢,好嘛,这辈子在整个宋家倾尽举家之力的帮助下,居然才用了五个月!

群臣散去后,她才走到顾子都面前,极为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恶狠狠地一字一句道:“好、好、干!”

顾子都笑得温柔:“我会的。”

5

宋皎踏上离开皇宫的马车时,顾子都已经换上了崭新的官服,金色的,胸前绣着半轮新月,衬得他贵气逼人。

“宋二小姐留步。”他喊住宋皎。

宋皎还在生气,只道:“我担不起顾相这一声‘二小姐,若有什么事,还是请直说吧。”

顾子都愣了一下,有点羞涩地道:“好吧,皎皎。”

宋皎气绝,怎么,重生会影响她的表达能力吗?顾子都这个样子怎么搞得好像是她逼良为娼了呢?

她冷笑看着顾子都左臂上透出衣袍的血迹,讽刺道:“顾相要是没有事,还是先包扎手上的伤罢。”

“只是被划了一下,不严重的。”顾子都顿了顿道,“我的确是有事找你的,如今桃花正盛。我想邀皎皎后天与我同游百里山。”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却先红了。

春日里夜凉如水,晚风挟了不知名的幽香,顾子都便久久站在马车前,宋皎才发现他臂上挽着一件大氅。

他将那件大氅轻柔地披在宋皎身上,白玉般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打了一个结,道:“更深露重,皎皎注意安全。叫马车行慢些。”

宋皎觉得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不然在面对自己上辈子的仇人时,她的心怎么会跳得这样厉害?

顾子都当做她默认同意了,俯下身来,宋皎感觉额头上有温软拂过。

“皎皎,晚安。”

她听见顾子都在她耳边这样说。

宋郎提着蛐蛐笼子进了宋府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宋皎托着下巴坐在桌前,一副丢了神的样子。他想起刚刚在宫里时,二姐好像被顾子都那个魔头叫住说了好一会话,登时紧张起来:“二姐,顾子都是不是欺负你了?!”

亲了她的额头,搞得她的心现在还是狂跳,应该是欺负了吧?宋皎“嗯”了一声。

宋朗的眼泪立时就出来了,少年的拳头捏的老紧,骨节都泛了白,他提起一拳砸在大柱上,悲愤地道:“二姐!你下次还是躲他远点吧!”

宋皎:“大哥,这个时候你的台词不应该是‘我要去找顾子都打架吗?”

宋朗干笑了两声,宋皎叹了口气,本来也没打算指望他,只郁闷道:“可能躲不开了。顾子都邀我去百里山踏青。”

宋朗的眼睛瞪得很圆:“你答应了?”

宋皎有点心虚地道:“我答应了。”

宋朗噌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二姐,那是大魔王啊!那是顾子都啊!你怎么会……难不成、难不成你喜……”

“放屁!怎么可能,我才不喜欢顾子都呢,你可别多想了,虽然他长得好看官又大又有钱有势武功又不知道比你好到哪里去,但是就算他长得好看官又大又有钱有势武功又不知道比你好到哪里去,我也不可能喜欢他的,总而言之我答应他去百里山才不是因为喜欢他,我!不!可!能!喜!欢!顾!子!都!”宋皎也噌一下拍案而起,下意识地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自己先愣了。

宋朗:“姐,你先别激动。我想说的是‘难不成你喜欢百里山的风景……”

宋皎的脸简直红得发烫,只能骂道:“你说话不能赶紧说完吗?!你舌头比别人短一节啊?”

宋朗不敢回嘴,只是很委屈地瞧着她,宋皎想了想,飞快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宋朗,现在我来给你上第一课,我告诉你,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瞧瞧现在顾子都那厮的地位,官比咱爹还大,咱能和他硬碰硬吗?”

宋朗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不能。”

宋皎再接再厉:“现在来上第二课,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后天我和顾子都单独出游,如果我安排几个身手不凡的能者事先埋伏在山上,并且每個人身上都带着刀,你说会怎样?”

宋朗:“我知道了,到时候你们在山上玩累了,可以把他们叫出来舞刀助兴。”

宋皎意识到了,和宋朗试图完成一段正常的对话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她还是耐心讲解道:“不是!是刺杀啊!刺杀!顾子都再厉害,十七八个人一人往他身上戳一下的,他也死透了吧!”

宋朗恍然大悟:“姐!你也太聪明了吧!我这就去安排杀手!”说完他兴冲冲地跑出去了。

宋皎无力地坐下来,窗外有寒鸦鸣叫,吵人得紧。不知是不是因着这缘故,往日里她最爱吃的菜色铺满了一桌子,今日她却连筷子都不想拿起。

好像,并不是那么期待那天的到来呢。

6

再怎么不愿意,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宋皎在满心的不安中,迎来了约定的时期。

顾子都的马车是傍晚时分抵达宋府的,那马车极为精致,就连门帘也是金线织就,华丽得不像样子。新月金袍的顾子都就站在马车前,笑吟吟地看着她。

宋皎突然就不想去了。她的心里再没有这样想反悔过,这种情绪使她几乎是耍赖般的站在门口不动,惹得一旁的宋朗疑惑不已:“姐,你咋啦?”

宋皎没好气地道:“我今天不想坐马车不行啊。”

顾子都愣了一下,随即温和道:“没事,我今日牵了马来,不过我只带了一匹,可能要委屈皎皎同我共骑。”说着便朝一旁的红马招手道,“娇娇过来。”

宋皎又羞又怒:“你给马取我的名字?”

顾子都有点手足无措道:“是‘小叶风娇,尚学娥妆浅的‘娇。”

宋朗:“姐,你分不清读音吗……”

宋皎又给闹了个大红脸,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法再拒绝,哼了一声,翻身上马。

第一次没踩上。

第二次,也没踩上。

第三次,她再要试图完成漂亮的上马动作的时候,顾子都“扑哧”一下笑出来了,道:“皎皎,我抱你吧。”

宋皎也不羞了,她愤怒地想: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然后视死如归地张开了双臂等着顾子都来抱。

顾子都笑得更开心了,他道:“皎皎,不用这样的。”然后揽住宋皎的腰,一手按在马背上,以极为美观流畅的动作轻松上马,那阵势,连宋皎都想要给他鼓掌。

她尚且只是想想,那边宋朗已经拍起来了。

临走之前,她狠狠瞪了那二货弟弟一眼,心里暗暗发誓,回来非要把他吊起来打。

宋府离百里山不近,骑马也要一会儿,顾子都坐在她身后,因着要牵着缰绳,双手绕过宋皎,竟是将宋皎环在怀中。宋皎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厚脸皮此刻烫得吓人,顾子都不言不语,她却觉得尴尬,没话找话般问:“为什么要在傍晚出发?到了百里山天都黑了,还能看什么啊。”

顾子都却顾左右而言他,莫名其妙道:“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宋皎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即使粗心如她,也听出那一点落寞。

“我是被收养长大的,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衲衣——嗯,你可能不懂,就是村子里每家人给一块布做成的衣服。”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没有爹娘,可是大家从来没有嘲笑过我,村长哪怕自己吃不饱饭,也要送我去先生那里上学。我离开之前,大家送给我很多东西,有被褥、衣裳还有干粮。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是那都是大家自己平常舍不得用的。我走之前发誓,我以后一定会青云直上,好好报答大家。”

宋皎没说话。顾子都继续自言自语道:“可是你也看到了,没遇到你之前,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根本没有报答他们的能力,是你,是宋家让我有机会偿还这样的恩情。”

宋皎问:“所以你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我有恩于你吗?”

“是。”顾子都脸上有着温柔的笑意,“可又远远不止。”

“我所长大的村子里有一种说法,如果在立春这一天,男子能为他心爱的女子折下一枝最好看的桃花,他们便会长相厮守。”

宋皎沉默了很久,突然道:“回去。”

顾子都有些不明所里:“可是我们都已经到山脚下了。”

“回去吧,顾子都,我们现在就回去。”她的眼里甚至有着点哀求的意味,“我们明天再来看桃花吧,明天再来,好不好?”

“皎皎,你先前问我为什么要在傍晚出发,我来告诉你为什么。”顾子都的气息灼热地喷在她耳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宋皎感觉有什么温热柔软落在她的脸颊上,那是一个极其轻柔的吻。

然后,她听见顾子都轻声道:“皎皎,我现在便去山顶为你折一朵最好看的桃花,如若我折回来了,你就嫁给我吧。”

7

宋皎最终没能拦住顾子都,她守着那匹名唤“娇娇”的枣红马,在山脚下等了一夜。

她想,顾子都那么厉害,没那么容易死吧?

她又想,宋朗那么不靠谱,兴许找来的杀手记错时间没到呢?

时间每过去一会,她的心就更冷一分。天边翻起第一抹鱼肚白时,她牵着枣红马上山。山路很难走,走得她这个娇贵的官家小姐刺伤了手背、划破了脚腕。

可她没停,她不死心地想:那可是顾子都,都说祸害遗千年,他且死不了呢。

可是当她走上山顶的时候,心便瞬间冷却下来——山顶上的那片桃林里,七零八落地躺了好多具尸体,满眼都是鲜血、断剑和衣服碎片,也许是因着桃花的缘故,空气里同时拌杂着浓烈的腥臭与幽然的馥郁香气,一切的一切都告诉着她昨夜发生的那一场恶战。

她胆子小,平常最怕死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怕了,她踉踉跄跄地跑上前去,用力的翻开那些尸体。

不是顾子都。不是顾子都。也不是顾子都。她心下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眼角却不经意的瞟到不远处断崖边上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荷包,她送顾子都的荷包,此刻静静地躺在断崖边,叙说着一个她不愿想也不敢想的事实。

荷包的旁边,还有一枝染着点血,但开得很艳的桃花。

宋皎回到宋府的时候,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宋朗赶紧扶住她,他不明白,他这么多年铜墙铁壁般的二姐仅仅是经过了一夜,怎么就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难道是顾子都发现了?他紧张地猜想。大姐宋秋比他先问出来:“顾子都呢?”

“死了。”宋皎目光呆滞,“我把他害死了。”

“我找的那些杀手,把他杀死了。”她木讷地重复。

宋朗释然:“喔,原来是真的死了啊,我还以为……”

宋皎把目光投向长舒一口气的宋朗:“以为什么?”

宋朗笑道:“既是死了,那便没什么的,我左不过是奇怪,之前拢共寻了十四个杀手,又只给了定金,怎么一天都过了,却也没个人来找我结算……”

“你说多少人?!”宋皎猛然站起来。

“十、十四个啊……”宋朗给吓了一跳,有点支支吾吾地回答。

宋皎心下一沉:“刚刚,我在山上看到有足足二十个人的尸体。”

这话一出,便是从来不着调的宋朗也沉默了——若是少了几个人的尸体,还能说做是掉下山崖,又或者是逃走了。但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多出来这样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宋家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到了这一句话。

“找,派人去百里山找,尤其是半山腰,山洞,溪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宋皎打断他的话,顿了顿又对宋秋道,“还请大姐带上调香工具,亲自随他们走一趟。”

消息是三个时辰后到的,一个家仆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回二小姐的话,您要找的人在山腰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一共十四人,皆被毒剑贯腹而死,无一生还。”

宋秋也是风尘仆仆的模样:“那百里山上颇为奇怪,按理说,这样血腥的惨状,是决不应当会有多余的香味。初时我以为是桃花香,但是仔细分辨过后,这香味浓郁刺鼻,却不是桃花那样清芬。”

“那是何物?”宋朗紧张地问道。

“二妹妹可有曾聽说过南海有龙,取之涎津百斤,才能炼出小小香膏一块,是故极其珍贵。”宋秋端起一杯茶水,“这便是皇家御用之物,名为龙涎香。”

“是他。果真是他。”宋皎冷道。

宋朗只见她眼里蓦然迸射出一股阴冷,搅着浓浓的怨恨,比寒冰来得更冷。

“我们……恐怕要提前动手了。”

8

亥时三刻,西凉皇宫灯火通明。

西凉帝正襟危坐于金銮宝座上,连龙袍的边角也叠得整整齐齐。沉声开口:“宋二小姐深夜带兵围困我皇宫,唱的又是哪一出戏?”

“回陛下的话,唱的是《司马逼宫》,只怕您不爱听。”宋皎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就静静地站在金銮宝座前,却看的西凉帝心中一寒。

“宋皎,你好大的胆子!”他压下颤抖的声线,努力维持着冷静,“你们宋府是要反了不成!你真以为只凭你区区宋府,便可撼动我百年根基?”

宋皎沉默了,半晌她道:“现在也许不是时候,可是我想要一个真相。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即便是蚍蜉撼树,我也得拼上一拼。”

西凉帝却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哈哈大笑:“你倒并不愚蠢,也明白是蚍蜉撼树。我已经发出讯息通知了镖旗将军,不时便会赶到,你想好遗言罢。”

“可现下里,皇宫还尽在我手。我只问陛下——”

“陛下故意安排人手,使得陛下为顾相所救,为的便是培养心腹,同宋家分庭抗礼,对不对?”

“陛下预谋栽赃陷害,洛神宴上指使杀手指认我宋家,只为扳倒我,是不是?”

“陛下见顾相同我走得近,蓄意百里山埋伏,将我们一举拿下,再诬陷我谋害当朝重臣,错没错?”

一连串的问题道出口,她只觉得心头气血翻涌,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想起百里山那夜少年温柔羞怯地亲吻,微笑着说出口的:你嫁给我吧。

她的手摸向腰间的剑:既然镖旗将军已在路上,那么今日也许要死在这里了——死便死! 西涼帝露出冷笑,在他眼中,宋皎仿若螳臂当车,绝不敢动他:“是又如何?今日见你,料想是计划出了点偏漏,没让你身死百里山,不过也无伤大雅,扳倒宋家的计划只不过是提前了些、名不正言不顺了些。该杀的、该死的,你一样都躲不掉。”

他突然癫狂般大笑起来:“朕从不后悔要除掉宋家,朕现在所后悔的,不过是失去了顾相这样一个左膀右臂罢了!”

“承蒙陛下厚爱,子都不胜感激。”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宋皎背后响起,如同雷霆乍惊,让宋皎浑身突然僵硬了。她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那个金袍少年就站在那里,长身而立,一如往昔。

西凉帝仿佛是看到了救星,咆哮道:“好!上苍果然诚不欺我,顾相快快将这乱臣贼子拿下!” “是子都来迟了。望陛下恕罪。只是那镖旗将军实在难缠,子都好不容易才在京郊十里将他斩于马下。”

“忘记告诉陛下了。”顾子都笑得清浅,“百里山一夜,我已答应入赘宋家,与我的皎皎结为连理,因此正如陛下之前所说的那样,子都如今也是‘一家乱臣贼子中的一位了。”

他抽出腰间长剑,一步步走向一脸不可置信的西凉帝,脸上一派云淡风轻。

“陛下,再见。”西凉帝失去意识之前,听到顾子都轻声说。

9

“所以,你们一家都死过一次?”顾子都不可置信地问。

宋皎用力点点头。

“这样说,你这么快能够发觉幕后主使,也是因为上辈子就是因为被皇帝忌惮而杀,死出了经验?”他又问道。

宋皎辩解:“有这个原因,但是更多的还是依靠我的聪明才智好吧?小顾宰相你问题有点多。”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姨子小舅子……还有你,都是我杀的?”顾子都的声音已经提到了最高。

宋皎道:“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不相信,但是这的的确确是真的,哎,你也不要太自责,毕竟你上辈子就是皇帝提拔起来对付我们的……等下,什么你的岳父、岳母、小姨子、小舅子啦?”

“难道不是吗,刚刚在大殿你不也没反驳吗?”顾子都神色无辜。

宋皎辩解道:“不是!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掉下悬崖死透了,给我哭得老伤心了,你突然一出现,就给我整蒙了好不好?!”

“所以呢?你不也没反驳吗?”顾子都继续无辜状。

宋皎深切地意识到从前那个动不动就脸红心跳的纯情小顾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她心想:算了,小顾宰相长得好看年轻有为官又大,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她不吃亏。

肩上一沉,顾子都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很久很久。

半晌,他突然开口:“对不起。我意识到不对时,第一反应就是去秘密调遣我手下的人,好助你一臂之力。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宋皎的眼睛一下又红了,她抽抽噎噎地道:“你害我伤心死了,道歉有个屁用啊?!”

顾子都道:“我自然是要补偿你的。”

他把宋皎扳正面向自己,严肃道:“听着,皎皎。我姓顾,字子都。今年二十二岁,五官端正,气质良好,曾经参与救驾先皇、宋府谋逆等多个大型团体活动,喜欢舞剑、读书,格外喜欢你。”他不知道从哪里戏法似的变出一枝桃花,严肃道,“现在我正式申请入赘宋府,加入乱臣贼子大家庭,并且努力让我的皎皎成为全西凉最开心、最幸福的姑娘。”

宋皎真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完了,偏偏这个害她快哭死的害人精还这样不自知。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小时候梨园观戏,那华丽打扮的戏子纵情而唱,一曲《桃花扇》引来满座赞叹。

那词是怎样的来着,对,是——十里烟雨重重,灯花逐水流,盛庭华宴依旧。琵琶声色悠悠,香扇桃花绣,新词一阕为君奏。

她笑了笑,看向顾子都,他眼里的期待一如那个邀她前去百里山的晚上,她想,顾子都啊,才是真正美而不自知的吧,要不然他怎么能只因为一眼,就让她心跳如鼓擂?

宋皎踮起脚尖,飞快地在顾子都左脸上偷了一个香。像是四月桃花瓣轻柔地拂过脸颊,烧起一阵心火。

“好吧,朕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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