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川
施 玮
施玮是一个有信仰、有艺术追求,个性独特、才气横溢的新移民作家。集诗人、作家、画家、学者、编辑于一身,堪称“艺术的多妻主义者”。她曾在鲁迅文学院、复旦大学中文系学习。1996年底移居美国,获美西南三一学院神学硕士,美国CESNA博士学位。她是从写诗踏进文学王国的,上个世纪80年代末,二十多岁,她已经在诗坛初显才华,她的诗作频频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等期刊亮相,在诗坛展露锋芒,迄今出版诗集有:《大地上雪浴的女人》、《生命的长吟》、《银笛》、《被呼召的灵魂》、《十五年》、《歌中雅歌》、诗剧《创世纪》,大型音乐合唱剧《主爱中华》 (CD)。小说创作以长篇为主,有《柔若无骨》 (再版《柔情无限》)、《放逐伊甸》、《红墙白玉兰》、《世家美眷》、《叛教者》。中短篇小说集有《日食、风动》等。至今发表各类作品500万字。获华文著述奖小说第一名等奖项。主编《灵性文学》等丛书。与音乐家合作交响诗、歌剧等。曾在中美及欧洲讲学,任大学客座教授,倡导并推动“灵性文学艺术”创作。在北京、洛杉矶、纽约等地多次举办个人诗画展。
刚从杂志上看到小说的书名《故国宫卷》,我还在猜想,这该是一部历史小说吧,会是寻宝故事还是文人名媛或宫廷戏剧之类。翻开小说,开头便是海外中法混血儿从美国到北京应聘故宫的电脑工程师,不觉兴致盎然,同时也存疑虑:新移民作家写中国当代题材,写新世纪的90后人物,难免跟不上节奏,离开时间久了,写起来会有隔膜,有难度。然而翻开小说,极为顺畅地一气读完,疑惑烟消云散。施玮以其巧妙构思、文化含量、思想深度及诗意妙笔,展现出她深厚的文学功底与超凡的聪慧灵性。
小说的情节支点是几位年轻人策划以故宫为题材的网络游戏制作,及研发三层立体赏析模式的《韩熙载夜宴图》app。由这一情节故事的展开,穿越到晚唐、南唐的历史岁月,再现古代书画中人物的生活情境,引发出古卷的背后故事,及对中华文化瑰宝艺术价值的重新认识与探索,对古今人生的深层哲理思考。
由故宫藏宝杜牧书法手迹长卷《张好好诗》与《韩熙载夜宴图》的线索,小说精心设计,塑造了百年间三代古卷国宝的守护者形象:
第一位张伯驹:文物书画收藏家。民国四公子之一的张伯驹,具有博大的爱国情怀。“在皇朝兴衰、政权更替,兵荒马乱之际,故宫里的国宝经皇亲国戚和太监宫女之手,流沙般散落民间。而外国文物商人特别是占了东三省的日本人更是趁机明抢暗盗……担忧国宝流落海外,他心焦如焚。”1在上海听说溥心畬的《照夜白图》卖给了英国人。他赶紧拍电报给主政北平的宋哲元,请他追查,以防国宝被带出国。他认定“战争总会过去,这些也都会过去,只有这些记载着中华民族历史的物件,才是宝贝,没了这些就没了根了。”在张伯驹眼中,文物不仅是藏宝,它还是民族的根。他千方百计,不惜重金搜集文物,包括从皇宫流出的国宝。得知杜牧《张好好诗》古卷的下落,张伯驹以五千多元购得了心头所爱,并给自己起了个别号“好好先生”。将他早就为自己刻好的印章,按在了《张好好诗》的古卷上。
张伯驹夫妇晚年居住在北京什刹海后海,这地方也成了收藏家的精神之海。他要将私藏变为公藏,让收藏服务于社会,汇入大海之中,实现其"予所收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的初衷。新中国建立以后,他将包括《张好好诗》手迹长卷等著录的古代书画22件捐赠给了故宫博物院。在战争年代,他尽力抢救、收藏宝物。到和平年代,他大公无私,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捐给国家博物院珍藏保存。这就是张伯驹夫妇的海一般宽阔的胸怀。他真正认识到文物古卷的价值:是中华文化之瑰宝,是中华民族之根,希望国宝长存永留传。
第二位张宏远:故宫文物修复师。张伯驹独生女张书彩的干儿子张宏远。上世纪90年代,18岁的张宏远经张书彩推荐进故宫,师从第一任书画修复师杨立国,师傅退休,不到30岁的他就担任组长。近20年的磨练,人到中年的他已是修复组的顶梁柱。张宏远只要一看见这些古画,心情就平和了,他痴迷古代书画,对故宫的文物古卷如数家珍,熟悉得如同家人。他不仅是修复师,也是鉴赏家。他欣赏古画常常到痴恋的境界。国宝级的书画古卷,由于年代久远,需要修复保护,这种要求高精技术含量的特殊工作,落在很少为人知的文物修复师身上。张宏远痴迷古画常会进入“人画难分”的境界,“张宏远喜欢古画,自己对遥远的时代遥远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懂得,但却无法消失自我而成为他们。古卷是他的避难所。”在年轻的美国青年宋天一眼中:师傅的工作时的认真劲儿简直有点“偏执。他对完美的追求和对细节的苛刻,让他想起比自己母亲有更严重的“强迫症”?正是这种“偏执”、“强迫症”,才使那些无价的国宝得以修复保存,流传下去。他还经常对徒弟说:“一个古画修复师最要紧的就是清清洁洁,心思里没有杂念,手下才有灵气。”他想着那些藏在一堆被岁月侵蚀的丝绢里的人儿、字儿,没有一颗清清洁洁的心,怎么能唤得醒、唤得出呢……认真、敬业、敬畏之心,这就是故宫工匠,他们也是艺术家,只是多少年来他们的事迹很少记录下来,他们的名字没有被人记住罢了。
“第三位”是一个群体:新生代的文化拓新者。进入21世纪,这一代守护文物古卷的传人有张宏远的洋弟子宋天一,徒弟李瓶儿及其男友王晓虎等一群90后的年轻人。他们受过高等教育,毕业于著名高校,思维敏捷,朝气蓬勃,思想观念新。这一代打电脑、玩游戏长大的青年、一接触到故宫的宝贝,稀奇古怪的方法如同科幻文学、网络文学一般就跳进脑子中来了。他们最初开始设计“故宫寻宝”的手游,开发故宫游戏,弘扬中华文化,组织《韩熙载夜宴图》实景演出,然后制作《韩熙载夜宴图》app,推广《韩熙载夜宴图》的app的互动交流,经数度修改,独创了三层立体赏析模式的《韩熙载夜宴图》app。“这种独创的结构终于可以把繁复的历史、考古、文学艺术鉴赏、音乐舞蹈等,都有机地整合在一起。这款app除了提供给观众新鲜时尚的媒体交互体验之外,也满足了故宫专家们的希望,成了一部内容翔实的立体的学术参考整合。”他们运用网络新科技,使文物古卷获得新生,注入活力。
小说精心塑造了百年来三代人物的典型形象,其身份分别为收藏家、修复师和拓新者,同时他们又是书画古卷的痴迷者,守护者与传承者。这三代人物形象身上刻下了不同历史时期的印痕、打上了有时代特征的印章,凝聚着一个民族对中华文化瑰宝的珍惜、敬畏,自豪与自信。他们分别象征着民间收藏家,国家文物机构守护者与新生代的创新者形象。
本文作者江少川教授与施玮
《故国宫卷》的故事情节,与文物古卷密切相关。文物古卷是构成叙事情节链中的重要元素。然而就物理层面来看,文物是历史文化遗产,它是静止、固化的物件,是承载精湛美妙艺术的载体。然而它在作家的笔下复活了,小说由现代人研发古卷穿越到历史书画之中,使人物复活,赋予其生命,两幕历史剧栩栩传神,活灵活现于读者眼前:
晚唐大诗人,一代风流才子杜牧,唐代第一流大诗人,著名书法家,诗文、书法双绝。《张好好诗》手迹长卷是唐代诗人、书法家杜牧仅存的墨迹。这幅珍宝由张伯驹收藏捐献给故宫博物院。而杜牧与张好好又与小说中的古今主要人物有着多种心灵感应关系。所以小说中的这个穿越就分外惹人注目。小说中关于杜牧的一章穿越叙事,运用了“以诗演史”的写法。通过杜牧写下的大量关于张好好的诗歌演绎出诗人的浪漫情爱史,哀婉动人,诗意浓郁。杜牧一生郁郁不得志,雄才难展,报国无门,只得浪迹青楼,寄情声色。杜牧喜欢张好好,却又不能与所爱之人终身相守,他为张好好写下了许多诗篇,尤其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张好好诗》手迹长卷,他死后,这幅古卷就为当时的皇室所收藏,一千多年,不知多少回辗转流散,于今终于回到了故宫博物院。
《韩熙载夜宴图》是中国十大名画之一,南唐画家顾闳中的作品,是五代时期写实性的代表作。它以连环长卷的方式描摹了南唐巨宦韩熙载家开宴行乐的场景。这幅画以人物工笔和叙事性而著称,被誉为绘画史上工笔叙事最为古老而成熟之珍宝。《韩熙载夜宴图》是小说故事情节链中的核心环扣与元素。小说用“以画读史”的写法,通过《韩熙载夜宴图》这古代连环画复活了韩熙载的传奇人生。对韩熙载的处境、性格及其内心世界的挖掘都相当有深度。他生于乱世,面对南唐日益衰败,风雨飘摇的现实,虽居高位,无力回天,改变不了南唐亡国的厄运。他内心痛苦,束手无策,只得以放纵排忧,这样放荡不羁的生活虽是为了逃避拜相,然而得不到世人的理解,甚至历史上留下诟病。从作家对人物的重塑,窥见到人物人性的扭曲。长篇中,一个知识分子高洁、孤傲、委屈的形象呼之欲出。
施玮以丰富的想象力,以诗歌书法与绘画史料为依托,复活了晚唐与南唐历史岁月中两个人物及命运多舛的人生。其一是传达历史信息,两件作品都是距今一千多年古代诗人艺术家流传下来的宝物,它使读者从中领略到,感受到文物古卷中的书法、诗歌、绘画为什么会成为中华文化的精华与瑰宝。
其二是审美再现,用文字重现两位古代人物的生活情境与遭遇,以及文物所表现内容的来龙去脉。如果说历史感的把握主要在于理性的观照,那么艺术的表现在于形象的塑造,审美的演绎及对人性的开掘。如杜牧与张好好的那段情史,《韩熙载夜宴图》中众多人物神情毕肖的神态,人物之间微妙的关系等都在古卷中得以生动的艺术再现等。
三是穿插交错于小说情节之间的互文与指涉。穿插小说中的杜牧书法手迹《张好好诗》与《韩熙载夜宴图》赋予了文物生命的活力,再现出历史的场景风貌,丰富了小说主题的表现力,给人强烈的审美感染力。小说中这两段历史叙事与现实部分融通呼应,浑然一体,如果单篇抽出来也是非常精致的历史短篇。
这里用通灵一词,通者,相通,共通,相融也,灵指灵性、感应,灵幻。受《红楼梦》中“通灵宝玉”的启示,借用于此。
第一、文化维度:现代文化与传统文化的“通灵”。
小说《故国宫卷》的现实书写是几位年轻人运用现代科学技术,开发《故宫游戏》,研制《韩熙载夜宴图》app与智能小说《故国宫卷》的故事,这是新世纪计算机技术与网络文化、现代传播相融合的现代文化。在这样的现实文本的叙事中,小说同时穿越到历史文本及传统文化之中,那就是古卷杜牧《张好好诗》长卷与《韩熙载夜宴图》的“复活”。穿插,穿越到古代历史场景中,形象演绎这样一段历史画卷,与只是交代复述那一段史实,讲述其艺术价值,其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于作家而言,文学总是处在现在(写作时间)而与过去(故事时间)发生联系的精神活动,是使已经流逝了的过去变成现在的过程。”2正如杜夫海纳所言:“它在回溯中赋予以前作品一意义,并打开了通向其他作品的道路……一旦这个新作品问世,它本身就孕育了可以照亮过去的未来。”3宋天一、李瓶儿,王晓虎等90后的青年开发研制《韩熙载夜宴图》app与智能小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科学研究与发明,它是用现代科技手段赋予国宝古卷以生命,让人们认识它的艺术价值,是将现代文化与古代传统文化联通一体,是让《故国宫卷》中的宋天一群年轻人与古代的诗人、画家,古代的艺术珍宝发生碰撞、产生精神联系,心灵沟通,“让看似晦涩艰深的学术内容,巧妙地融合在可视化元素中。通过现代科技,使博物馆古书画研究与数字展示彼此促进,互为表里,为观者带来了一场审美与求知、娱乐与鉴赏的多元文化体验。”以弘扬传统文化,重构民族文化自信。这正是小说《故国宫卷》的独特文化魅力之所在。
第二,人物维度:现代人物与古卷人物的“通灵”。
现实与历史文本中相距一千多年的人物有关系吗?从收藏家,修复师到新青年,一群用新科技研发古卷的90后青年人,与古卷中的人物是什么关系,两个历史文本中,相距几十年的南唐与晚唐的人物有关联吗?就时空而言,毫无关联,就人物命运、情感、心灵、性情而言,小说叙事中用幻觉、感应与暗示等、透露出一种心理对应,甚至恍若转世轮回的复杂关系。如杜牧与张好好,张伯驹与潘素;韩熙载与王屋山,宋天一与张好好等,一是其中男性、女性两个人物系列自身有着某种“通灵”、二是古今几对男女人物关系之间的对应相似。如小说写杜牧与韩熙载的两段文字:
1.这里杜牧穿越到五十多年以后的南唐,他不曾经历的未来,他怎么“头顶高耸的黑纱帽,身穿着深灰玄麻宽袍,坐在一张雕花楠木大榻上。一阵琵琶乐声让他惊喜”,怎么会知道眼前的两个女子的名字,却想不出自己是谁?她俩,谁是她?
2.如钩残月颤巍巍地悬在树梢上,韩熙载和郎粲在二楼顶的平台上饮酒。两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语。
郎粲抽出随身带的一支短箫,轻轻地吹奏起来。箫声旷远宁静,韩熙载极懂音律,闻此曲起始便已知郎粲无意仕途。但再听,这曲中却另有一份缠绵,竟然让他感到如出己心。他不由得想到自己与张好好,薄云缥缈的夜空让他想到他们化蝶后飞到扬州,在江面上遇到的那面时空隔幕。好好,你去了哪里?你是王屋山吗?你记得我吗?我该如何让你想起我们前世的约定?但……韩熙载好像在夜空中看见了王屋山在舞蹈,他等着她转过脸来,她却始终背对着他。
以上所引小说中的两段文字,是作家“人有灵”,“灵性语言”的主张在作品中生动而具体的呈现,场景空幻,笔墨灵动,刻画人物情感之微妙,揭示人物灵魂之深度,唤起人们遐想翩翩。早生五十年的杜牧居然穿越到未来,他朦胧幻觉中轮回为韩熙载了,而与韩熙载大人有关系的两位歌姬,竟然知道她们的名字,却又分辨不出谁是张好好。晚生五十年的韩熙载常自比杜牧,甚至幻觉中仿佛杜牧转世,他总是把王屋山当作是张好好,而王屋山钟情的是郎粲状元,韩熙载感觉悲凉,他竟然成了沈传师的角色。
其一、互文的狂欢。
小说中穿插诗歌、名画、音乐、戏剧、书法于小说情节之中,同时古今人物的相互感应与穿越,形成多种文学艺术样式的互文狂欢,极大第丰富了小说的艺术表现力。
首先是现代文本与古代文本的互文,网络科技与古卷诗画的互涉。
其次是叙事文本与多种文体互文互涉,如与诗歌互文:多次引用杜牧的诗歌,特别是反复引用人物演唱《张好好诗》,潘妃,张好好等都唱过。与戏剧互涉:张伯驹在苏州与潘妃新婚后看戏,观看的即是新排汉剧《杜牧之诗酒扬州梦》,而且大段引用剧中片断与人物对白。与绘画互文,宋天一多次与《韩熙载夜宴图》中的人物相感应。与音乐互涉,潘妃、张好好、李姬与金玲玲都是善弹琵琶,而且都演奏张好好诗。
用“狂欢”形容互文互涉,是指《故国宫卷》中的这一特色丰富多姿,几乎在小说中将中国古代文化品类都有涉及,且与当代科技网络文化也联通起来。真可谓大狂欢也。“任何一个文本都是其他诸文本的复合体之吸收与转化”,巴尔特对互文性作了非常形象的描述:每个文本“都是进入具有上千入口的网状结构的一个通道”。4“从历史的角度着眼,我以为每个文本不但参照和提示着同时代的其他文本,而且还指涉和包孕着它以前的文本。”5
其二,诗意的魔幻。
第四部分“繁弦”中的一节,张好好在杜牧坟前哭灵一段,她轻轻唱起杜牧的《张好好诗》,忽地两只蝴蝶飞来:
宣城外,江岸边,一棵老柳树梢上,栖着一红一白两只蝴蝶。
“孤灯残月伴闲愁,几度凄然几度秋。”白蝴蝶吟唱道。
“哪得哀情酬旧约,从今而后谢风流。——可惜你那天没来,否则我们就可以一走了之,哪里有此后的情伤?”
“我来了,只是躲在那边。我一生都是远远躲着,是怕误了你的前程……”
“啊,乱世之中哪有什么前程?其实就算是盛世,前程又是什么?经过那道门后,才知道前程竟是虚谎。”
“那,我们再回到人间去相知相随一番?”
“作为两只蝴蝶相知相随不是更容易?”
“我们的魂儿骑在这蝴蝶身上,久了,对它们来说也是份累,岂不也是夺了它们作为蝶儿的自由和乐趣?”
“那我们去哪儿?”
“扬州。”
“乘船去?”
他俩飞到江上,寻见一叶孤帆,一书生独斟独饮,他们便栖在船头。书生见了它们,一红一白如此艳丽的蝴蝶,双行双栖,不禁落下泪来。
这一节描述非常出色地运用了魔幻写实手法,“化蝶”具有中国元素,使人联想到“梁祝”的结尾,同时,又融入西方魔幻写实的特点,让魂附物上,两只蝴蝶以诗文对话,倾诉衷肠,又有马尔克斯式的超现实写法的怪诞。这一段文字不仅吸纳中西魔幻写实的特征,同时抒情色彩浓郁,深含中国古典诗词韵味,极具诗情画意,富有悲剧意味,给人以哀痛深婉的美感体验。
此外,小说中的寓言化叙事与象征充满哲理意蕴,引人沉思。作品中反复出现的“门”、“时空”、“光亮”,象征义都与小说中的人物相关,它象征人类共同的人生困惑、生命探求与憧憬。
如小说中多次写到门:
杜牧和张好好一路上都在找门……,发现大家都在找门,门就是一个个时空隔墙上的小孔,只是这些门都隐藏得很好,并且稍纵即逝。
韩熙载向另一个时空摆了摆手,那道缝隙般的门却不肯弥合。
杜牧与韩熙载都在寻找门,门却没有打开,他们未能进入另一个时空。
小说写宋天一,开篇是“进门”,结尾写他想着晚唐和南唐的故事,想着中国社会的仕途与归隐,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自己被分隔在各个时空中的记忆之门”,这里的进门与门被打开,宋天一感悟到:人类一切的所谓“不同”都只是表象?海水江水河水井水雪水雨水……天下的水都是相通的,不仅如此,与天上的水也是相通的。”“太阳总会升起,……不管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不管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总是要兴致勃勃地去爱,去活的!”这是宋天一的一种神悟,这种神悟超越了他年轻的生命历程,同时也隐喻着从古人到今世的人类共同体,它超越时空……。门的象征寓意复杂多义,包含人生、命运、时空等等。小说的结尾寓意悠远,意味深长,引发人的深沉哲思。
注 释
1.施玮《故国宫卷》,见 《作家》2018年第9期,以下引文未注明出处者,均引自于此作品。
2.周宪《超越文学》上海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187页。
3.周宪《超越文学》上海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200页。
4.转引自 周宪《超越文学》上海三联书店1997年版201页。
5.周宪《超越文学》上海三联书店1997年版,20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