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怀强
一群不知名的虫子乱舞
夜色 多么美好 对着
不懂苍茫的天空独自等待
隐秘的孤独 青苔阶绿
雨水湿漉漉不设防御
辽阔的心胸 只有草木拥有
高昂的头颅困不住流浪者
风已吹过 雨还在继续下
全无天涯的想法还在
从不屈从于孑然一身
失去方位的林中潜行
始终不如江河奔跑
有更多的喧哗 有
更准确的目的地 如寄
人生 自由如风灌满山谷
涌动着云雾 盛开如花朵
得意无醉 沉睡中的山川
从来没有睡过 从来都是
拜访者不绝 不知去处的
山巅挺立 只有依旧还在
勾描我们生活的山河
有自然的伟力 也有
画笔下复原的历史
呐喊我们漫长的征途
石头铸就在大地上一道脊梁
雄伟 深厚 被剥蚀
被拉动的剥离、下陷
广阔的平原有宽广的心胸
石头进裂 藤萝下垂
我们的幔帐如水流淌
大河连缀起来的草木
临水而居,与人构成了
村庄与城镇 在群山里
莽莽苍苍 绵亘我们的
生活 拱卫蜿蜒的山峦
散漫的 拥抱着 欢爱着
平静的神秘早已呼之欲出
我们的风骨叠加在血脉里
迟钝平和封闭又卓然不同
草木时刻忍受着轰鸣声
面对山谷 岩石有无奈也有
长叹 身处世界的边缘
依然躲不过机器的驱赶
远方雷鸣已偶有若无
绵延的群山有断裂的倾向
厌倦了紧张 却在稍息中
获得微小的燃烧
仿佛世界在混乱中获得秩序
摧腐拉朽 山体夷为平地
我们心中的光 在铲车高举着
头颅时 我们是否平静而温和
走进林子里不见树木
不见大山 愈加幽深
更加苍黑处必有一些秘密
青翠的松针看上去只是阴影
一切都在安静中 心跳也
缓慢下来 我们在自己的心中
墨浓墨淡墨起伏 这不用
解释什么巨石大树还有
无尽的天空 都如此安详
消失的沉默于脚下
空空的声音回荡谷中。
我的梦有的在坏掉,有的
在重建 缓缓释放的松香。
在画上弥漫 如细碎的光
跳跃在更隐秘林间 在荒野处
更广阔的山河耸立 只有风
到过山谷并携带着花粉向山峰拱起。
那只茫然的麇鹿失去了方向
耳朵若無所是摆放在
不被人类侵扰的安宁处
等待着警醒和命运的忧伤
溯水而上,一路倾听河水喧闹
更安静的小路蜿蜒迂回
山谷深处或许有一眼清泉
或许有我一样忐忑的心境
云朵任由穿草木而去
留下天籁之音。留下
更灰暗的林荫 总有阳光
透过 像送给需要的绿植
生长却为活着走完一个过程
似乎清风慢慢地将我托起
像为寻求自由跌成碎片的瀑布
我将登上山峰迎向天空
有我一样棱角的山峰。暴风
锤打不曾削减。但我日趋圆滑
被迫像一股暗流席卷了一切
大江再一下甩尾 浪头
翻起几撮碎花 只有末尽
收下空扬的号令 平复
江山几无样式地重来
每一次走过钢丝 只是
迟缓地涌向海 制衡
或止步于逆行 终于潮汐
和更广阔而持久的交汇
我们仰于沟壑又俯身水平面
毕竟游泳与游泳不同
滔滔不绝的常常不乏猛士
这假面具粗制滥造的时代
一洗牌只意味着消解或冲淡
蹉跎岁月的微小喜悦:
糖果、木马和摩天轮
生活当以虚拟开始
又以不忍的版图陷落失措
(选自《诗潮》2018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