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阴山为背景,以偌大的乌兰察布
为营盘。一只鹰遒劲的翅膀,一个猛子刺入无边的辽阔
白云鄂博,一朵白云的故乡
一朵白云在白云鄂博的繁衍??成长
擦亮了一只鹰洪荒孤独的鸣叫
更多时候,白云飘动的白云鄂博
是羊群和勒勒车转场的镜像
高天已经在上,俯首是茫茫的草香
许多年了,无数次抵达,无数次
接近一种滋养。我的心苞
早已挂满草的闲散、草原的清香
那些由紫及白的铁花
读得懂一块石头小小的忧伤
那些马头琴声,宽袍长袖
腾格淖尔一样落在了白云鄂博肩上
甩一甩,就是黄昏
再一甩,就是海上明月光
由此确信,这里曾经霞落潮涨
我的前生,该是那叶绿素极高的藻类
在白云鄂博古老的梦中鲜艳地苏醒过
一些草和另一些草
一些草,一些行进中的绿的方阵
仿佛住在戈壁的灵魂
一些草太神秘,它们总是
在暗夜中奔走或相告
善于在没有观众的舞台上展示
美和令人鼓舞的消息
一些草的枯荣,如同人间一瞬
它们劈开了时间内部的秩序
当丰腴的雨水落下
大地日渐空旷而谦卑
一些草,高举起绿色的火炬
沿着闪电张望
它们从一颗草籽开始
绿得不辨方向不分南北
一些草储存下无比楷书的历史
另一些草就隐藏着一个诗人的呐喊和抒情
这些草,这些由暗而亮的绿色
是身边埋伏下的众多阴谋和美女
它们呼吸、它们热浪灼人
它们起伏不息的身子,迫使我
不在这场浩荡的爱情中匆匆转身
就在这场浩荡的绿色中慢慢窒息
铁花
惊诧!风在石头的缝隙间乱窜着
相对于更加虚无的背景,一枝铁花算什么
众多艳羡的眼睛只会增加它的挣扎
无谓徒劳,干瘪的垂暮之神态
二色补血草,由紫而白,向死而生
结出悚然之花瓣
两种颜色亦可如此欢腾,在旷野,在天地之间
必是与一段秘史结伴而来
无论魏晋罢。无论根系一直在探着
古战场厮杀声和阵亡将士汩汩之血
无论现代文明的豪取强夺愈演愈烈
花朵们,多么无辜!
现在倒好:除了引来看客采伐
亦补月经不调的历史之血
补辽阔与苍茫之血
生于石隙,立于嶙峋,亡在众目睽睽
请和我一起摇摆!在真正的死亡之前
在疯狂中加入我所有铁质的回响
我们的体内有同样的铁和血,褐色而粘稠
以灌溉裸奔的山和山脉
铁花。多么好听的名字啊
赏你之人需要重金属一般的坚强与硬度
且罢,将你的学名狠狠地扔向远方
高举起三两朵白、小面积的白
像是做投降状,向刺目的阳光投降
向一切的瞩目投降
我对投降自身早已不抱一丝冲动!
注:铁花,学名二色补血草,内蒙古白云鄂博偏多。
一束铁花倔强地摇曳
低低的风,吹凉了低低的人间
一整天的雪也不能覆盖住沟壑纵横的容颜
再一次与你相见
我知道:苍茫只是你怀中的一小片雪花
有关时间,不必谈起吧
站在高处可以放歌可以愤怼唯我缄默
风雪中,一辆矿车后跟著一辆矿车
它们缓缓地向上的蠕动
惊醒了掌子面上的春天
我的眼泪,没有征兆也没有理由
和雪花一起模糊了整个画面
有关故乡,我更没有资格去说
白云鄂博。所有的乡愁
都是因为远隔着无数的关山明月
而此刻,我只能像风一样低低地俯下身来
用一把旧桃木梳子
去过滤一个中年男人浑浊的情感
日暮乡关,近在眼前
我的风声一样开阔的白云鄂博
我的飘雪一样薄凉的白云鄂博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白云鄂博啊
那么多纤弱的草
正在伸展着细小的腰身
仅仅有一束铁花微弱的摇曳
与我内心的苍茫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