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看”绿的塞罕影人

2018-10-29 01:42/孙
绿色中国 2018年17期
关键词:王龙塞罕坝小龙

文 /孙 阁

我的朋友圈中有一大帮子搞摄影的人,大家在一起切磋技艺,互帮互学,在提高技艺的同时,也建立了“铁磁”的友情,这份因工作与爱好共同缔结的友情让我们彼此间受益匪浅。

这些“铁磁”的朋友中,有一批人常年驻守在河北省最北部的塞外高原之上,那个地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塞罕坝”。在这块让中外影人出好作品、眷恋一生的创作沃土上,他们在占尽天时、地利的条件下默默创作着,我习惯统一称他们是“塞罕影人”。

和众多的摄影家相比,他们也许不能称之为家,只能称他们为摄影人;与饱览名山大川的摄影家和用镜头剖解人间万象的新闻摄影工作者相比,他们创作的土壤是那么的薄瘠,他们创作的天地仅仅是塞罕坝这块140万亩被誉为“华北明珠”的地方;他们没有昂贵的摄影器材,有的只是与冰雪天气抗争的热情,用倾其所能的投资记录了塞罕坝成长的每一个环节、特别是艰苦创业的历史,用镜头语言和其特有的方式弘扬着“艰苦创业、无私奉献、科学求实、开拓创新、爱岗敬业”的“塞罕坝”精神;他们没有经历过任何正规的摄影技艺的培训,有的只是与塞北坝上热土难离的亲情,这份亲情用镜头来表达出来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我多年来与这一些摄影人交往,在邮件中传递着稿件,电话传递着友谊,酒杯中传递着对人生的解读。从最老资格的摄影大师秦德到新入圈的李永东,我和我们都或多或少地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交情,但我从未动笔认真地写一写他们。真正想写写他们的时侯,却不知从何处落笔。我们无法用笨拙的笔来描述这些可爱、可亲、可敬的朋友们。

老将秦德,作品从不愿发表,他的大名却四海远播

提起“塞罕影人”,首先应该提及的人是老将秦德,这是一个对塞罕坝有着特殊贡献的人。说其有名,一是技艺,二是人品,三是他的聪明和勤奋。他的诸多好作品没有一幅在国内外任何一家媒体上发表过,但见过他的作品的人都会对他竖起大拇指。论其形象,瘦小枯干,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但他可以用两个苹果和一瓶水在塞罕坝上转一天,支撑一天。

我初识老秦是在上世纪的1998年,那时我正负责工人技师考核工作。认识他是在他们的培训班上,秦德是这个班的学员。3天前,我对他们严格要求,要求他们要利用15天的时间学完一本书并接受考核;3天后,我主动认下了他这个老师学习摄影技术,并恳求他利用15天的学习空闲时间把他的摄影心得传授给我。

在培训学习的过程中,我和秦德他们这批来自木兰林管局、塞罕坝机械林场的几十名老工人打成了一片,这些工人都是属于“挨过饿、下过乡、贴过大字报、招工进林场”的一批人。他们的坦诚、朴实、热情和勤奋时时打动着我。

老秦自己说他没有学过多少东西,50年多年来一直在混日子。周围的人告诉我“秦德是一个能人,你可不要小瞧他”。

秦德之能在于文化不多,却在方方面面上体现着灵气。到过塞罕坝的人都赞美从第三乡林场到塞罕坝林场山门的十里路堪称是“十里画廊”,不仅仅是风光好,而且路边两侧人造的各种造型的木亭楼阁成为了风光的最佳点缀。让众多游客驻足留影的这些建筑杰作全都是秦德的手笔。一个经历特殊年代的高中毕业生没有接受一天的专业训练,却有此天赋,不由得让美术家和建筑设计们也交口称赞。

秦德之能还在于他对摄影器材的熟悉,塞罕坝距北京500公里之遥,一些国家和地区新出了什么样的新式摄影器材,国内有什么货,老秦信口谈来。他不会上网,也不是每天都扎在北京的五棵松摄影器材城,他也没有订阅任何一家介绍摄影器材的报刊。只因为他在北京、承德和国内许多地方都有一批搞摄影的朋友为他收集、介绍、沟通这些信息。

老秦有一些交情过得硬的朋友,这些朋友与他的交情体现在方方面面。他自费买了好多的摄影器材,却每每成为朋友们的公用品,到坝上创作的影友们谁没有带器材,只要和老秦说一声,老秦会大大方方地挥手让影友取走,有的人老秦根本不知道姓氏名谁。同样,朋友们也用一片真心对老秦,他想用谁的好机器,哪位朋友都会十分爽快地借给他用。这些朋友大多见过老秦的作品,他们说能真实反映塞罕坝风格和情调的作品当属秦德。与众多的过客相比,老秦自嘲他是“留鸟”。

当我每每问起老秦为什么不发表他的作品,为什么不参加一些商业比赛。老秦笑笑说“我拍点照片一为记忆这块自己栽的林子一天天的长大,想留点念想。再来在塞罕坝住久了,哪里的景色好,多拍一拍,自己也就知道什么季节、什么时间让朋友们来,来了去哪里拍,他们拍好了,比我自己拍多少张都强。”这就是秦德之实,这就是秦德之朴,也可以说是秦德之能吧。

可惜,秦德老师于前年不幸因病去世。

塞罕坝“五小龙”在摄影人中可谓赫赫有名

在塞罕坝小一辈的摄影人中颇有建树的当属被人称为“五小龙”的王龙、刘亚春、赵云国、胡维林、赵亚民这五位弟兄了。其中年龄最小的王龙是林场子弟,学美术出身,搞摄影有得天独厚的理论基础,他的手笔让外行人看得更多的是对色彩的诠释、内行人看到的是理论上的功底,许多杂志都向王龙约稿,王龙是塞罕坝上道地名人。

王龙现在是属于秦德之后的坝上摄影人的一面旗帜。好多省领导都认他做老师,他的热情豪放让中外摄影家们交口称赞。

王龙之才主要是他的美术和书法功底深厚,他的摄影更是在国际比赛中频频获奖,最好的两张照片被选进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场馆中。摄影之外,他的书法作品在全国林业系统比赛中也获得一等奖。这些都得自于他的勤奋,在坝上的寒冬时节,他常常一个人背着沉重的器材去很远的地方拍摄,有一次差点被冻死,他的妻子谭雪梅一边用雪搓他被冻僵的身体一边落泪。

每到风光好的季节,王龙都是凌晨三、四点钟就出发,有时半夜才归来,就是这种执著的创作精神让王龙成为塞罕坝摄影人中的得奖专业户。

赵云国任党委办公室主任、胡维林任森林公安局局长,这两位领导工作的一项任务中就有摄影,这方面的便利使他们比别人有更多的锻炼机会。胡局长在胶片摄影上造诣很深,赵云国主任则是更加强调了摄影与其他方面的有机结合。但过多的接待工作、与上级部门的文字交往、森林防火及社会治安等工作使他们无暇扎下心来搞创作,两位领导谈起来常常有一种失落和无奈感。

赵亚民属于河北林专84届毕业生中分配到塞罕坝林场中为数不多的“留鸟”之一,他毕业的那一年,从他们学院分配到坝上的毕业生近30人,后来有20多个人陆续调出林场,而他选择留在了他所钟爱的塞罕坝。作为资源科科长,70多万公顷的林场他没有去过的地方不多,整天在野外作业,他比其他四个人有更多的拍摄机会。

坝上要出一本书名字叫《塞罕坝森林植物图谱》,其中所需要的大量照片的任务就交给了赵亚民,他常常一个人跑遍坝上的角角落落,蚊子叮咬,蛇和毒虫侵袭对于他更是家常便饭。利用十多年的时间,他拍摄了几万张的塞罕坝植物图片,成功编辑出版了塞罕坝森林植物图谱这本图文并茂的小册子,成为记载坝上植物宝库的珍贵史料。

我与“五小龙”的交往,工作之中的接触当属与刘亚春、王龙多一些,工作之外的接触,我可以说与他们五人皆相交甚密。“五小龙”各有自已独到的创作意图和特点,也有各自的空间。

“五小龙”创作团体中机会最多的当属刘亚春,他的职位是塞罕坝林场总场的宣传办公室主任。工作要求,个人爱好让亚春的摄影故事特别特别多,说起他的摄影创作经历,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刘亚春之能,别于秦德,他毕业于承德师专数学系,写文章却频频见报,是塞罕坝上的小秀才;现代化的办公手段,亚春都能玩得转。计算机小小的程序他都能运转的十分灵活,曾作为人教科的副科长搞人事管理十分在行,他把全场2000多人分门别类地编制到他的程序中,领导要什么,他都在几分钟内给提供出来,至于传真机、扫描仪更不在话下,当然玩的最好的还得说是照相机。

亚春之能,不在于器材,他仅有的数码摄影设备是尼康D80,一台入门摄影者的低端产品;最好的镜头是尼克尔80-400毫米的变焦头,其余的全是被摄影家称为“狗头”的次品镜头。

亚春之能,在于他没有装备而玩的很精。亚春没有多少户外摄影的设备,他有一顶破旧的帐篷还是捡人家的旧货,至于望远镜、对讲机、迷彩装束等这类的设备他什么也没有。

刘亚春在“五小龙”中有更大的钻研劲头,大家都这样评价刘亚春“别人小伙子蔫不拉叽,确实有点钻劲。”

作为一名不敢拚器材的摄影人,亚春就拚的是钻研劲头,拚的是勤奋和执著,他的摄影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

坝上有一种鸟,学名叫黑琴鸡,当地人叫它“松鸡子”,栖息在树上或者草丛中。黑体红冠,个体有小柴鸡大小,在塞罕坝上生存的数量和种群都比较多,是刘亚春最主要的创作素材之一。

他说“塞罕坝上的鸟都是我的家人和朋友”。有好多人认为亚春能听懂鸟的声音和语言,鸟以他做朋友,能和他交流谈心……亚春听到此话,总是抿嘴一笑,左顾而言他。

亚春经常观察黑琴鸡的生活状态和生活习惯,他知道每到鸟类求偶交配季节,雄鸟争夺与雌鸟交配权时,雄鸟之间经常有战争,而黑琴鸡的战争地点和时间很少会变更。它们总是习惯于在第二天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进行战争的延续。

亚春抓住这一规律拍摄了一张摄影作品,拍的是一只展翅跳跃中的“松鸡子”。其羽、其喙、其眼神、其爪清晰无比,称得上一幅绝佳作品。我正研究他是用什么镜头和什么数据指标拍摄时,很有摄影天分的塞罕坝林场书记刘海莹告诉我“这张作品的著作权不应该是亚春,而应该是不知名的黑琴鸡,因为是黑琴鸡自己按动快门自拍的作品。”

玩笑、和谐之中道出了亚春的拍摄秘密。他把相机藏匿在草丛中,提前设置好了拍摄参数、焦点、景深等等,自制了快门线和快门释放开关,把几十米的快门线延伸到黑琴鸡出没的地方,设置了“地雷式”的快门释放装置,黑琴鸡就像“鬼子”踩地雷一样完成了拍摄作品的全过程。这一小小的摄影创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凝结了亚春若干的心血,这里面涉及的光学、物理学和生物学等多个方面的知识绝不是一两篇论文能说得清楚的。

1 引吭高歌 刘亚春 摄

2 霞光万道 王龙 摄

3 气势如虹 赵亚民 摄

4 摄影师们在拍照

5 尚海纪念林

6 总场办公大楼

说起亚春拍鸟的这些创意,他自己说的更清楚。

他告诉我,鸟识数不识人,这里面又有一个好玩的故事。

为了拍摄他发现的一窝猎隼喂食小鸟的镜头,他等候了好多天。每当他走近他的帐篷时,鸟就远远地飞走了。他一离开,鸟就飞回来哺食小鸟。于是他想出来一个好主意,在鸟不在的时候,他让他的女儿提前钻进帐篷里。当大鸟在远处观望的时候,他大摇大摆地钻进帐篷,然后让他的女儿披着衣服离开帐篷。大鸟见“他”离开,安然地飞回鸟窝哺食小鸟,于是,快门按下来,一张作品就这样问世了。

这种精准的观察和钻研,让亚春得知了鸟类的许多生活习惯。比如哺食时间、食物的种类等等。时间有时精确到几点几分,其他的细节更是让人觉得他就是鸟的看门人一样精准,这一点让人佩服之至。

困扰刘亚春摄影创作最大的问题是器材的不趁手,看到好多的拍摄题材因为器材的制约没有办法拍成让亚春。于是他就用物理学知识自制摄影器材来弥补不足。

草原晨曲 秦德 摄

最典型的器材就是快门线了,他用电话线制作了长达百米的快门线,用一个小摄像头和相机连结在一起,用一路线控制相机快门,用一路线连接一个小小的监视器……

他在百米开外,用一个18-55毫米的小小镜头就解决了500毫米以上的镜头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智慧让他解决了资金不足、器材不够带来的困扰。亚春在摄影器材的钻研上越走越远。

亚春和我讲他最最痛心的事。在陪一位影友摄影时,为了搀扶对方,他架在三角架上的他那只最最珍贵的80-400毫米的尼克尔镜头被风吹倒,镜头生生地被摔弯了。按照专家诊断之后,他的这只镜头除了镜片还可以用之外,宣布报废了。

痛心之后,刘亚春开始琢磨如何来修理这只最最珍贵的摄影家当。要知道修理手表和相机都是要一些精密的仪器的,他手中却只有一把电烙铁。仔细地拆开、仔细地钻研、仔细地设计修理方案,三根头发丝一样的控制线,如果接不好,就无法用电子快门来控制镜头,而且还有好多的问题需要一点点的解决,镜头筒的较正、螺丝的连接等等。

三天三夜的琢磨,他终于把专家无法修好的镜头修好了,经我们多人试拍,这只镜头在质量上、锐度上、色差色准和解像力等多项指标与一只新镜头没有多大差别。亚春用那只灵巧的手和善天钻研的心解决了一个大的技术问题,挽救了一只镜头的生命,让所有认识他的人折服。

如今,“五小龙”已经成为坝上摄影人的领军人物,他们带出一大批徒弟,王艳秋、张向忠、聂鸿飞、李永东等等,一大批摄影人在他们的指导和带动下也成为了坝上小有名气的摄影高手。

“五小龙”们在摄影上一个比一个较真,但从不隐瞒自己在摄影上的体会,他们之间共同的老师应该是秦德。秦德之外,他们都是彼此的老师。今天你在用光上有什么新的发现,都去互相转告。你在哪里找到了一个景点的最佳拍摄点,第二大家都去尝试。正是这种互相学习的精神,使“五小龙”们的摄影技艺日渐提高。也使外界的摄影人对这“五小龙”们刮目相看。大家对于他们赞许的地方的不只摄影一项,更多的在于做人和做事。谈到摄影的创作动机,这五个人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心愿。“塞罕坝的林子长起来了,是上一辈人的功劳,对于我们这一代人,保护的责任越来越大,我们用镜头记录下来林子成长的故事,揭示一些塞罕坝将来发展面临的问题,还可以呼唤更多的人来关注这片成长不易,保护更难的森林。”

执著的钻研,无私的奉献,典型的吃苦耐劳成为塞罕影人的精神内涵

在和王龙、刘亚春等一大批塞罕影人的交流中,我了解了他们在摄影上的吃苦耐劳精神,也听到了他们保护动物的一个个故事。

一次他们野外宿营,准备拍摄创作一张溪流曲折与岸上大面积金莲浑然一体的作品,和七八只小狍子在不到五米的距离内共眠一夜。为了保护达来诺尔湖上的鸟类不受外来游客惊扰,他们为游客划定了外围观赏区,不让外人进入核心区惊扰鸟类,连续多年的保护让这里的水鸟一年比一年数量多、种类多。

在工作中,他们更是用心保护鸟类,作为中心和重点。塞罕坝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也是河北省第一批省级野生动物疫源疫病监测点。以“五小龙”为代表的塞罕人在坝上通过各种方式宣传、保护鸟类。为了加强对鸟类活动的监测,全场之中划定了10个重点鸟类停歇、群集、繁衍区,有专人死看死守,禁止一切无关人员进入候鸟栖息地。他们和森林公安干警们组成野生动物保护巡查大队,一个月检查10多次。他们在全场建立鸟类监测网络,布设监控点,认真巡护监控。在坝上还成立了鸟类救护站,及时对受伤的鸟类进行包扎、救治。今年,他们就救治了小天鹅、赤麻鸭、大雁等各类伤鸟10余只。

亚春告诉我,“我们这现在有黑鹳、白头鹤、大鸨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有大天鹅,小天鹅、灰鹤、鸳鸯、白枕鹤、蓑羽鹤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今年飞来的候鸟数量较往年明显增多,塞罕坝已成为越来越多迁徙鸟类重要的中途停歇地和聚居栖息地。由于保护得力,再加上食物多了,好多候鸟在冬季就在坝上过冬,不再南迁,成了我们永久的居民了。”

在采访中,我常常被这几位塞罕影人的敬业精神所感动。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塞罕坝几十年来用心总结的塞罕精神。

他们用镜头是在看绿,看塞罕坝万顷林海,这里是几代林人绿的畅想;是林业行业发展目标和希望;是创业者引以自豪的骄傲;他们也在“看”绿,用镜头语言告诉游人和坝上外面世界的人们,如何来爱护鸟类、保护资源;他们也在评绿,用美好的、同样是有感染力的语言告诉人们塞罕坝也是后来人闻诲寻诫的课堂;是骑者纵横驰骋的原野;是乐人抒发情怀的殿堂;是学者抒发胸臆的长卷;是画家泼洒豪情的纸张。他们用镜头也在呼唤,呼唤着更多的创业者和投资者去开创更大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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