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新:新疆山河绘不尽

2018-10-27 05:50苇青
新疆艺术 2018年1期
关键词:油画新疆艺术

□苇青

画家黄建新先生

黄建新与我是大学同学,专业是文学。但毕业后,他却从事了美术,而且成绩卓著,成为新疆油画艺术的领军人物之一。

2009年,他退休后,最忙的还是他的创作,而且,因为“无官一身轻”,画画的时间反比在职为官时更多,佳作迭出,参展不断,真正做到了全身心扑在了艺术创作上——

2010年,为新疆驻京办事处的新疆大厦创作大型壁画《麦西来普》和油画《金色的牧场》;

2012年,为公安部创作大型油画《绿色的北国》和《湖光山色》;

2010年,油画《五月的高原》《漫长的路》入选中国油画学会主办的“中国油画西域画风作品展”;

2011年,油画《戈壁红》《库车农家》入选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天山南北——中国美术作品展》;

2012年,油画《五月的高原》入选英国伦敦奥林匹克美术大展;

2012年,油画《夕照山村》《大峽谷的回声》入选中国美协会员作品展,《夕照山村》被评为优秀奖;2016年,油画《金色农家》入选中国文联主办的“丝路新语——我们新疆好地方作品展”;

2013年,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了《艺术集萃——当代中国油画精选:黄建新作品集》;

2017年,油画《南疆农家》入选在北京举办的“全国写生作品展”,并被中国美术馆收藏;

2017年9月,油画《八月的昆仑》申报《中华家园》美术创作项目……

这些都是黄建新退休后的业绩,是粗线条的素描。要想全面了解他怎样从一个南疆喜爱绘画的少年,终于成为了一个享誉区内外的油画大家,就请看下文他的“艺术人生”吧!

《胡杨路》(油画)

北京人民大会堂,建国十周年的十大建筑之一,占据着中国建筑史上光辉的一页。自耸立于天安门广场西侧那天起,就成了我国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外交等种种重大活动的最重要的场所之一,国人无不以进去参加活动,甚至只是参观一下,看上几眼为荣耀。说到底,她已是一个内涵十分丰富的象征,可与天安门城楼相媲美了。

新千年之初的2000年,她拟更新改造,重整妆容,以全新的内部装修跟上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中国改革开放的豪迈步伐。于是,以省区名冠名的各省区大厅开始了一场经济实力与艺术实力的“暗战”,虽然没有硝烟,却也不减战斗的激烈。

这一政治指标和经济色彩都堪称浓烈的艺术大赛拉开“战幕”之后,各省区都竭尽全力,调集了最精锐的“部队”参战。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当然也不例外,虽然政治资源和经济实力无法与内地发达省区相比,但艺术资源却不会示弱。以艺术之长补政经之短,就是新疆在这场“战役”中的“战略部署”,但最终能否取得胜利,“战役”之初无一人敢预言。因此,当新疆人民政府将此重大“战斗”任务交给新疆画院时,承担三幅巨型壁画创作的三位新疆最优秀的油画家都感到从未有过的庄严,从未有过的沉重,从未有过的荣耀和从未有过的幸福。他们不仅仅是代表艺术家个人,更多的是代表整个新疆,甚至代表中国。因为新疆厅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国家外事活动的一个重要场所。

《大峡谷的回声》(油画)

《戈壁红》(油画)

担此重任的三位油画艺术家之一就是时任新疆画院书记、新疆油画学会副主席、国家一级美术师的黄建新。时年53岁,刚从台湾举办画展回来,征尘未洗的他,又奔赴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新世纪的艺术大赛,虽疲惫,却兴奋,斗志丝毫未减。

按原计划,三位画家的分工是:克里木负责正面墙的壁画创作,黄建新和白刚各负责一面侧墙的壁画创作。不料,克里木突发重病,无奈忍痛退下“战场”,于是,正面墙这块“阵地”也由黄建新来“防守”了。

日升月落,晨昏交替。由黄建新创作的两幅巨型壁画《高原之歌》和《天山草原》,从精心设计小样到艰苦绘制完成,历时竟长达一年有余。这一年多,他的身心完完全全沉浸在这两幅巨制的痛苦之中,欢愉之中,其苦其乐自知。

虽然不能以成败论英雄,但成功者确实就是英雄。新疆厅的改造工程完工后,其最后的效果是,不仅受到了中央有关机构及自治区人民政府的认可表彰,还受到了兄弟省区同行(曾经的竞争对手)的由衷赞许。而且,与一些花费近千万元的省区比,新疆只花费区区十分之一的经费,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里有一个许多人不知道的秘密:新疆厅正面墙的那幅看似壁画的巨制,并非绘制在墙的壁画,而是一幅挂在墙上的巨型丝毯。原本也是要绘制在墙上的,但考虑到摄影时闪光灯的反射光会影响画面,于是就改为丝毯。其效果正如预料的那样,无论多么强的摄影闪光灯也不会引起恼人的反射光。可能正是因为这一切,在以后的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外事活动中,新疆厅被频频使用,成了大会堂屈指可数的使用率最高的场所之一,也成了中央电视台“出镜率”最高的场景之一。

黄建新,汉族,籍贯河南,生于陕西,长于新疆。一岁多就随西征大军中的指挥员之一的父亲来到了昆仑山下的和田,开始了终其一生的新疆山河绘不尽的艺术生涯。

说他“终其一生”不是夸饰之词,是事实。

曾有友人问他什么时候对绘画艺术产生的兴趣?他沉思片刻道:“好像生来就爱。”同时又说:“这一辈子我没有什么物质上的奢望,就是能把新疆的大好河山走遍,并尽我所能地表现在画布上。我与新疆分不开,扯不断。”

曾有关内某海滨城市诚聘他,他最终还是婉拒了。他离不开新疆这一片哺育他成长的热土。

身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员虎将的父亲,却有着不少文化人的朋友,其中就有在延安时结识的油画家罗工柳和五十年代初结交的好友国画家黄胄。这两位艺术大师到和田采风时,免不了要去看望他们的武将朋友。那时,还是小孩子的黄建新就受到了这些艺术大师的熏染,得以见识过他们的艺术佳作,在不知不觉中,绘画艺术的种子便落在了他的心田。

尽管遥远的和田不乏壮美的山河,不乏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不乏独特的人文地理、民风民俗,却不是经济文化的中心,对于一个酷爱绘画艺术的少年来讲,正规而严格的绘画教育的基本条件,较之大都市,这里是先天缺失的。

大概是上天也喜爱这个天资聪颖、刻苦勤奋、痴迷矢志的绘画少年,命运眷注了他,让他还是个小小少年时就遇上了马绍先、张良渡、王勋奇等几位受过正规教育的青年艺术家。在当时的和田美术圈里,黄建新年龄最小,课余和在乡下接受再教育的间隙中,这几位青年艺术家充当了他的老师兼兄长的角色,毫无保留地把绘画的一些基本功都传授给了这个虚心好学、朴实忠厚的小弟弟。当三十余年过去,黄建新已成为新疆油画界的领军人物时,谈起当年的这几位师长,他依然念念不忘他们对他的扶助。对他们,他永怀一颗感恩的心。

《五月的高原》(油画)

《远逝的山村》(油画)

上世纪70年代早期,黄建新虽然还是个普通的知识青年,但他的素描和水彩、水粉及油画小品已经在和田地区小有名气了,一些作品多被朋友收藏。

1973年,对黄建新而言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年份。那一年的高考是中国教育史上最具有戏剧性的事件。艺术院校,包括美术学院没有在新疆招生,渴望接受大学美术教育的他只能报考与美术比较接近的文学专业。

那次文革中的高考,首先是“贫下中农推荐”,其次才是文化考试。当时,黄建新的父亲尚未“解放”,他依然是“走资派”的儿子,但却以“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身份获得了高考资格。高考成绩刚一公布,他刚被新疆大学录取,“白卷英雄”事件就暴发了。此后的文革高考,文化考试形同虚设,有的地方甚至完全取消。如果高考成绩晚一点公布,这个难得的上大学的机会就有可能与黄建新失之交臂,其命运的走向就可能改变而无法预测了。

大学三年,他在汲取文学养料的同时,从未荒疏了画笔,只要有画画的机会,他从不放弃。在大学期间,他参加了学校的美术创作组的各项活动。1976年,他从新疆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毕业,被分配到伊犁自治州党委宣传部从事宣传工作。业余时间除了坚持绘画外,没有更多的爱好,扑克麻将等更与他无缘。

《帕米尔人间》(油画)

何时才能圆了他的职业画家的梦呢?他不知道,但他时刻准备着,渴望着,虽然年龄在一年年增大着……

尽管世上有怀才不遇者,但机会总会去敲有准备者的门。黄建新在30岁那年终于听到了这久久盼望的“敲门声”。

1979年,浙江美院(现更名为中国美院)的全山石教授亲率文革后第一批研究生到伊犁写生创作,接待任务自然就交给了“业余画家”黄建新。

在黄建新的艺术生涯中,全山石教授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完全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全山石教授那双“慧眼”,黄建新这颗油画“明珠”或许就会“暗投”。全山石发现黄建新,恰似“伯乐一顾”。

全山石教授曾留学苏联,当时已是我国著名油画艺术家和著名教授。大师不期然降临眼前,黄建新岂能不虚心求教。他大着胆子把自己的一些习作拿给全教授看,希望能得到教授的一些指教。看过黄建新的习作,全教授问他,为何不去美术学院进修提高?黄建新说,没有机会,而且年龄又这么大了。全教授说,年龄大不是问题,你就到浙江美院去进修,不用考试了,我收你为学生了。当时全教授是油画系主任,一锤定音。“业余画家”黄建新一夜之间,做梦一般就跨进了美术殿堂,得见油画艺术的堂奥大美。

当时,在浙江美院有一位特殊的研究生,他就是黄建新。在研习油画的一年时间里,他吃往都在全教授家里,每天都能得到全教授的耳提面命,可以零距离地目睹全教授作画的全过程和每一个细微精妙之处。全教授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毫无保留地向他传授着油画艺术的真谛与技巧。这一年的进步,相当于他自学十年的功夫。

一年进修结束后,黄建新终于调到了自治区文化厅中国画创作组,筹备成立新疆画院。新疆画院成立之后,他又联系诚邀全山石教授在新疆艺术学院为新疆开办了一期油画进修班,黄建新又跟着全教授学了一年。这前后两年的正规学习,使黄建新快速地攀上了油画艺术的新的高峰,也终于圆了他职业画家的梦想,成为新疆画院油画创作的骨干画家。

虽然,这一切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现在每每提起全教授当年对自己的精心培育,黄建新依然发自内心地感谢恩师的无私、慷慨和心血。他常说,没有全老师对我的帮助提携,就没有我的今天。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如果徒弟是个懒鬼或笨蛋,再高明的师傅也要徒唤奈何。黄建新是个具有慧心又勤奋刻苦的艺术门徒,更是一个视艺术为生命的艺术圣徒。

命运安排他成长在新疆,又让他爱上了油画艺术,这似乎是一种巧合,因为,新疆无比壮美的山河最适合用油画这种艺术形式来表现。不是有人说嘛,新疆是油画艺术的天堂福地。

新疆,以其占全国面积六分之一的雄姿高高耸立在中国的大西北,因为其辽阔、其旷远、其神秘、其无与伦比的多姿多彩的山河美景为视觉艺术和造型艺术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新疆总会震撼你的心灵,总会点燃你的激情,总会让你的艺术灵感如天山雪水般长流不息。然而,你必须走向她,投入到她的胸怀之中,与她亲近,与她相处,与她融为一体,用你的四肢五官去触摸她,感受她,用你的心智神思去考究她、精研她,你不能怕路远,怕山高水长,怕酷热奇寒,怕狂沙山洪,怕野兽蚊虫,怕干渴饥饿,甚至不能怕死,否则,壮美无比的新疆山河与你毫无关系,何谈艺术创新?遑论传世佳作?

《金色的农家》油画

《山泉》油画

黄建新正是一个为了自己钟爱一生的油画艺术什么都不怕的人。他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山野间奔走,足迹印遍了新疆的山山水水,有些地方他不止去了一遍两遍,有些地方从未有人去过,他却去了。眼睛一闭就可以神游三山两盆,真切如身临其境,搜集的创作素材和写生作品已使他有了富翁般的成就感。在乌鲁木齐时,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大的画室里度过,连午饭都简而又简,对于一些杂事的干扰,他或置之不理,或是尽快地解决处理,而且从不午睡,因为午睡时间正是杂事最少的时候。专心作画是他最舒心的、最惬意的、最享受的事。

耕耘固然艰辛,收获必定快乐,硕果是对艰辛最好的回报。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次大型全国美展——第二届全国青年美展,黄建新以一幅名为《漫长的路》的油画作品参展。火红的火焰山、弯曲的古丝路、辽阔的戈壁滩、跋山涉水而来的驼队,平坦又弯曲的现代公路,远古与现代相连,现实与理想接轨,凝练成历史进步的漫长的路。此作品展后被中国美术馆收藏。接着,他又参加第六届、第八届全国美展,以及“新疆好”美展。其中一幅作品《帕米尔的春天》再次被中国美术馆收藏,还有一幅作品展后则不知去向,是否被哪个人或哪个机构“偷”而藏之,至今还是个谜。

90年代后,他先后参加中国油画双年展,历届新疆自治区美展、中国艺术博览会油画展,作品多次获金、银、铜奖。许多作品刊发于《美术》《人民日报》《中国当代画家丝路作品精选》《中国美术馆馆藏油画集》《台北——北京——乌鲁木齐名家画集》,美国《侨报》、法国《欧洲时报》和我国的《世界知识画报》发表专刊。1995年在乌鲁木齐、广州,举办个人画展,并在香港、台北、美、日、加、澳等国家和地区展出。出版个人专集《黄建新油画集》。2003年荣获新疆文艺最高奖“天山文艺奖”。其艺术传略已被《中国当代艺术家名人录》(文化部编)《中国美术名人辞典》《中国当代美术家辞典》《1990——1992中国美术年鉴》《中国青年名人大辞典》《中国当代书画名人大辞典》《中国文艺家专集》所收录……

黄建新因其作品绝大部分都是表现新疆壮美、奇丽、妩媚山河的动人景色,很多人都把他视为新疆风景油画巨擘。其实,他也创作了一些人物画,虽数量不多,却质量上乘,比如曾参加第六届全国美展的作品就是一幅典型的人物画,尽管画名叫《繁花似锦》。那实在是一幅人物画的佳作。

还有一幅名为《山泉》的作品。一位上了岁数的哈萨克女牧民,在劳作间隙,坐在一块岩石上,用一个白色的搪瓷缸接了从山上跌淌下来的清冽的泉水,一边喝一边歇息。她背靠着的巨大岩壁上刻满了先民留下的岩画。除了其服饰的特点及细节的真实,最吸引人的是老年女牧民的容颜和表情:满脸的皱纹刻划着漫长岁月留给她的痕迹,眯缝的眼睛含着满足的笑意,她在看什么呢?可以想象,她在看着正在不远处埋头吃草的羊儿(羊儿并不在画面里);紧抿的嘴唇,既表现了她的坚毅,也让人想象到山泉的甘甜爽口。总之,这是一位勤劳、善良、慈祥的老人,她不惧生活的艰辛,内心是充实的、安宁的、满足的,好像我们对着她轻唤一声“阿娜”,她就会答应你,就会热情地让你坐在她的身边,让你也品尝甘甜的山泉,也看看她心爱的羊儿……

这是一个欣赏者面对《山泉》时的感受。

此外,他在“崛起的天山”和“沸腾的塔里木”等画展上展出的作品《建设者》《果园承包人——库尔班大叔》等也堪称人物画的佳作。

黄建新曾在和田生活过20多年,会讲一口流利的维吾尔语,接受再教育时,和维吾尔族老乡同吃同住同劳动,他以一个知识青年的身份虚心向乡亲们学习,同时以一个造型艺术家的眼光近距离地观察他们,他从心里热爱着那些纯朴、勤劳、善良的维吾尔乡亲。即使当了专业画家,在踏遍新疆山河的同时,依然与他们真心交往,他熟悉他们,熟悉到有时只须看上一眼就能猜透他们的内心。

一个艺术家,对他所要表现的对象,既怀着一颗挚爱的心,又如此的熟悉,岂有不出佳作的道理?

全面考察黄建新的艺术实践和他的全部作品,我们完全可以说:黄建新是一位绘景与塑人同样优秀的画家,是新疆的山河和人民哺育了这位才华出众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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