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光鸣
钢笔画家程庆拾
程庆拾,字古生,三即斋主人,1959年6月生于四川泸州合江,祖籍山西武乡。
1982年7月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全国美学学会、新疆作协、书协、美协会员。钢笔画家、钢笔画理论家和钢笔画信息宣传工作者。中国钢笔画联盟常务理事,《中国钢笔画家》杂志编委,《当代钢笔画》杂志主编,新疆钢笔画艺术家俱乐部主席,全国“首届新钢笔画学术展”组委会委员。钢笔画作品和相关文章发表于《美术报》《中国文艺家》《文化月刊》《中国手绘》《建筑与文化》《新疆日报》《新疆艺术》等报刊杂志。
著名钢笔画家徐鄂麒曾指出,程庆拾的钢笔画创作带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作品意境幽远而深邃,壮美而大气,神秘而奇幻。这在当代钢笔画群体中的确有些独树一帜。而著名钢笔画家吴志勇也说,程庆拾“在我眼里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也是一位当代钢笔画艺术事业不可或缺的苦行僧和贡献者,他的能力和精神令人感动”。
现在的人,在人际交往和结交朋友上,与从前有些不同,不仅注重所交之人的品行,更加看重人的情趣。一个真正有趣的人,在生活中,可能比一个一板正经的好人更加受到人们欢迎,这是世风潜移默化改变的结果,如今的人们渴望和向往轻松自在的生活,自然更愿意接近和交往那些能给自己带来愉悦快乐的人。
程庆拾就是这样的一个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人,一个受到朋友们普遍喜欢的有趣的人。
我和庆拾相识于三十年前,第一次见面,是在邮电学校一个朋友的聚会上,朋友在席前的介绍中说他,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不过那次的聚餐,这个小我十一岁的四川小哥,只给我留下拼命喝酒的好印象,他与人推杯换盅一点不知道做假,酒风极为豪迈。以后类似的聚会多了起来,庆拾实诚豪爽的好酒风一如既往,而且经常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一个雪天,他又一次喝多了,我和另外两个朋友,架着他往他家走,很近的一段距离,走了两个多小时才把他送到家,三个人累得筋疲力尽都架不动他,原因是他嫌酒没有喝好,还要找地方继续喝。邮电学校朋友所说的他的“特别有意思”,随着交往的日渐增多,也让我们渐渐有些感触,比如说,他对人极其热情,毫不设防,常常当众表露心迹,态度真挚,激情四射。几杯酒下肚,他有时候会自报奋勇表演节目,一般是朗诵一首古诗,或一首他自己的诗,这时他昂首挺胸,脸色红润,两眼熠熠放光,瘦小的身体发出铿锵的共鸣声,让人忍俊不禁,情不自禁地为他喝采叫好。
庆拾之有趣,除为人真诚坦荡,快活风趣外,还在于他的兴趣广泛,文艺爱好涉及面极宽,是个有雅兴雅趣的人。我与他相识时,只知他是个文学青年,酷爱写作,且不断有作品在各类报刊发表,我们因此而成为文友,后来才了解到,文学只是他的业余爱好之一。除此之外,他还醉心于绘画,书法,篆刻等,尽管这些也只是业余爱好,但显现了他超乎常人的艺术感觉,艺术气质,他身上的这种气质,使他成了一个有精神光采的人。
距今大约十二年前,我和一个搞山石盆景的人相识,这个姓杜的山东小伙从广东省长途拉来数吨英石,想把这些石头变成一个个能换成钱的观赏品,急需一个盆景艺术指导,让我帮忙找一个这样的人。我把庆拾介绍过去,庆拾到小杜作坊看了一眼,即对山石盆景产生浓厚兴趣,和小杜一家成为好友,以后便成了杜家山石作坊的常客,两人研究各类适于制作盆景的石料,如何造型布景,常常入迷到忘我之境。这个小杜,创业艰难,他家租用的轴承厂那个简陋小院和盆景作坊,至今让我难以忘怀,小杜一家,程庆拾,我,在这里偶有小聚,一碟花生米,一盆皮辣红,两瓶奎屯大曲,可以深聊几个小时,这样温暖的回忆,也常在庆拾的脑海里闪现,是他告诉我,小杜一家后来离开了租居地,去向不明,因为电话改号,从此没有联系上。他在说这家人失踪的时候,神情和语态有点感伤,让我感受到他心底柔软的部分。
庆拾擅长篆刻,数年前,我请他为我刻一方名章,一方藏书章,他满口应承下来,且表明,为老哥刻章,连章料一并奉送,不久,他把两方印章给了我,我因当时正在搬家,未及欣赏,随手放进一堆书里,一去数年,渐渐淡忘了有这回事,一次质问他,为何答应了为我刻字,都几年了还不兑现落实?他的脸上现出愕然的神情,苦想一阵,吞吐着说,“我记得,好像,给老哥刻了的呀……”在我断然否认之后,他红着脸说,“那是我记错了,对不起啊老哥,我保证很快给你刻一个啊,用好的章料,给老哥赔礼道歉啊!”没过几天,他就把印章郑重其事地给了我,是一枚精心之作,而且再次道歉。让我无地自容的是,这以后不久,他前几年给我刻的两方章被我从书堆里翻了出来,精刻细镌,被我视为珍品。我为此特意向他道歉,要请他吃饭喝酒,结果是,他不要我为这样的小事请吃饭,反而要请我参加他的一个饭局,他说“这是一个要紧的饭局,老哥务必捧场。”
他的这个饭局在乌鲁木齐市消费层次比较高的阳光绿岛举行,一个有花有草有小桥流水的很雅致的角落,点了很上档次的菜肴,酒也是很好的酒,他自备的。客人不多,但是有新疆画院的著名画家李灼,著名报人、画家孙国光,落座之后,才知道他在酝酿成立一个全疆性的钢笔画艺术家俱乐部之类的组织,想听听专业人士的指导性意见,并获得支持。叙谈间,庆拾出示了他的两三幅钢笔画作,孙国光也带来一大册他的钢笔写生画。两人的钢笔画风格有很大的不同,庆拾画的是风景,是绝域之境,新疆常见的荒凉苍茫之境,孙国光的写生却是世俗生活画面,坦率地说,两相比较,我更喜欢的是孙先生的画,接地气,有人间气息,庆拾的大幅画,虽然让我称奇,却没有引起我内心的共鸣,我觉得他的画看上去有点象摄影,这个看法,持续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直到后来看到他越来越多的新作,呈现完全不同的新气象,才有了改变。
这次小聚,或成了程庆拾钢笔画生涯的一个转折点。从此之后,他像打了鸡血一样狂热地投身到钢画事业中,忙得不可开交。据说,他先是忙了一阵子发起和成立新疆钢笔画艺术家俱乐部的事,把这个架子搭起来后,他的目光便转向了全国的钢笔画界,参加全国的画展和各种会议,结交全国各地的钢笔画家,见识和视野开阔起来,便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该在什么地方下功夫用力气。他没有进过绘画方面的专业学校,没有扎实的美术基础,仅有蓬勃的才情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勤学苦练,才能迎头赶上国内钢笔画的最高水平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坦途可走。
程庆拾因此隐居了起来,谢绝一切应酬,消失在茫茫人海间,有聚会找他,一概推辞,如此数年不通音讯,他到底为他痴迷的钢笔画付出过怎样的辛劳,吃过多少苦,不是亲历者是难以体会到的。我是从他写别的钢笔画家苦练功夫的文字中,推演他的苦熬精神的。(顺便说一下,他写了大量的有关钢笔画的随笔,我读过若干篇章,写得真是不错,文字简洁干净,有见地)如今的程庆拾,据说已经跻身中国最优秀的钢笔画家之列,其专注的钢笔风景画,特别是表现新疆雄山大漠的风景画,在中国钢笔画界独具一格,独领风骚。这些后期作品,画面恢弘,意境浩大,融入了他对于天地,宇宙,人事的感悟和理解,有着力透纸背的沧桑感。在他的钢笔画技法不断精进,作品影响日益扩大的同时,他得到了一串耀人眼目的头衔,诸如中国钢笔画联盟常务理事,主编,主席,编委之类,这些堆砌的名号只在名片上有用,我更认可的是这些光环背后的,真真实实,平平常常,自自然然,快快乐乐的程庆拾。
现在,我的这个小我十一岁的老朋友,又开始和我们走动了起来,我们的新疆作家书画院的活动,只要通知他,他都会是踊跃的参加者,我们搞的几次书画展,都有他的作品参展,他的钢笔画给我们新疆作家的书画添上独特的光彩。在作家朋友的相聚中,他的真性情还是坦露无遗,一如从前,谈笑风生,饶有兴味。再过一年,庆拾也是六十花甲的老人了,一段时间里,蓄起了胡须,是山羊胡,稀疏的一撮,像个巴蜀的名士,我说他更像个“袍哥”,他仰起头来哈哈大笑,说这要是个外号就好了,他喜欢要这样一个外号。
庆拾的“一日一文”,坚持写了数百篇了,内容以议论钢笔画有关人事画作为主,偶尔也涉及和文艺有关的社会现象,很见他的写作功底。这些短文,在全国钢笔画界引起共鸣,广受欢迎,对于推动中国钢笔画事业的发展起到很好的作用。我很赞赏他的这种坚持,没有坚强的毅力,持续的热情,这样的费心劳神是不可能持久的。庆拾性格中的坚守,认真,让我非常佩服。在他的这些精到的短文后面,常常附上几句小诗,半文半野,亦庄亦谐,又雅又俗,读起来觉得很是亲切,我也是很喜欢的。言为心声,这些小诗其实就是程庆拾心性和性情的反映,不事矫饰去雕琢,自然天成。
还是回到钢笔画上来吧,庆拾老弟此生之余,恐都会以追求钢画更高境界为奋斗目标,勇气志向可嘉。钢笔画在西方美术的地位同油画,雕塑一样祟高,钢笔画之传世之作高峰不绝,让后来者常怀敬畏之心。我祝愿庆拾在钢画艺术探索之路走得更加稳健,不断从前人的艺术成果中吸取营,取得更好的成绩。但是我还是想说,艺无止境,人不可能总是攀登,毕竟不太年轻了,还是悠着点吧。
(本文图片由程庆拾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