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

王艺历

茶，是最能养心的。

而父亲，是极喜爱泡茶的。

无论在哪个季节，每到下午，阳光正好，父亲便喜欢坐在茶几前泡一壶茶，十分享受地喝着。茶壶中，是一片养眼的淡青色，被水滋润的柔软的茶叶以静谧的姿态安然躺在壶底，吸饱了水分的身体胖嘟嘟的，像一个个沉睡的不谙世事的孩童。

那一份宁静便悄然融在了散发着清香的茶水中，同时也在我的心中埋下了种子，我使劲儿嗅了嗅那茶香，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玩具，仅是短短的一瞬，我便做出了抉择，将手中的玩具放在一旁，搬张小凳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父亲泡茶，那时年幼的我边看边兀自想着：我宁愿失去短暂的快乐，也不愿意失去这份宁静。

记得父亲曾说过，这泡茶的技术是祖父教给他的。祖父喜静，经常泡一壶茶静静品尝，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泡茶的习惯。而那时的父亲也还是我现在这个年纪，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祖父泡茶，一如我现在也喜欢看他泡茶。一片片茶叶，在水中翩跹起舞，如同一个个灵魂在水中游走，极尽完美地诠释了茶的内涵。安静下来后的茶叶，则又在水中幻化出一抹宁静和淡然。这时，父亲便会凑近茶壶，轻轻吐纳呼吸，将那四溢的袅袅的茶香小心翼翼地嗅入鼻中，茶香带着一种茶特有的温润感一下子钻入鼻中，整个人都仿佛坠入了一个平静的世界。“那茶香足以抚平一颗躁动的心灵。”父亲如是描述道。

想来，这也应该就是喜爱宁静的祖父为何热衷于泡茶的原因吧。这样一份宁静，怎能不叫人享受呢，就算是放弃一切，也是值得的吧。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接触了泡茶。

心情莫名烦躁的我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摆放着父亲的茶具，便也想着去泡壶茶来平静一下心情。我走到茶几前坐下，学着父亲的样子泡烫了一遍茶具，便将干燥的茶叶放入茶壶中，冲入沸水，茶叶迅速汲取着水分，卷曲的叶子渐渐舒展，望着渐渐柔软的茶叶，我的心情似乎也随之舒展了些。待茶叶逐渐变成我所熟悉的那种胖嘟嘟的，如孩童般的模样，它们便摇摇晃晃地沉到了壶底。

望着茶水由寡淡无色慢慢变成了淡青色，我便急忙倒出了一些在杯中，茶色誘人，飘着清香，空气中都浮动着属于茶的特有的香气。我端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把那股清香纳入嘴里，可出乎意料，传递到我舌尖上的却是一片苦涩，我不禁蹙了蹙眉毛。

父亲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往茶壶中自如地倒了一杯水。在他的示意下，我又倒了一杯茶，茶的清香有增无减，似乎味道更纯更诱人，我又轻轻呷了一口，舌尖上飞快地掠过一丝苦涩，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之时，一股甘甜便随之而来。仔细品味，那茶味儿甘之如饴，唇齿留香，而此时此刻，我烦躁的心情也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心中的一片宁静。此时，我儿时的那种想法重又浮上心头：我宁愿失去短暂的快乐，也不愿意失去这份宁静。

隐去内心的想法，转而看着父亲，我顿时明白，茶只有经过一遍又一遍的浸泡，苦涩才会减少，人生其实也是一样的，虽有些许苦涩，但经受磨砺后，便会得到属于自己的甘甜，属于自己的宁静。

阳光下，茶香袅袅，宁静依旧。

我宁愿……

（作者系江苏省靖江市高级中学学生）（责任编辑 刘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