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碱泡子到生态园

秦勇

二○一五年刚入秋，一位老朋友邀请我到新开发的龙腾生态温泉度假庄园游玩。这个庄园坐落在我的家乡龙安桥镇小河东村，我欣然前往。

我离开家乡到县城工作已经三十多年了，近些年也常回老家看看，可一直没到过这个庄园。庄园在村子东侧，离村子不到两公里，是在碱泡子旁边兴建的。一进园，那明亮如镜的碱泡子和琳琅满目的建筑，便把我沉淀多年的往事，一下子打捞上来。

碱泡子面积有一千多亩，因出碱而得名。记得过去每年开春，天气暖和了，泡子周围开始泛碱，在湿漉漉的土地上，一夜之间就长出密密麻麻像黄豆粒大小的碱豆。经太阳一晒，碱豆开始变白，就像下了一层雪，泡子也被打扮得像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姑娘。周围村屯的人们都带着笤帚和撮子等工具，起早到碱泡子周围去扫碱土。小时候，我和母亲也多次到泡子扫碱土。

有一年春天，大旱，村民种地无水源，只好到泡子里取水种地，眼看着泡子里的水一天天减少，最深的地方也不过半米，泡子裸露的土地被太阳晒得七裂八半，像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可老天不下雨，人们眼巴巴瞅着它一天天干涸，心痛也是无能为力呀。还好，后来遇到雨季，几乎天天下雨，才把泡子的水蓄满。

多年来，人们用泡子里的水，割泡子里的草，扫泡子里的碱，有时还捕捉泡子里的鸟……只知道从它身上索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却很少管它。

一九八三年，改革的春风吹到了小河东村，集体的土地开始实行大包干儿，接着草原和水面也实行了承包。第一个承包碱泡子的是本村姓潘的小伙子，他主动向村里提出申请，要改变碱泡子的旧模样，村领导都支持他。他承包后在泡子旁边盖了房子，天天守着，不许任何人到泡子周围取土，不许随便到泡子里割草，不许捕捉泡子里的鸟，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看护它。当他得知泡子里能养鱼，就把从河套里打捞上来的鱼，放到泡子里养，鱼的长势很好。第二年又投放鲤鱼、草鱼、鲢魚等鱼苗一千多斤，碱泡子就这样变成养鱼池了。

几年后，碱泡子就转包给本村姓刘的。新的户主还是以养鱼为主，由过去粗养变成了精养，养鱼十多年，大的鱼都长到十多斤。因为泡子水含碱量大，始终是混浊的，颜色发白，养出来的鱼也是白鳞的，鱼肉可口，能与乌裕尔河里的鱼媲美，人们都愿意吃碱泡子里的鱼。仅养鱼一项一年就能收入十多万元。

二○一二年，龙安桥镇全胜村村民蔡喜利来到小河东村，看到村里的碱泡子离乌裕尔河湿地很近，附近有丰盛的苇草，种类繁多的野鸟。他毅然决定把这块资源开发成生态旅游景区，既要打造生态旅游品牌，又要通过生态旅游，让更多的人增强保护湿地、保护生态的意识。他从姓刘的手中又转包过来，投资建起了龙腾生态温泉度假庄园。

蔡喜利陪着我们一起游览庄园，边看边介绍，“那个栈道是前年修建的，通往大青山，全长七千多米，能跑车。”我问他为什么修这么长的栈道，他指着栈道旁的绿草地说，“在草地上游览跑车或步行都会破坏草原的，再说观看湿地没有栈道车是进不去的。”他又指着栈道旁边那条人工河说：“那是去年挖的，整整用了一年时间，把乌裕尔河的水引了进来，泡子缺水了可以蓄，草地旱了可以灌，水多了又能排，游客坐船沿着河道也可以到达大青山的，一渠多用啊！”

我们乘坐一辆电动轿车沿着栈道向大青山驶去。车跑了两千米就到了一个观景台，我们下车看到观景台旁边有两个宣传板，上边有各种鸟的照片。蔡喜利给我们介绍，“这些鸟在乌裕尔河湿地里是常见的，有两百多种，其中丹顶鹤、白头鹤、天鹅、大雁等都是国家一二级保护鸟类，它们有的还在湿地里栖息。”

离栈道一千多米远有一个大泡子，叫雁栖湖，里边有数不清的大雁，它们大部分在湖里嬉戏，有的站在湖边梳理羽毛。我们很惊讶，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的大雁哪！蔡喜利告诉我们，这里边的野雁确实很多，它们轻易是不露面的。那些雁是园区养的，一共有两万多只，供游客们观赏，家雁是很听话的，说着他举起右手喊了起来，“嘎，嘎，嘎起飞了！嘎，嘎，嘎起飞了！”大雁听到他的喊声，像听到命令似的展开翅膀飞了起来，黑压压一片，像一块黑布把天都遮住了，太壮观了。还有一些雁没有起飞，我学着他的口音也喊了几嗓子，它们像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蔡喜利说，“它们是能听得出来我的声音的。”他又喊了两嗓子，那些雁也都飞了起来。

我们又行驶大约四公里就到了乌裕尔河湿地，一望无边的芦苇荡在微风中摇曳，似乎在传达着湿地的细语呢喃。一只大鸟从旁边芦苇丛中飞出，蔡喜利说，“那是一只灰鹤，它们年年在这里筑巢繁衍。”不一会儿，又从远空中飞来几只小鸟，在我们的头顶不停地叫着，有的像飞机一样俯冲下来，离我们的头很近，它是要用嘴咬我们的。我认识这种鸟，当地人叫它“赖茅子”，恐怕附近有它的幼崽，为了保护它的幼崽在撵我们！我又想到小的时候可没少捡它们的蛋哪，有时一天捡一百多枚，拿到家不是煎着吃，就是煮着吃。那些年这些鸟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一百多枚蛋就是一百多只鸟哇！现在想起来真后悔！

我们很快到了大青山——坐落在湿地旁边的土岗子，约有五万多平方米。蔡喜利告诉我们，“没开发前这个岗子是没有名字的，开发利用了，大家都给它起名，起了很多都不理想，习主席的一句话‘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启发了我，我们这地方虽然没有山，但我们要保护好湿地资源，让它变成金山银山，于是就叫大青山了。”

大青山上种植了各种花草和树木，像花果山一样，南侧脚下是野鸭湖，湖里停放着各种游船，我们登上一艘快艇，在湖中游玩观景。大家都被湖里的花儿所吸引，有紫薇、天竺葵、芙蓉等等，五颜六色，鲜艳夺目。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雪白的荷花，一片一片，在荷叶的陪衬下像铺在湖面上的一块块花布，使人陶醉。更惹人喜爱的是湖里那一群群小野鸭，每一群都有十几只，都有大鸭子领着，那大鸭子一定是它们的母亲和父亲。我们的船离它们有二十几米远，大鸭子才肯飞，小鸭子不会飞就钻到水里，好半天才出来，一个猛子就扎了三十多米远。蔡喜利介绍，“这些鸭子都是在湖的周围草丛里筑巢孵化出来的，一年比一年多，今年得有二十几窝。知道游人不伤害它们，所以和人很亲近，有的离船十几米远也不飞。”

我们的船从湖里驶出来，沿着人工河道往回赶，途中又经过龙泉湖、天鹅湖、雁栖湖和鹤翔湖，宽宽的河水像一条缀满闪光宝石的银带，把五个湖联接起来。我们坐在船上，眼中只有一片清澈而波涛汹涌的河水，在船的后边泛起层层浪花，不停地拍打着河岸的芦苇，发出了有节奏的声音，那是一种对湿地的依恋，或是离去前最缠绵的告别。

在龙腾庄园，我还见到了很多熟悉的村民，他们都是在这里打工的。据蔡喜利介绍，“近几年在绿色食品种植、餐饮住宿服务、旅游商品加工、基础设施养护等项目上安排了本地和附近村民三百多人就业，村里人打工也不用出村了。

一个沉睡多年的碱泡子，如今已变成了国家4A级生态旅游景区，去年还被授予中国乡村旅游示范户“金牌农家乐”荣誉称号。是改革把它唤醒，是改革给它插上了腾飞的翅膀。我们期待着龙腾庄园真的像龙一样，飞得更高，飞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