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佛图塔藏宋元时代佛经纸张的初步研究

2018-10-21 10:11李晓岑冯蕾杨伟林
中国造纸 2018年12期
关键词:佛经纸张分析

李晓岑 冯蕾 杨伟林

摘要:为探讨云南地区古代文献的造纸工艺,对大理佛图塔藏宋元时代佛教经卷进行实地考察和取样。用光学显微镜进行纤维形态分析,发现佛教经卷都采用桑皮纸,抄造时加有填料,浆料打浆度较低,成纸后经过染潢等处理,有的纸张浆内施胶加填进行了施蜡加工,其工艺类似于唐代的硬黄纸。

关键词:宋元时代;大理佛图塔;佛经;纸张;分析

中图分类号:TS76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1980/j.issn.0254508X.2018.12.007

云南在唐代以后盛行佛教,佛教对云南文化产生了重大影响。20世纪50年代以后,在滇西的凤仪白汤天、大理崇圣寺塔、洱源火焰山塔和大理佛图塔等出土了大量宋元时期的佛教经卷,这些经卷所用纸张的制作工艺引起了有关研究者的兴趣。在本研究工作之前,尚没有对云南地区古代文献的纸张进行过科学分析工作,影响了对云南地区造纸印刷史的认识。

至迟在三国时期,云南腹心地区就开始有纸张传入。到西晋时,云南已经大量使用纸张。如晋《九州要记》记载:“云南郡山,山有祠处石室,称黄石公,祀之必用纸一百张,笔一双,墨一丸,室内有启,必知吉凶,但不见其形。”《太平御览》卷四四引表明不仅用纸达100张,还有笔和墨,可见纸已大量用于书写。

南诏时期,云南用纸情况较多见于记载。宋《玉海》卷六四“唐王言之制”条记载:“南诏及清平官用黄麻纸”,这里提到的黄麻纸可能就是产于四川成都的黄麻纸,在唐代很有名气(如五代李肇的《翰林志》提到:“凡慰军旅用黄麻纸”),另一种可能是黄麻纸为南诏本地所生产。唐代以后,除西北地区外,我国内地的黄麻纸生产淘汰得很快。

南诏晚期已有造纸业,这一观点最重要的依据是宋《五代会要·南诏蛮》记载的一件事。后唐天成二年(公元927年),大长和国的宰相布燮等上“大唐皇帝舅”奏疏一封,“其纸厚硬如皮,笔力遒健,有诏体……有彩笺一轴, 转韵诗一章,章三句共十联,有类击筑词,颇有思本朝姻亲之义。”这种纸的特征为“厚硬如皮”,显然是一种原始浇造出的厚纸,与当时内地的薄纸完全不同(目前发现的内地唐代古纸主要是抄造的薄纸)。所以,以上是南诏末期已有造纸业的可靠记载,且南诏造出的纸张已用于诗、章句等文学作品的书写。其纸上写的汉字也极见功力,形成了南诏特有的“诏体”字。其中“彩笺”为记载所见的云南地区最早的染色纸。

大理国时期,内地的佛经大量输入云南,如南宋嘉泰二年(公元1202年),“入宋,取大藏经置五华楼,凡千四百六十五部”(《南诏野史》段智廉条)。这一事件带入了大量内地的纸张。1956年,在云南大理凤仪镇北汤天法藏寺发现了佛教经书三千余册,成为研究大理佛经纸张制作工艺的最直接实物,其中年代最早的写经是《护国司南抄》(年代为公元1052年),这是今大陆现存出土于云南地区的最早纸张。

另一个重要发现是在佛图塔,该塔坐落在大理市古城南10 km的阳平村,为南诏晚期建造的古塔。1981年7月,考古工作者对佛图塔进行了实测和清理,在拆除塔门过梁时,出土了12种40多卷佛教经卷(这是发掘报告的数据,见:大理州文管所、下关市文化馆:《下关市佛图塔的实测和清理》,《云南文物》,1983年,总第11期。而《大理古塔》一书则说佛图塔出土经卷20多种,50多卷,该书72页)。这批佛教经卷大部分属于元代,少部分可早到大理国时期。有刻经和写经两种,主要是元代刻经,有卷轴装、蝴蝶装和经折装等装帧方式,现收藏于大理白族自治州博物馆。20世纪80年代,部分有较高价值的经卷曾请南京博物院修复过。

1样品及实验分析

为研究大理佛教经卷所用纸张的制作工艺,进而了解云南古代文献的用纸情况。2010年11月,在大理白族自治州博物馆的支持下,对部分佛图塔出土的经卷进行了实地考察,现场测量了纸张的相关数据,并取到8个古纸样品,均取自卷轴装的经卷。在实验室中,先对古纸的纤维样品进行制样处理,再采用光学显微镜等手段,对古纸的纤维进行了观察和鉴定,以进一步分析纸张的制作技术和加工工艺,表1为大理佛图塔出土宋元时代经卷纸张的相关数据。

2结果与讨论

2.1纸张尺寸、年代和制作地点

据实地考察,大理佛图塔藏的经卷长度48~55 cm,宽度29~32 cm,版高23~21 cm,尺寸差別较小,说明经卷制作较规范,与南北朝到唐代的敦煌写经的纸幅相比[1],佛图塔出土纸张的长度和宽度都稍大一些(敦煌遗书个别纸幅也很大,目前最长一张达140 cm)。有些纸张保存较好,但多数已残破。个别经卷上记有年代,如总号99的《金刚经》(见图1),经卷尾部题有“泰定改元中秋越二月记”,应为公元1324年,为元代经卷。一般认为,佛图塔出土经卷主要属于元代,少部分可早到大理国时期。这些经卷主要为大理当地所印制和书写,并且以印刷品为主。如总号95的《大通方广经卷(上)》(见图2),其中题有“玄化寺内造镇,造经施主三宝弟子杨惠”,说明这一卷的印刷地点在滇西的鹤庆玄化寺,这是元代云南著名的佛教寺庙。总号96的《金刚经》尾部有:“造经施主,追为亡人杨成长”,杨姓一直为大理地区白族的第一大姓,说明这一经卷也是大理本地印刷的。其他经卷上也有李惠、高药师寿、苍山僧人智光、杨胜、赵庄等,多为大理本地人的姓名特征,表明他们应是参与经卷印刷或书写的大理人。

2.2原料

对佛图塔经卷的8个纸张样品进行纤维分析,发现均为桑皮纤维,即佛经用纸均为桑皮纸。图3和图4分别为总号96和总号99的佛经纤维形态图。桑树的拉丁名是Morus albal.,是多年生木本植物,在我国南北各地有多种桑树。以桑皮为原料在南方的古纸中较为少见,说明这些纸张应出产于同一个地区。桑树常见于云南古代的文献记载,如唐樊绰《云南志》卷七说:“蛮地无桑,悉养柘,村邑人家柘林多者数顷,耸干数丈”。《说文·木部》云:“柘,桑属”,以上应指柘桑,为桑树的一种。现在大理的祥云、巍山一带仍然有野生桑树,也是宜于造纸的原料。桑皮的纤维很容易造纸,质量优异,宋代司马光编撰的《资治通鉴》即用桑皮纸刻印。远在西北的新疆南部墨玉县的维吾尔族,至今仍用桑树皮进行手工造纸[2]。

在云南大理凤仪镇北汤天法藏寺发现的宋元时期经书中,初步判断有麻纸和构皮纸,是否其中还有桑皮纸,目前不得而知。说明大理古代,纸张应产自不同的地方,或有了工艺上的演变。而至迟在元代,滇西北地区已有造纸的记载,如《元一统志》记载通安州(今丽江)土产有纸。

2.3抄造技术

本次考察所见到的佛图塔塔藏经卷的纸张均为抄纸法制造,迎光下可见到帘纹,密度4~7道/cm,一般是5~6道/cm。比同时期中原地区纸张密度要低一些(帘纹一般达7~10道/cm),说明当时云南地区的抄造技术稍显落后。另外,有些纸张的帘纹不直,迎光下可见较为弯曲(见图5),说明抄纸设备不是用竹帘,而是采用草帘抄造,这与我国西北地区古纸主要用草帘抄纸一样。但有的纸张也有较直的帘纹,用显微镜观察,可见部分纸张的纤维结合较紧密(见图6),说明抄纸时纤维结合较好。

通过观察纤维得知,这些纸张的纤维帚化不严重,打浆度一般都是40°SR,打浆度较低,由于桑皮原料较为柔软,只需轻度打浆即可。

从纸张的厚度看,这些佛经中最厚的纸(总号96)为0.15 mm,最薄的纸(总号100)为0.08 mm,其他分别为0.10 mm和0.13 mm,均属薄纸类型,与宋元时期中原地区其他抄造的薄纸没有明显区别。

2.4加工技术

分析表明,佛图塔出土经卷采用的纸张都不是原纸,而是属于加工纸。多数经卷进行过染潢加工,如纤维光学显微镜的反射光照片表明,总号98的《金刚经》、总号99的《金刚经》、总号100《大方广佛华严经》以及总号101《金刚经》(见图7),纸张纤维上都留有染潢的痕迹。有的纸张表面经过涂布处理,与墨迹混在一起,如总号94《大通方广经》(见图8)的经卷,纸张涂料的成分有待进一步研究。

据对纤维的观察得到,总号96《金刚经》和总号99《金刚经》的纸面还进行过施胶处理,纸浆内残留有胶料,总号95《大通方广经卷》的纸张表面还有淀粉。

采用染潢、加填和表面施胶的处理方式,目的是改善纸张的使用性能。

值得注意的是,纖维分析显示,总号95《大通方广经卷》(见图9)和总号100《大方广佛华严经》(见图10),纸面还混有蜡质,这是浆内施胶加填后再进行施蜡处理,这与唐代敦煌等地出土硬黄纸的加工方式相同[3]。硬黄纸大量见于敦煌佛经用纸,说明大理经卷与敦煌经卷的处理方法有极为接近之处,应是受内地佛经加工纸技术的影响。

另外,大理国著名的《张胜温画卷》,乾隆御笔称其上“傅色涂金”,而台湾学者李霖灿说,“审视原画,多是贴金,比涂金尤可珍贵。”[4]实地考察《张胜温画卷》可见,表面确实有涂金工艺,说明早在大理国时期,当地已有发达的加工纸技术。

3结论

对大理佛图塔塔藏宋元时代佛

教经卷采用光学显微镜进行纤维的初步分析。

3.1这些经卷为当地印制或书写,纸张均采用桑皮为原料,应出产于同一地区,可能是大理当地生产的纸张。造纸时打浆程度较低,纸张抄造较薄。成纸后,还经过了染潢,涂布等处理工序,已属于加工纸的范畴。

3.2有的纸张表面涂布后还进行了施蜡处理,这与唐代内地的硬黄纸的工艺十分类似,应是受内地佛经加工纸技术的影响。说明宋元时代大理地区对纸张已有较高的加工水平。

致谢:感谢王菊华高级工程师对本研究工作的帮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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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岑, 贾建威. 甘肃省博物馆藏敦煌写经纸的初步检测和分析[J]. 敦煌学辑刊, 2013(4): 164.

[2]Li Xiaocen. Study on the Traditional Papermaking of the Uygur nationality in

Xinjiangs Moyu County [J]. Journal of Northwest Ethnic, 2009(3): 147.

李晓岑. 新疆墨玉县维吾尔族手工造纸调查[J]. 西北民族研究, 2009(3): 147.

[3] ZHANG Xiaoyun, LI Xiaocen. Studies on the Mulberry Paper of Uygur Nationality in Xinjiangs Moyu County[J]. China Pulp & Paper, 2014, 33(3): 30.

张小云, 李晓岑. 新疆墨玉维吾尔族桑皮纸研究[J]. 中国造纸, 2014, 33(3): 30.

[4] LIU Chang, LI Xiaocen, WANG Shan, et al. A Study on the Relevance of Paper Age According to Fiber Species[J]. China Pulp & Paper, 2013, 32(8): 63.

刘畅, 李晓岑, 王珊, 等. 纤维种类与纸龄相关性研究[J]. 中国造纸, 2013, 32(8): 63.

[5] Li Lincan. A Study of the Nan Zhao and DaLi Kingdoms in the Light of Art Materials Found in Various Museums[M]. Taiwan: The Institute of Ethnology Academia Sinica, 1967.

李霖灿. 南诏大理国新资料的综合研究[M]. 台湾: 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 1967.CPP

(责任编辑:董凤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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