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黑鸽（二十）

陈祉伊

上集回顾：火缨神社的火湖水让列卡的力量得到恢复，雪狼和盖亚却发现列卡的胸口上烙印着复仇者的符号，并离他而去。

存

夜晚的森林冷清幽远，远处，鹿群觅食的声音窸窸窣窣。我无力地拨动着面前的营火，看着它满怀激情地蹿上天去，然后激烈地炸出耀眼的光芒。

过惯了受人瞩目的生活，回想起来，上一次自己落寞地蜷缩在这棵树下，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慢慢地变成了如今的我，但，我依旧黯然地坐在这棵树下，一样脆弱和不安。

如今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争取了。我的生命仿佛大海，在经历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涨潮后，又马上出其不意地落入低谷。火光映照在油滑的树枝上，我用力地拉扯枝条，以保证它可以成为制作弓箭的材料。

距离我从火湖中央出来，已经不知不觉地过了十天。十天里，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下半身竟然有了腿的轮廓！力量的恢复使我能够在森林里支撑到现在。这几天，森林里的猎物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急剧减少，我不得不早出晚归，为自己争夺所需的一切。

远方的暮霭升起，我将刀和弓箭斜斜地背在腰间，跨过营火，一路追寻着夜晚路过的鹿群而去。

一头小型的公鹿正在前方饮水，它頭上的角尖利地朝四面八方耸立开来，警觉的眼神环顾着四方，四蹄杂乱地踏来踏去。我处在公鹿的下风处，慢慢地朝它移动，公鹿抬起口鼻，水慢慢地从它的嘴角往下流淌，晶莹透亮。它警觉地发出长叫，用力地捕捉着空气中我的气味……

箭已经搭在了弦上，我从树丛里翻身滚出，拉开弓弦，柔韧的紫杉木凝聚着我的力量慢慢地伸展。我让手臂放松，力量的源头处于背部……然后，我射出了我的箭。

公鹿的前蹄扬起，保持着一种即将纵跃而起的优美姿态在空中颤抖了一下，然后，它睁着惊恐的大眼睛躺在了水坑里。

我走上前去，心里默默地感谢自己的氏族守护灵让我狩猎成功。我抚摸着公鹿仍然温热的头颈，它也不挣扎，就那样深邃地凝视着我，眼睛里仿佛蕴含着一汪泉水。

巫师以前经常教导我们，对所有猎捕到的动物都应该报以尊重的态度，并且不浪费它们身上的任何东西。我正在对付一张鹿皮，将它从公鹿身上剥下，放入溪水里浸泡，稍晚时再拿出来揉顺里面的毛，然后挂到高处的树上晾晒，将鹿肉里的油脂涂抹上去，让它更容易成为一张不错的皮革。

如此原始的生活，仿佛好几年不曾经历过了。

夜晚又一次降临，我把没有处理完的鹿肉搁在溪水边，盖上层层的花椒树叶作为遮蔽，以防鲜嫩的味道引来周围的猛兽。很远的地方闪烁着营火，那应该是野牛族的营地。我一边用力地揉搓着鹿皮，一边眺望着远方。

那一瞬间，我是多么想念我的氏族啊！

但我知道那并不可能。

最近，野牛族营帐里经常整夜灯火通明，不知道这是否和猎物急剧减少有关系。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加入他们、一起生活的冲动，但谁会接纳一个被所有事物遗弃的人呢？为此，我经常彻夜不眠，守着火堆倾听着那边的欢声笑语。

“死了这条心吧！”我经常告诉自己，“你要远离人群！”

我在火光下整理弓箭，箭因为射击公鹿而损失了不少，我不得不捡了一大堆轻巧的树枝以及锋利的石块回来安装。我将松脂在火上烤软，把削尖的石块粘上去，最后再安装斑鸠的羽毛，以便保持平衡和增加美感。

帐篷外面响起了踉跄的脚步声，但我并不怎么在意，将一团松脂放在火上继续加热。但脚步声的主人径直闯进了我的营地，迫使我放下箭杆站了起来。

来人脸色蜡黄，全身颤抖，手疯狂地抓挠着脖子上的一片红疹，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发出痛苦的呻吟，整张脸因为难以忍耐而扭曲着。我急忙奔出营帐，用皮质的水壶接满水，倒入他的嘴里。他看起来神志不清，俯身在炉火上呕吐起来，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野兽正在他的体内肆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虚弱且诡异。他用破烂的衣袖擦着嘴，一下子躺卧在营帐里。

“别这样，起来……”我伸出手扶起他的头，递给他一片鹿肉，他用摇晃的牙齿咬住，费劲地吞咽了起来。巫师们认为，族人生病，是因为吃了不好的东西，或者精神力迷失在了另一条路途上。我将鹿血涂抹在他的鬓角上，笨拙地模仿着巫师，尽量引导他的精神力走入正路，但好像没有多大的效果。

他喘息了好久才开始说话，脓水从他的嘴里不断地喷涌而出，他的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响个不停，咳出来一块带血的肉后才能够顺畅地呼吸。

他用腐烂的双手指向西北方向，我记得，那里就是洛萨最后一次在我面前消失的地方。

他的脸因为无比惊恐而狰狞可怖，他用劲捶打着地面，指着自己浑身的创伤，然后用微弱但坚定的声音缓缓地说道：“他……来……了……”

他身上的红疹开始破裂，溪水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站起身来，呼啸着穿过森林。树木矮身躲避，并且发出凄厉的号叫，鸟儿掠上天空，猎物们在大地上绝望地奔跑，一下子，四周阒然无声。

他来了——恶疾！

（未完待续）

518028 广东省深圳市福田区百花六路深圳实验学校

下期预告 恶疾肆虐，复仇者即将征服整个森林，世界灵出现在列卡面前，他告诉了列卡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