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旭杰
摘 要:宋代是我国历史上文化最繁荣的一个朝代,宋徽宗赵佶设立“画学”并将其纳入科举考试之中,于是越来越多的学者走上了绘画的道路,使宋朝的绘画不断成熟,其中最为成功的当属工笔花鸟画。南宋画家林椿的《枇杷山鸟图》精微细致,生动传神,本文特意从线条和构图两个方面来谈谈我对此画的理解和认识。
关键词:宋代花鸟 线条 构图 审美特征
一、线条
在工笔花鸟画中,线是构成其画面元素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着独特的审美作用。工笔花鸟特别重视线条,唐朝张彦远曾说:“无线者,非画也。”这从侧面强调了中国画的造型特征是以线条为基础的。宋代工笔花鸟画运用线条来造型,用线来体现物体的外形、构造、空间关系。宋人的线条精细入微,神形兼备,使我们感受到宋代工笔花鸟画形象美的千变万化和其丰富的面貌。
魏晋南北朝时期谢赫在《古画品录》中就有提到“六法”: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其中“骨法用笔”讲的就是线条的画法,“骨”字是个比喻词,用毛笔所画的线条如骨头一般坚硬挺拔,富有骨力和力量美。“用笔”指的是提、按、顿、挫,对毛笔的掌握。古代的用笔其实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线条,通过线条来组成画面的框架再进行绘画,通过用线来传达画家的审美理想和感受。线条在绘画中不单是物象的轮廓线,还是整幅画面的骨架,是表现整体精气神的所在。而“应物象形”指画家描绘对象时要与所描绘的对象形状相似,表现出对象的质感。国画中的线条要注意写意性、节奏和质感。就《枇杷山鸟图》来说,画面中主要有四大元素:枝干、叶子、果实和鸟虫。不同元素需要用不同的线条去体现。枝干给人的感觉是硬朗、干涩和沧桑,画时用笔主要为侧笔中锋,快慢有节奏,线条粗细有变化。用墨要重,水不宜太多,行笔苍劲有力,留有飞白。在枝干转折的结痂处要特别注意用笔的提按顿挫和线条的叠加关系,要将枝干的结构转折和沧桑的质感表现清楚。叶子的画法与枝干不同,图中叶子给人的感觉是挺拔有张力。叶子的墨色仅次于枝干,水分要比枝干稍多一些。叶子用笔首先要注意线条的粗细变化,如叶子的主脉,叶基部起笔,叶梢部收笔,起笔慢线条粗,行笔要快并且慢慢提笔,收笔要慢将笔收住。整根线条由粗到细变化明显,干净有力,富有弹性(可参考十八描中的“钉头鼠尾描”)。枇杷叶的边缘线属于波浪线,这种线条要特别注意顿挫和行笔速度的节奏,线条要有张力和弹性。波浪线凸起处提笔线条要细,凹处顿笔线条要粗,形成粗细节奏变化,但要注意顿挫感不要太强。叶子边缘线的墨色与叶子主脉的墨色一致,值得強调的是叶子主脉两侧的小叶脉的墨色分正面和反面,正面的墨色要稍淡于反面的墨色。枇杷果的线条用笔更加精炼,并不是画一个简单的圆圈,而是要用一根线条表现出果子的形体结构。线条靠近果子与枝干连接处时较粗,靠近果子尾部时较细。整根线条干净挺拔有弹性,墨色要比叶子稍淡一些。作品中的画眼为一只绣眼鸟,它作为画眼起着画龙点睛的作用,是画面的精彩部分。画鸟先画嘴,用笔肯定,线条要有力度,画面中的鸟嘴是闭合的,由三条线条组成,因此要注意线条的叠加关系,要把鸟嘴硬、尖的质感表现出来。鸟在画面中所占的面积并不大,但羽毛的层次很丰富,这就要求线条更加精细,线条过粗会影响之后的上色,羽毛的线条要虚入虚出,注意羽毛之间的叠加关系。
二、构图
在绘画作品中,画面的构图和布局一直都是整个画面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整个画面的基石,决定着一幅作品的成功与否。谢赫的《古画品录》中提出“经营位置”的艺术思想,他把画家在作画之初的构图和布局用“经营”来形容,强调了构图的重要性。
宋代花鸟小品大多为团扇和斗方,其构图形式大多为折枝构图。与全景式构图不同,折枝构图的特点是截取描绘对象最精彩的一部分入画,如花草的一枝或两三枝,并且对所选取的实物进行艺术处理,使其与外界有联系,做到以小见大,以少胜多。折枝构图大多描绘近景,构图的章法运用得十分灵活,结构组合千变万化,给观者带来强烈的视觉感受。
林椿的《枇杷山鸟图》也属于折枝构图,画面主要表现了一只绣眼鸟落在枇杷枝上,正想吃那成熟的枇杷果,却发现上面有一只小蚂蚁,便定眼注视,神情自然,生动有趣。将一只生动可爱的绣眼鸟作为画眼放在整个画面的中上位置,鲜明突出,一目了然。枇杷的枝干从画面的右上方向左下方以“S”形伸出,将整个画面一分为二,枝干的末梢长了一串成熟的枇杷果,势态转落姿为升姿向左上回收;同时,在右侧又出了一枝波折的短枝,与主枝相互交错,形成一个完美的交叉,打破了形式上的单一,短枝的末梢落了一只绣眼鸟,鸟的身体向下俯视,敏锐灵动的双眼注视着枇杷果上的蚂蚁,落在树枝上的绣眼鸟很自然地在画面中成左低右高的形态布置,这与枇杷向上生长的“势气”刚好联系起来,使整个画面的气韵流动并且聚在一起。这种折枝构图有利于表现物象的“势气”,把枇杷的生长之势表现得淋漓尽致,取势传情,生动自然,给人一种高贵典雅、谨严端庄的格调感受。
折枝构图的精炼之处来源于它对物象的合理取舍,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所观察到的花草树木大多都是杂乱无章的,将大量的元素在画面上进行有章法的排列组合,对其进行艺术加工处理,使整个画面达到平衡,具有艺术美,这就是构图的魅力所在。古人云“疏可走马,密不透风”,指的是构图中疏密关系的节奏变化。这夸张地强调了疏密关系对美的重要性,艺术是通过表现不规则来体现美的一种规律。调整疏密之间的平衡,就是位于画面较为稀疏的物体不能显得孤立,要与其他物体之间存在相应的联系和呼应;位于较为密集部位的物体要把相互之间的关系明确表达,符合大自然的生长规律,尤其是物与物之间的遮挡关系。在疏密的处理中还要注意虚实的处理,画面的物象要有聚散,画面的线条要有疏密,不能平均放置,犹如打拳一般,先收后放,一拳击出方显力量;如同音乐一样,高潮处节奏加快音量加高,如疾风骤雨,平静处慢速低回,如小桥流水。从《枇杷山鸟图》中我们可以明显看出画面的聚散关系,画面中最密的地方是位于左下方的一串枇杷和它周围的叶子。一颗颗枇杷果紧紧地聚拢在一起,层层叠加,在这些枇杷果中间还存在着支撑它们的树枝,有的长在树枝前,有的长在树枝后,而在这些枇杷果的后面还长出一片树叶,形成了四层叠加关系,这些叠加使画面的这一部分十分厚重,拉伸了画面的空间感,同时也抓住观者的眼球,使欣赏者第一眼就可以看到这一部分,并且不断地向后探索。画面第二密的地方位于右上角,总共出现了三层叠加关系,分别是枇杷叶、树干和枝干后的叶子。这一部分相比第一密的部分要稀疏不少,而画面中较为稀疏的部分位于这两者中间,是相互交叉的两个树枝,中间和上下留有大量空白。整个画面的节奏为“密—疏—密”,对比明显,画面的跳跃感十分强烈。
一幅优秀的作品,在点线面的处理上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潘天寿曾说:“画事用笔,不外点、线、面三者,然线实由点连接而成,面亦由点扩大而得,所谓积点成线,扩点成面是也。”所以点是一幅画的根本,是一幅画的开始。而一幅作品中点的运用是有章法的,画龙点睛,靠点传神。《枇杷山鸟图》中的点主要是由一颗颗饱满的枇杷果构成,它们聚散有制地集在一起,形成画面的中心。线,是整个画面的骨架,好比一座高楼的框架,支撑起整个画面。图中属于线的部分为树枝,从右往左生长的树枝巧妙地支撑起整个画面,将整个画面的气息连贯起来。线是骨架,那么面就是血肉,面是点和线的延伸,给人一种整体感,使画面变得更加丰富和谐。画中的一片片枇杷叶组成了画面里的面,有机地将整个画面协调起来。例如画中树枝有一部分呈“X”形交叉,如果单独放在那里显得很突兀不美观,画家巧妙地用两片枇杷叶通过遮挡关系一前一后打破了这个形体,构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同理,画面中心的枇杷果整体为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画家用三片叶子打破了这个造型,左右分别各出一片大叶与画面上方的绣眼鸟构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其中,为了防止两片叶子造型上的相似,画家在右侧叶子的下方又画了两片小叶子,一片小而完整,一片大而残缺,丰富了画面,加强了节奏变化。同时,画面右侧树枝出枝的地方也有两处相似,画家巧妙地用一片叶子遮挡住一处,避免了重复,协调了整个画面。
通过对《枇杷山鸟图》线条和构图的分析,我们看出宋代工笔花鸟画有着独特的构图形式和严谨写实的作画风格,在线条和布局上面精益求精,对物象的表现生动传神、一丝不苟、细致入微,反映出宋代工笔花鸟的审美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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