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生态移民户的社会融合与子女教育期望

2018-10-18 01:09邰秀军赵翌彤
西北人口 2018年6期
关键词:移民子女社区

邰秀军,赵翌彤

(山西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山西省临汾市041004)

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和降低贫困发生率,宁夏回族自治区从1982年起陆续实施了一系列大规模的生态移民工程。到2015年年底,共有115万贫困人口从宁南贫困山区搬迁到宁中和宁北地区的平原地带(王晓毅,2017)[1]。为使移民户尽快适应当地的生产和生活环境,迁入地政府开展了许多减贫、脱贫支持计划,如兴办产业园区,劳务输出、发展庭园经济、低保人群“应保尽保”等。在政府扶贫措施的帮扶下,移民收入迅速得到了增加,据统计,2015年,宁夏生态移民可支配收入达5638元,同比增长10.9%,移民的人均收入已超过5000元,而搬迁比较早的吊庄移民的人均收入更是达到7000多元(王晓毅,2017)[1]。

然而,在当前,宁夏生态移民的生计恢复进程中仍然存在一些影响家庭后期发展的困难和问题。譬如,一些暂时的生活困难依靠当地政府还能够解决或部分解决(如帮助修建房屋及建设新小区),但长远的生产问题仍需要靠移民自身的内生发展动力和能力。近几年来,迁入地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展了如改建校舍配套设施,加大教师培训,加大对中等职业和普通高中的帮扶力度等为主要内容的“教育扶贫”工程。然而,部分移民由于家庭经济或社会环境的压力,更希望自己的子女尽早进入劳动市场,外出务工帮助家庭赚钱以贴补家用,对他们在学校的学习表现则并不关心(罗媛、李鹏程,2013)[2]。实际上,从长远来看,实现移民的可持续发展关键在于教育,要想获得持久有效的减贫脱贫成绩,必须从根本上转变移民的教育观念,正所谓“扶贫先扶智,治穷先治愚”。那么,移民户在迁入新的居住地后,在融入新的生产生活环境中时,教育观念是否会有所转变,如果存在这种教育观念的转变,这种转变又是靠什么来带动的?这些问题的研究关系到移民能否在迁入地“稳得住”并进而“能致富”,因此,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在移民户的减贫脱贫领域也就具有特别的实践意义。

一、理论分析

(一)文献回顾

总结已有关于移民的研究文献,我们发现学者们对于生态移民教育的研究较为少见,但对外来人口特别是农民工及其子女教育观念的转变则进行了大量较为深入的研究。大部分研究认为,教育观念变化的其中一个表现就是父母对子女教育期望的变化。家长教育期望是教育观念的一部分,是家长对子女发展目标的看法,更多的家长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凭借学习成绩摆脱“受苦、受累”的农民工阶层。

早期的研究一般探讨的是家庭成员的社会、经济、成员素质等相关因素对教育期望的影响(方建华,2014[3];杨威,2012[4];杨习超等,2016[5])。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跳出家庭的局限,将影响范围扩大到周围的社会环境,认为农民工进城务工后,在融入城市生产和生活的同时,在经济、社会、文化资本方面受到城市居民的影响,观念和行为上产生了许多变化,教育观念的变化就是其中之一(叶静怡等,2017[6];陈旭锋,2013[7])。有研究发现,农民工收入的提高是经济方面最突出的变化,同时,教育观念也会随之发生很大变化,对子女的教育期望会与城市家长的教育期望趋同,希望自己的孩子取得更高的学习成绩并达到更高的学历水平,以此获得更好的工作。对农民工社会方面的变迁研究则从社会参与度及身份认同等方面来考察,有研究表明,对于经常与邻居交往,有属于自己的农民组织的城市外来务工家庭,他们经常与城市家长接触、交流,城市居民的教育观念会使他们对知识的重要性产生潜移默化的认同(钟一彪、李娜娜,2009[8]),这类家庭对子女的教育期望值比较高(陈旭锋,2013[9],许传新,2012[7])。而文化资本方面的认知变化则是伴随着农民工进入城市后,语言和习俗受当地同化而产生的,它的变化同时又与社会方面的变化相互影响,相互依存(杨聪敏,2014[10];徐水源、黄匡时,2016[11])。从二者相互作用的方面来讲,农民工随迁子女的教育应发挥社会工作的优势,形成社区与学校、家庭、教育咨询机构的常态化融合教育,促进社会融合与教育的互动实施(钟海青等,2014)[12]。

从目前的文献看,大部分研究都认为包括农民工在内的外来人口其教育观念更新会受到居住地市民的影响。但相关研究大多集中在农民工这个群体,对于宁夏的生态移民来说,他们有其独有的特点:一方面,这里的移民中回族人占大多数,他们被搬迁到汉族文化占主体的平原地带,存在民族文化的差异,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和宗教信仰:回族人民大部分都坚持承袭本民族的生活习惯和习俗,最突出的就是不随汉族人过农历新年,他们有自己的新年日期,在调研中由于我们是按照汉历新年去到的移民村,许多回族移民户并不在家中过新年,而是还在外地打工。另外,回族人大都信奉伊斯兰教,在生活习惯和子女教育上与汉族存在差异,他们有部分人不愿与汉族人一同居住,只在回民聚居的村庄活动,而且希望子女们参加“经堂教育”,而不是鼓励子女接受九年义务教育(马莉、俞世伟,2016)[13]。另一方面,移民户搬迁到的居住地仍然是农村,生产和生活条件虽然较山区好,但远不及城市,许多移民户迫于生计的考虑,可能不会对子女在学习方面的事情有太多的关注。

但是,移民户在迁入到新的居住地后,在生产和生活观念上仍会发生变化。尤其是“插花”分散移入汉族人居多的回族移民,在尊重自己文化习惯的同时,也会受到汉族文化的影响。例如回族逐渐吸收了汉族人欢庆春节的部分形式和内容,在汉族人民过年时,也会往自己家的门前张贴与汉族春联相对应的回族独有的“都阿”(李华,2014)[14]。随着移民后对当地生活的逐渐融入,与周围人的交流加深,移民家庭的父母会越来越关注到子女的教育问题,有些“重男轻女”的回族家庭会把男孩送去他们一直尊崇的“经堂教育”,把女孩送入普通学校读书,或者让女孩外出务工(马莉、俞世伟,2016)[13]。因此,移民户的教育观念是否会受到迁入地居民的影响,值得进一步的研究。

(二)主要概念辨析

1.社会融合及其3个维度

社会融合是指社会群体间的凝聚度,通过社会心理(或情感)融合和结构(或行为)融合来反映(悦中山,2009)[15],是个体和个体之间、不同群体之间或不同文化之间互相配合、互相适应的过程,并以构筑和谐的社会为目标(任远、邬民乐,2006)[16]。从移民角度来说,社会融合是迁入人口在迁入地逐步接受与适应迁入地的社会文化,并以此构建良性的互动交往和良好的社会网络,最终达到相互认可,相互“渗透、交融、互惠、互补”(周皓,2012)[17]。学者们对于社会融合的维度划分上,根据所研究的内容均有所侧重,出现较多划分种类的一般包括了经济融合、社区融合、文化融合等方面(杨聪敏,2014)[10]。

针对移民户所讲的经济融合,更多表现在生产方式融合,职业融合和民生融合3个方面。移民来到新的地方,有些保留了原来的生产方式,依旧种植作物,但也有一部分人选择在附近或外出务工,他们在职业选择,劳动机会和报酬的获得等方面面临新的情况和挑战,由于劳动技能的缺失,许多移民户只能从事低收入职业,勉强维持生计。而移民户的民生融合主要表现在居住环境、住房设施、公共服务、社会保险、社会救助等方面,是实现社会融合的关键环节(杨聪敏,2014)[10]。结合问卷的经济部分,主要考虑移民户生产方式,职业选择,居住环境,住房设施等的变化情况在社会融合中的作用,公共服务等社会因素有关的方面则在社区融合中进行分析。

Gordon(1964)指出,文化融合是指移民群体对迁入地社会的文化模式的采用,排在移民社会融合日程表的前面,是移民首先面对的问题[18]。文化融合的内容涉及语言、衣着、风俗、价值观、情感等方方面面,语言、衣着等因素是显性的,价值观、情感等各方面则是隐形的因素(佟雪铭,2015)[19],这些因素的融入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宁夏移民户中回族人居多,他们移入汉族人居多的村庄,在文化融合的过程中必然会经历文化冲突到适应,再到交融的阶段。另外,这里的移民安置方式主要有集中安置和分散安置两种,集中安置的移民,同质性较大,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小,融入的进程也就慢于分散安置的移民户。

学界关于社区融合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是将社区融合看作社会融合的浓缩,认为也应从经济、文化、空间等方面进行分析,另一种观点则认为社区融合应强调心理层面的融入,应该通过完善社区治理,构建社区网络,建立相互信任的邻里关系,来强化社区认同感和归属感。移民户所在的社区,一般的经济行为都是为了公共利益服务的,最终的目的都是想要促进移民快速融入新的生活,因此更加侧重移民户在新住址的融入感和归属感的建立,从而使移民尽快适应新生活,摆脱过去的贫困面貌。

此外,在社区融合概念的分析中,需要关注“社会资本”这一概念。“社会资本”较早由Bourdieu(1986)[20]提出,他认为社会资本是以一定的社会关系为基础,以一定的文化作为内在行为规范,通过人际互动形成的社会关系网络带来潜在的社会资源(张红霞,2013)[21]。随后,以 Portes(1995)为代表的一批学者将社会资本概念引入对移民的研究中,认为移民过程的每一环节都与移民的社会网络和社会资本密不可分[22]。这里关于社会网络的提法与移民户社区融合中强调的构建社区网络,建立社区归属感的理念是相似的。

2.民族教育与教育期望

少数民族教育是中国教育体系的基本组成部分,承担着培养少数民族人才、为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历史责任。国家在民族教育方面出台了“两免一补”,少数民族学生加分,教育补贴等优惠政策,但是民族教育中一些隐性的问题还是比较突出:由于许多少数民族移民户在搬迁后,分散于各村庄,本民族文化被严重削弱,同时由于国家“撤点并校”政策,民族文化授课师资缺乏,高考政策等的合力影响,使少数民族的孩子难于从教育中很好的学习和传承本民族文化。此外,由于移民搬迁后,生产生活方式改变,一些移民难以适应新的环境,经济收入减少,他们中一部分家长希望孩子停止读书,务工为家庭解决经济负担,一部分家长则希望子女可以获得更高学历,过上更好的生活。

上述民族教育中的问题,在社区治理和移民户的社会融合中若得到有效关注,一定程度上应该可以缓解。如果移民能够较好地融合到新迁入地,获得较高水平的教育和技能培训,在社区中感受到本民族文化的宣传与存在,以及与社区其他居民友好相处,则会有助于他们“主人翁”意识的形成,从而主动投身于新住地的生产与生活中,鼓励子女们接受更多的良好教育,用学识和技能改变贫困面貌,实现减贫脱贫。

基于以上论述,本文提出如下观点:宁夏生态移民户(主要是回族的移民户),在搬迁到新居住地后,同当地居民社会融合状况越好的家庭,教育观念越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移民户对子女的教育期望越高,更希望孩子通过“走出去”,学到更多的知识和技能,改变家庭的贫困现状。

二、研究工具

(一)数据来源

表1 样本户基本情况

数据来源于山西师范大学“黄土高原生态移民”课题组对样本村的入户调查,调查人员全部由课题组的硕士研究生组成,调查对象都是熟知家庭情况的户主或其配偶,调查采取了调查人员和调查对象面对面询问的方式。

2015年6月至12月,研究人员通过搜集相关文献数据,分析宁夏的生态移民情况。并带着初步设计的问卷和访谈提纲对宁夏回族自治区的一些移民村进行试调查后,最终确定了具体的10个村作为考察地并对调查问卷中的部分问题进行了修正。样本村分别是中卫市沙坡头区的兴海村、海和村、曹山村、鸣沙村和鸣钟村,中宁县的宽口井村;吴忠市红寺堡区的弘德新村、同源村、团结村、富康村,共10个生态移民村。

(二)调查对象

2016年2月14日至20日,调查人员在样本村进行了实地调研。在与村委会沟通协商后进行了按家庭经济水平、家庭成员的最高学历等为依据的抽样,并对遇到的村干部、困难户等典型家庭进行了不低于1小时的深入访谈。最终,共发放调查问卷500份,其中有效问卷432份,深入访谈55份。各样本村受访者的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

(三)变量测量

1.教育期望

家庭教育中的“期望”一般指家长对孩子成长和发展的希望和期待,是家长对子女最终所接受的教育水平的期望。家长期望是教育观念的一部分,是家长对孩子发展目标的看法(方建华,2014[3];杨威,2012[4])。生态移民户的文化水平普遍偏低,在对子女的教育投入中,更多地集中在对子女文化课程的投入,对于其他才艺兴趣班则并不重视,因此,为了考量移民家庭对子女的教育期望,在问卷中设置了“您希望孩子能读到什么学历?”这一问题,样本户回答情况如下:

表2 父母学历期望

考虑到样本户的回答情况,我们对这些选项进行了合并,把学历期望合并为两个阶段:取值为0表示期望子女完成本科以下的各阶段学习,即不希望子女上大学;取值为1表示期望子女最终完成本科及以上的教育阶段,即希望孩子上大学。

2.社会融合

根据以上学者的研究,本文针对宁夏生态移民的特点,将移民的社会融合分为经济、文化、社区3个方面去了解。经济部分适用了生计重建可持续生计框架(Chambers等,1992)[23]的分类,从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5个方面进行了调研,文中抽取了其中社会资本的部分,并入社区方面进行有关移民户社区融合的研究,经济部分其他的问题则用来研究移民户的经济融入情况。同时,由于文化观念和文化适应与社区融合存在一种互生关系,二者相互影响与促进,因此,本文从经济融合,文化融合和社区融合3个方面对移民户的社会融合情况做出分析。

表3 移民户社会融合情况与教育期望的关系

表4 自变量间的相关系数

表5 社会融合对教育期望影响的回归结果

经济融合情况从移民户生产方式、职业选择、居住环境、住房设施等方面进行分析。比对问卷中相关问题,分别选取“你对生产方面的变化满意吗”来测量移民生产方式的融合情况,“你觉得您家整体生活水平较移民前的变化”反映职业选择带来的家庭收入的变化,“房屋质量”“居住环境变化满意度”分析住房设施,居住环境的融合。

文化融合主要包括语言、风俗、价值观、情感、心理等方面的融合,回族移民有其独特的宗教信仰和别具一格的风俗习惯,并且从心理和行动上格外尊崇自己的文化和风俗传统。综合选取“对现在饮食的适应程度”、“是否参加当地婚礼葬礼”、“还保留原来的居民风俗吗”、“受当地风俗的影响程度”来分析移民户的语言、风俗融合情况。“择偶时配偶的民族身份”、“信仰何种宗教”、“你觉得您现在是迁入地人吗”来考量价值感、情感等方面的移民心理上的融合情况。

社区融合包含了问卷中经济部分的“社会资本”相关的问题和社区部分的问题,学界对社会资本内涵的普遍性的界定,是从社会参与、社会信任、社会交往3个维度来衡量(任远、陶力,2012)[24],而对社区融合状况一般从社区认同、社区参与、社区交往来分析(陆自荣等,2016)[25],其中,社区参与包括社区维权,选举,文娱等项目。结合两种分类,本文从社区参与、社区交往、社区信任来分析。

3.其他变量

除此之处,本文还选取了“户主学历”、“是否向他人借款”作为变量,这是因为考虑到父母的学历水平也可能是影响家长对子女教育期望的重要因素[26],通过有无借款可以一定程度上反映家庭的经济水平,而这一因素可能会影响到其社会融合的速度,进而对子女教育期望有影响。

三、数据处理与结果分析

(一)移民户的社会融合与教育期望的列联表分析

以教育期望为因变量,研究工具中提到的社会融合3个维度中的变量为自变量进行列联表的关系分析,并进行卡方检验,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

从表3中结果可以看出,变量P值均在0.1以下,说明父母教育期望在这些因素中存在着明显差异。也就是说,这里用来反映移民户社会融合程度的大部分变量都对教育期望有很大的影响。移民户在经济,文化,社会融合的过程中,对子女的教育期望在发生着不同程度的变化。那么,究竟是经济融合,文化融合,还是社区三方面融合在移民户教育期望变化中所起的作用更为关键呢,需要进行更深入的分析。

(二)移民户社会融合与教育期望的回归分析

为进一步分析移民户社会融合情况与教育期望的关系,本文采用Logistic回归分析对移民的社会融合与教育期望的关系进行深入研究。因变量为“是否想让孩子上大学”,自变量包括了“社会融合”的所有变量。

在回归之前,为防止回归方程中可能出现的多重共线性,我们对自变量进行了相关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

从表4的检验结果可以看出,只有一小部分变量间的相关性显著性P值小于0.1,绝大部分变量间的相关性显著性P值均较高,各自变量间的相关程度不高,可以用于回归分析。回归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

从表5的回归结果看,大部分变量都对“想让孩子上大学”这一变量有显著的正向影响(P值在0.05左右),但影响程度并不相同。这些变量中除去“户主学历”这个变量,其他变量都是上文用来反映社会融合3个维度融合程度的指标,他们的系数均在5%的水平呈显著关系,意味着移民的社会融合程度与移民对其子女的教育期望水平有显著的正向关系。

“是否组织群众活动”,“受当地风俗影响程度”,“是否参与村委会候选人提名”,“获取村务信息渠道”,其相对于参照项,其他选项均说明社会融合度较高。例如,与“通过广播获取村务信息”的移民户相比“通过其他村民、村民会议或者村干部通知”等渠道获得信息更能说明移民户与当地人接触多,意味着他们的社会融合程度较好。

回归结果中,“社区有组织群众活动”的移民户想让孩子上大学的发生比是“无或不知道”移民户的1.965倍(e0.676)。在获取村务信息上,比起仅通过听广播的渠道,“通过村务公告栏、村干部通知、村民会议和其他村民获取信息”的移民户想让孩子上大学的发生比分别是通过广播获取信息移民户的 2.122倍(e0.752)、1.652倍(e0.502)、1.491倍(e0.399)和2.019倍(e0.703)。社区经常组织群众活动,有利于移民户快速融入新的生活环境,促进社会融合。虽然信息获取渠道中村干部通知和村民会议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但相对于从广播获得信息,其他渠道更容易促成移民户与当地人的社会融合。因此,社会融合的程度显著影响到移民户对子女的教育期望。社会融合情况越好的移民户越想让孩子上大学即对子女的教育期望越高。

而在受当地风俗影响程度中,受影响一般的移民户想让孩子上大学的发生比是不受影响移民户的54.9%(e-0.600),经常参加候选人提名的移民户想让孩子上大学的发生比是没参加移民户的28.9%(e-1.240)。以上结果中没有发现“受当地风俗影响程度”和“是否参与候选人提名”与“是否想让孩子上大学”之间有相关关系。这是因为当地风俗中更多的是回族与汉族的民族差异,并非教育观念的差异,而经常参与候选人提名仅仅反映移民户参与社区活动的积极性,选举的结果不同,在村中的身份不同,才可能对教育期望有所影响。

此外,回归结果中显示:初中学历以上的户主想让孩子上大学的发生比是初中及以下学历户主的2.007倍(e0.606),没有向他人借款的移民户想让孩子上大学的发生比是有向他人借款户主的2.735倍(e1.006)。这两类变量说明户主学历越高,家庭经济条件越好,对孩子的教育期望也就相对提高,希望孩子可以上大学。但此两类变量是否加速了移民户的社会融合速度,有待于今后的进一步研究。

四、结论与政策启示

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反映家庭条件,经济融合和社区融合的变量对教育期望的影响较为显著,而反映文化融合的变量(“风俗保持”)对教育期望的影响系数则是负数,这说明家庭经济条件较好,社区融合度较高的移民家庭更倾向于让子女上大学,而文化融合似乎并不太影响家庭对子女上大学的期望。

目前,上大学意味着一笔数额较大的支出,家庭条件无疑起着重要的作用,贫困的家庭更在意付出能得到立即的回报,许多贫困家庭子女初中辍学程度的比例很高就说明了这一点(邰秀军,2011)[27],因此,加快移民的经济融合步伐,改善移民户的家庭经济条件,对于移民子女教育期望的转变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另外,社区融合程度高更有利于促使移民家庭改变教育观念,这是因为社区融合能更让移民家庭有参与感,有主人翁的自我感觉,自觉加强同当地汉族家庭的来往,久而久之教育思想观念跟着发生了转变。由于目前中国大部分地区的父母对孩子寄予了很高的教育期望,许多家庭已不满足于仅仅是上大学,而是努力使自己的孩子能在北(京)、上(海)、广(州)的重点大学如“985”院校、211院校读大学。为此,不惜财力和物力。部分移民受此影响,也开始重视并希望子女能受到尽可能好的教育及至上大学。而相对于经济条件和社区融合的作用,文化融合并不影响父母对子女的教育期望,这说明少数民族的文化传统并没有影响到父母对子女的教育期望,那种借口少数民族文化传统不利于少数民族发展的论断是没有道理的。

总之,本文经过分析移民社会融合与子女教育期望的关系,至少可以得出如下结论:并不是所有社会融合程度指标均有利于移民户改变教育观念,但社区融合程度在孩子的教育期望转变上起着重要的作用。

面对宁夏生态移民户脱贫的问题,要从“输血”向“造血”转变,最关键的任务便是移民户教育观念的转变,只有转变观念,移民户才更愿意提高自身和下一代的文化、技能水平,从而提升自我发展能力,并实现减贫脱贫。既然移民的教育期望提升对移民户自我发展能力有长远的促进作用,而社区融合程度越好越能促进移民的教育期望,那么为了提升移民户的自我减贫能力,以下从促进移民户的社区融合方面提出一些举措和建议。

第一,重视家庭经济条件的基础性作用,以民为本,改善民生。不断提升移民村社区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完善居住房屋质量及相关配套设施建设,保证移民户“住有所居”,在迁入地有“回家”的感觉。同时,积极在社区内组织对移民户生产技能的培训,整合相关企业信息,帮助移民尽快掌握迁入地新环境下的种植和就业技能,从而快速就业,获得稳定的经济收入。

第二,保持少数民族(这里尤指回族)的文化传统,求同存异,和谐共赢。移民的文化传统并不是移民教育观念转变的主要原因,因此,保持宁夏生态移民中回族移民的文化传统并不会对移民教育观念的转变有负面的作用。相反,尊重和保护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和风俗习惯,有利于移民主动融入社区生活。这就需要社区平时注意少数民族文化的宣传和教育工作,使回族移民户在社区中有“被尊重”感,没有“被隔离”感。

第三,强调社区融合的关键作用,睦邻友好,和谐相处。社区可以举办经常性的群众活动,向移民户宣传本地的经济、社会、文化情况,使移民在活动中增加对迁入地的认识,建立自己的朋友圈,从而更好地融入当地的生产、生活。社区负责人要定期到移民户家中入户访谈,及时了解民情民需,使移民户的社区融合工作有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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