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的子女性别影响分析
——以湖北省的实证研究为例

2018-10-18 01:09慈勤英邓斯怡
西北人口 2018年6期
关键词:双全儿女子女

慈勤英,邓斯怡

(武汉大学社会学系,武汉430000)

一、问题的提出

中国步入老龄社会,在老龄人口基数大、增长快,“银色浪潮”快速发展的现实背景下,老人晚年生活的状态、质量、主观感受等成为社会关注的话题。作为“主观福利”的重要组成,生活满意度是广义“幸福感”概念中侧重对生活评估的部分,是主观福利中较为稳定的一个维度(朱迪,2016)[1]。在老年研究中,生活满意度这一指标得到了广泛应用,是反映老年人对自身生活主观评价与综合感受的有用指标。

在影响老人生活满意度的诸多因素中,本研究重点探讨子女性别的影响。传统上,中国长期实行父系家族制度和从夫居的居住方式,儿子承担着不可推卸的赡养责任,而未出嫁的女儿在娘家则处于暂时性质(费孝通,1998)[2],出嫁后,依据“从夫”的要求,她们的赡养责任主要指向丈夫家族中的长辈。近年来,现代化进程加快,传统家庭观念有所弱化(森岡清美、望月嵩,2014)[3];女性经济地位、社会地位的提高使得女儿在养老及老人生活中的作用、地位有所加强,“双系化”养老,即“养儿防老”与“养女防老”并重(田渕六郎,2011)[4]的局面开始出现,老人生活满意度的子女性别影响情况开始发生变化。

有关老人生活满意度的子女性别影响的研究十分丰富,研究成果大致可分为三类看法:一类学者认为,“养儿防老”依然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在提升老人生活满意度方面,儿子具有更为显著的积极作用。如张文娟、李树茁(2005)[5]发现由儿子提供的代际支持对农村老人的主观生活质量有重要影响;高华(2011)[6]的研究也表明“传宗接代”的思想依然存在,家庭养老中的性别偏好十分强烈等。另一类学者认为,传统的“养儿防老”、“多子多福”观念在现实层面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们中的一些研究者指出儿子在老人生活中的作用正在下降,女儿的作用正逐渐凸显,如陈卫、杜夏(2002)[7]的调查表明,高龄老人的生活状况与存活女儿数之间具有正向相关关系,尹银(2012)[8]发现老年母亲中仅有女儿者生活满意度最高,老年父亲的生活满意度则不受孩子性别的显著影响,乐章、肖荣荣(2016)[9]的研究也证实,更重要的是有无儿女而非有无儿子,多子女会提高农村老人晚年生活的整体幸福感,但儿子数并无显著作用,“多子多福”中“子”的指向由儿子延伸至子女等;还有一些研究者发现,女儿所带来的满足感已经超过了儿子,如高歌、高启杰(2011)[10]指出获得子女日常照料的农村老人对晚年生活的评价更好,而女儿在老人生活照料中发挥的作用更大,承担的责任更多等。第三类学者的看法是不同性别的子代会带给老人不同方面的满足感,如儿子、女儿在物质帮助和生活照料上差异不明显,但女儿在情感投入上明显优于儿子(慈勤英,2000)[11]等。

许多针对一般人群的研究已经证明老年人家庭经济收入与其主观满意度呈正相关,经济状况不佳的老人生活满意度通常也相对较低(周长城、徐鹏,2013[12];杨一帆、周伟岷,2017[13];贺寨平,2002[14]等)。在贫困老人群体内部,有关生活满意度的子女性别影响的研究相对较少,韦璞(2007)[15]曾以贵州少数民族贫困山区的农村老人为调查对象,发现仅有儿子、女儿、邻居向老人提供的支持能显著提升其生活满意度,且以儿子的影响强度最大,这表明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在当地依然根深蒂固。

关于老人生活满意度的子女性别影响,当前尚无统一结论,特别是以低保老人为对象的此类研究相对不足。本文对这一主题给予关注是基于以下考虑:首先,低保老人是老人群体中更为弱势的存在,相较于非低保老人,他们生活满意度偏低的可能性更大。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影响因子的发掘与探讨,有助于切实提高该群体的生活满意度水平,也有助于老年人整体幸福感的提升。其次,与非低保户家庭相比,低保户家庭中的老人一方面自身经济资源匮乏,对外界支持具有更强的依赖性,子女在提升老人生活满意度上的作用可能会更加显著;另一方面,低保老人的子女生活处境往往也并不宽裕,受限于个人支持能力,可能更加需要通过平均分担或轮养的方式赡养老年父母,由此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的子女性别影响情况可能有所不同,儿子在养老中的主导地位可能会减弱,女儿参与养老的程度相较于非低保户家庭可能会增强,有必要单独探讨。

基于此,本研究使用《完善社会救助制度》课题的调查数据,探究低保老人的生活满意度现状,以及低保家庭中,有无子女是否会对老人的生活满意度产生影响,这种影响与子代的性别组成有何关系,为丰富、细化老人生活满意度的研究做出尝试。

二、研究设计

(一)调查数据来源

本研究所用数据来自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攻关项目《完善社会救助制度》课题。课题组于2014~2016年在湖北等六个省份,面向正在接受或曾接受过低保救助的群体进行了调查。抽样以样本的无偏和代表性为宗旨,采用四阶段抽样方案,分别在县(区)—街道(乡镇)—村(居)—家户(个人)层面上进行了不等概率抽样。抽样过程中,依照各区县低保救助人口比例对样本量进行了分配,并兼顾了城市与农村样本。考虑到不同省份对低保户的选择标准不尽相同,本研究选取湖北省的调查数据进行分析,以控制外部环境的影响,使研究结论更具参考价值。课题组于湖北省发放问卷1014份,回收问卷1013份,其中低保户967户。本研究以湖北省60岁及以上的低保户老人作为分析对象,对部分变量存在缺失值的个案进行剔除后,最终保留符合条件的样本303个。

(二)研究假设介绍

以往的许多研究已经证实子女对老人生活具有重要影响(陈卫、杜夏,2002[7];张文娟、李树茁,2005[5]等),特别是有无儿女具有门槛效应(郭志刚,2002)[16]。在儿子和女儿的作用上,虽尚未形成统一共识,但女儿更多参与父母养老的趋势却已通过诸多研究得到了反映(杨立雄、李星瑶,2008[17];许琪,2015[18]等)。据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1:有孩子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高于无孩子的低保老人;

H2:儿女双全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高于非儿女双全的低保老人;

H3:仅有儿子的低保老人与仅有女儿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无显著差异。

(三)变量的测量

1.被解释变量。低保老人的生活满意度。通过问卷中个人对生活的总体满意度衡量,将“非常不满意”、“比较不满意”整合成“不满意”;“比较满意”、“非常满意”整合成“满意”。“不满意”=0,“满意”=1。

2.解释变量。低保老人的子女性别组成。依据不同的分类维度,将这一核心自变量分别处理成两个二分变量——“是否有孩子”、“是否儿女双全”,其中“否”=0,“是”=1;及一个多分类变量——“子女性别组成情况”,其中,“无儿无女”=1,“仅有女儿”=2,“仅有儿子”=3,“儿女双全”=4。

3.控制变量。除子女性别组成外,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还受到个人特征的影响,主要包括:(1)性别。男性通常被认为拥有多于女性的经济资源,且承担着更少的家务责任,男性感到生活满意的可能性大于女性。(2)年龄。依据存活效应,高满意度的群体更易存活下来,生活满意度水平会随年龄的上升而提高(李建新,2004)[19]。(3)户籍类型。受城乡二元结构的长期影响,城市在经济发展、社会保障、公共设施建设等方面明显优于乡村,城市低保老人有更多机会享受社会服务与社会资源,感到生活满意的可能性更大。(4)健康。良好的健康状况有助于个体提升自我控制感与自我效能感,也为其社会交往、社会参与提供了生理基础与前提。由此身体健康者生活满意度更高,而健康状况不良者则因生理不适容易滋生消极情绪与负面评价。(5)教育。教育的获得有助于个人心智的成熟与适应能力的发展,教育程度越高者调节个人与环境关系的能力越强,拥有高水平生活满意度的可能性越大。(6)婚姻状况。“少来夫妻老来伴”,老年夫妻不仅在日常生活中相互照顾,相互扶持,还通过情感互动的方式为彼此提供精神慰藉,缓解孤寂感,有配偶者更可能获得高水平的生活满意度。(7)居住形式。与亲人朋友共同居住的老年人获得物质帮助、生活照顾、情感支持的机会更多,生活满意度可能更高。(8)家庭关系。良好和睦的家庭关系给老年人以愉悦感,有助于提升其生活满意度;反之,矛盾、冲突较多家庭中的老年人更易产生焦虑、愤怒等负面情绪,生活满意度偏低的可能性更大。(9)是否有养老保险。养老保险为晚年生活提供了稳定的经济来源,使老人感到晚年生活有靠,有助于缓解其对养老问题的担忧,拥有养老保险的老人更易感到生活满意。(10)是否有医疗保险。伴随着生理的老化与疾病的增加,医疗需求成为老人关注的重点,医疗保险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有助于减轻老人的心理压力,使其感到生活满意。具体来说,各变量的测量及描述性结果如表1所示。

三、数据分析与结果

在选取的303位低保老人中,170人对生活感到满意,占总数的56.1%;133人感到不满意,占总数的43.9%,表明在多数低保老人对生活感到满意的同时,仍有较大比重的低保老人感到不满意。将“生活满意度”与“是否有孩子”、“是否儿女双全”、“子女性别组成情况”三个自变量分别制成列联表,得到生活满意度分布情况如表2所示。可以发现,从横向上看,各组低保老人中表示生活满意的比例均高于50%。从纵向上进行比较,有孩子的低保老人满意度(59.3%)高于没有孩子的低保老人(50.5%);儿女双全的低保老人满意度(80.6%)高于非儿女双全的低保老人(52.8%)。在子女性别组成的四种情况分类中,儿女双全组感到满意的比例是最高的,达到80.6%,其次是仅有儿子的低保老人,再次是仅有女儿者,无儿无女的低保老人感到生活满意的比例最低;且仅有儿子的低保老人感到满意的比例(54.6%)与仅有女儿者(53.8%)相差不大。

表1 主要变量及描述性结果(N=303)

为进一步考察表2所反映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分布状况是否具有统计学意义,以“生活满意度”作为被解释变量,以“是否有孩子”、“是否儿女双全”、“子女性别组成情况”分别作为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一起,构建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

(一)“是否有孩子”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的影响

模型Ⅰ以“是否有孩子”为自变量,从模型运行结果来看,模拟系数的综合检验(模型)卡方检验值为105.803(df=11),已知给定显著度0.05,自由度为11的卡方临界值为19.675,从而判定模型检验的卡方检验值105.803>19.675,并且相应的sig值小于0.001,因此该模型通过检验;此外,依据Nagelkerke R2=0.395,也说明该模型整体拟合效果良好,模型各变量的参数估计如表3所示。在影响情况上,“是否有孩子”对低保老人的生活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有孩子的低保老人感到生活满意的几率是没有孩子低保老人的2.001倍(=exp0.694),假设1得到证实。

控制变量中,“健康程度”、“家庭关系”、“教育年限”与因变量显著正相关。其中,健康状况良好的低保老人感到生活满意的几率高出健康状况不良的低保老人1.816倍(=exp1.035-1);家庭关系良好的低保老人表示满意的几率是家庭关系不良低保老人的22倍多(=exp3.109);伴随教育年限的增加,低保老人的生活满意度也有所提高。在户籍类型上,农村低保老人感到生活满意的几率更高,约为城市低保老人的4.5倍(=exp1.518)。在居住形式上,独居低保老人感到生活满意的几率比非独居低保老人高出了两倍多(=exp1.121-1)。调查发现,在109位无子女低保老人中,非独居者有58人,即超过一半(53.2%)的无子女老人与亲属、朋友一起居住,共同居住对老人自我决定权的约束,照顾年老配偶的压力,依靠亲朋的“寄人篱下”感等都可能使非独居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偏低。此外,能够自理的老人更倾向于独居(张丽萍,2012)[20],身体状况良好也可能成为独居老人生活满意度高的原因。

(二)“是否儿女双全”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的影响

模型Ⅱ以“是否儿女双全”为自变量,构建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表3)。从模型运行结果来看,模拟系数的综合检验(模型)卡方检验值为115.684(df=11),已知给定显著度0.05,自由度为11的卡方临界值为19.675,从而判定在给定的显著度、自由度下,模型检验的卡方检验值115.684>19.675,且相应的sig值小于0.001,说明模型通过检验。同时,Nagelkerke R2=0.425,也表明模型拟合良好。依据回归系数,发现“是否儿女双全”对低保老人的生活满意度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儿女双全的低保老人感到生活满意的几率更高,是非儿女双全低保老人的7倍多(=exp1.997),假设2得到证实。

表2 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分布状况(N=303)

控制变量中,“健康程度”、“教育年限”、“家庭关系”与因变量存在显著的正相关,表明健康状况越好,教育年限越长,家庭关系越佳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水平越高。户籍类型上,农村低保老人感到生活满意的几率更高,约是城市低保老人的4倍(=exp1.387)。

(三)“仅有儿子”或“仅有女儿”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的影响

基于上述结论,剔除子女性别情况为“无儿无女”和“儿女双全”的样本,保留样本158份,进一步探索仅有儿子的低保老人与仅有女儿的低保老人在生活满意度上是否存在显著差异。模型Ⅲ以“子女性别组成”为自变量,由于此时该变量仅保留有“仅有女儿”、“仅有儿子”两种取值情况,将其重新编码为二分变量,“仅有女儿”=0,“仅有儿子”=1,与因变量、控制变量一起构建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结果见表4所示。从模型运行结果来看,模型系数的综合检验(模型 P值<0.001),Nagelkerke R2=0.386,表明模型拟合良好,可以采用。核心自变量“子女性别组成”在0.05的显著水平下与因变量不相关,说明仅有儿子的低保老人与仅有女儿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无显著差异,假设3得到证实。

控制变量中,仅有“家庭关系”、“户籍类型”与因变量显著相关。其中,农村低保老人感到生活满意的几率高出城市低保老人2.363倍(=exp1.213-1);家庭关系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具有正向影响,家庭关系良好的低保老人更倾向于感到生活满意,感到满意的几率是家庭关系不良者的近50倍(=exp3.904)。此外,“健康程度”(P=0.113)、“教育年限”(P=0.139)两个变量虽与因变量不显著相关,但二者系数均为正,从反映的趋势看,与模型Ⅰ、模型Ⅱ的结论具有一致性。

(四)“子女性别组成”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的影响

对上述三个模型的结论进行推导,可初步得到如下判断:儿女双全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最高,仅有儿子的低保老人与仅有女儿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不存在显著差异,无儿无女低保老人的生活满意度最低。但考虑到各模型样本量不完全相同,结论不宜直接互套,还需对上述判断做进一步验证。

表3“是否有孩子”、“是否儿女双全”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影响的回归模型

模型Ⅳ选取全体样本,以“子女性别组成”(包含了全部的四种情况)为自变量,结果见表5所示。从运行结果来看,模型系数的综合检验(模型P值<0.001),Nagelkerke R2=0.429,表明模型具有统计学意义且拟合程度良好。核心自变量“子女性别组成”与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显著相关。以“无儿无女”为参照组,其他三组的生活满意水平均高出参照组。其中,“儿女双全”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最高,感到满意的几率是参照组的9倍多(=exp2.212);““仅有儿子”或“仅有女儿”的低保老人感到满意的几率分别是参照组的1.560(=exp0.445)、1.168倍(=exp0.155),由于优势比差别不大,二者可被视作处于同一等级梯度。这证实了儿女双全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最高,无儿无女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最低,仅有儿子的低保老人与仅有女儿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大致相当,无显著差异的论断。

除核心自变量外,“户籍程度”、“健康程度”、“教育年限”、“家庭关系”等变量也与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显著相关。具体来说,健康、教育、家庭关系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均具有正向影响,农村老人感到生活满意的几率高出城市老人3.083倍(=exp1.407-1)。

表4“仅有儿子”或“仅有女儿”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影响的回归模型

四、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证实了子女性别组成与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显著相关的假设。低保老人感到生活满意者的比例略高于不满意者,有孩子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显著高于没有孩子的低保老人;在有孩子的低保老人中,儿女双全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最高,仅有儿子的低保老人与仅有女儿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大致相当,不存在显著差距。除自变量“子女性别组成”外,上述模型中还有一些因素与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间呈现出较为稳定的相关关系。具体来说,健康程度、教育年限、家庭关系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健康程度良好,教育年限长且家庭关系和睦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更高。在城乡比较中,农村低保老人感到生活满意的几率更高,这反映出满意度评价的相对性。尽管城市拥有更好的物质条件与服务水平,但对于缺乏消费能力的低保老人来说,这反而使其在横向比较中加深了对自身边缘化处境的感知,不利于其生活满意度的提高。

实证研究一方面验证了子女数从无到有产生的门槛效应(郭志刚,2002)[16];另一方面,表明儿子与女儿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具有同等的正向影响,支持了一些学者关于女儿更多参与养老,在老人生活中发挥更大作用,子女影响的性别差异减小,老人从单方面依靠儿子向依靠全部子女转变(范成杰,2009[21];郭志刚、刘鹏,2007[22];杨立雄、李星瑶,2008[17])的观点。“儿子女儿一样好”的现实发现有助于改变“养儿防老”传统观念下的男孩偏好,推动平等性别观与科学生育观的普及,这对于保护女性生命权,形成相对平衡的出生人口性别比也是一个利好消息。

表5“子女性别组成”对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影响的回归模型

本研究的政策启示意义包括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推行低保的分类救助,给予无子女低保老人有效的政策帮扶。贫困与婚配难之间关系密切(何绍辉,2010[23];孟阳、李树茁,2017[24]),低保户在婚姻市场中常处于不利地位。本次研究中,未婚低保老人占总调查对象的4.3%,这一比例远高于2015年全国1%人口抽样调查,50岁以上未婚人口仅占比0.23%的结果,且有近一半的(43.8%)低保老人无儿无女。相较于有孩子者,低保老人群体中大量存在的“孤老”人员生活满意程度更低,亟需社会保护。政策制定者应关注并有效回应低保群体内部的差异性,改变“一刀切”的救助方法,推行低保分类救助,通过部门联动与社区协审,建立完整的低保对象档案库(韩玲、赵司嘉,2008[25]),及时掌握受助者的实际需求,对包括无子女低保老人在内的特困人员适度上浮救助标准,并依据无子女老人的年龄、健康状况等提供相应的居家照料服务及大病救助、日常护理补贴等配套救助。

其次,提高性别平等意识,促进社会性别主流化,保障女性的正当权益。研究发现,仅有儿子的低保老人与仅有女儿的低保老人生活满意度不存在显著差距,表明女儿已成为养老的重要支持力量,传统父系家族制度下,女性缺乏财产继承权,但同时也较少被要求承担赡养责任的相对平衡关系发生变化。尽管在制度层面,中国对女性权益已做出明确规定,但在现实层面,女儿养老义务的强化与女性权利的增长却并不同步,特别是在农村地区,两性间权利与义务的不公平现象时有出现(唐灿、马春华、石金群,2009[26];高华,2012[27])。对此,一方面,应积极推广性别平等意识,改变传统的男性财产继承制,建设先进的性别文化;另一方面,应加强法制宣传工作,增强女性自身的权利意识,贯彻落实相关法律法规,使女性的合法权益得到真正落实。

再次,全面推进“六个老有”,构建多层次的社会保障体系。低保老人的生活满意度不仅受生理层面健康状况的影响,也与精神层面的教育程度有关。社会保障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改善个人的福利状况,提升个人的生活品质,因此这一目标的达成既需要关注低保老人的物质需求,向其提供必要的经济支持,通过缴费补贴的方式鼓励低保老人参与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不断提高社会保险的实际效力,做到老有所养、老有所医;同时也需要关注低保老人的精神需求,通过创办老年大学、社区活动中心,组建老年文娱团队等方式,引导老年群体共建共享先进文化,做到老有所为、老有所学、老有所教、老有所乐。

最后,重视家庭建设,树立和谐家风。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是老人主要的生活场所。研究表明,和睦的家庭关系有助于提升生活满意度。特别是在经济压力较大的低保家庭中,伴随个人身体状况和劳动能力的衰退,老年父母将自身视作儿女和家庭负累的可能性增大,更需要家人的关心爱护。家庭建设应坚持制度与文化两条路径的协同推进,在制度上,进一步构建家庭福利政策体系,对承担赡养老人责任的子女给予照顾者补贴、社区替代性服务等支持家庭的福利措施;在文化上,大力倡导正确的老年观、老人观,弘扬敬老爱老的传统美德与伦理规范,形成代际和谐的良好家风。✿

猜你喜欢
双全儿女子女
天山儿女
为子女无限付出,为何还受累不讨好?
与子女同住如何相处?
多复变数某些双全纯映射子族精确的系数估计
诗经
农民工子女互助托管能走多远?
两类双全纯映照子族在Roper-Suffridge延拓算子下的不变性
江湖儿女
家有儿女欢乐多
儿女双全好孕 八件事万万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