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民
在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居住着一批原始牧民。他们是克里雅人。400年来,他们隐居在这片大漠深处,过着与世隔绝的“大漠隐者”。随着公路的修建与旅游的发展,克里雅人终于与与现代文明遭遇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也在融合与冲突中悄然发生着改变。
在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腹地、克里雅河即将消失的地方,有一处被称作达里雅博依的地方。这里的居民沿河游牧,离群索居,且恋土难移,成為沙漠里的“原始部落”,他们自称克里雅人。
克里雅人的来历,一种说法是西藏阿里古格王朝的后裔,为逃避战乱,翻越昆仑山进入新疆;另一种说法是他们就是这里的沙漠土著民族;第三种说法则是他们是2000年前神秘消失的古楼兰人的一支。
1896年1月,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沿塔里木盆地的克里雅河追寻到沙漠的尽头,他沿河岸走向深处,突然发现,这里不仅有成群的野骆驼在奔跑,也是野猪的乐园,更出乎他意料的是,竟有一个牧民群落在这里生息着。
半个世纪后,1959年,当地政府派人找到这群隔绝的维吾尔人,并为他们建立了达里雅博依村。然而到“文革”期间,他们再次与外界失联了。
1981年,于田县畜牧局局长巴克图地和县城的一名医生、一个教员、一个公社代销员,以及负责生活的干部,在整整骑了17天毛驴后,再一次抵达了达里雅博依村。村落里的人都来看这些“外来人”。
县城干部发现,“这村子连一个馍馍都没有”。他们把自己带来的干粮、核桃和葡萄都给了村民们,又骑着骆驼走了16天回到于田。
到于田后,巴克图地连家都没回,赶紧向领导汇报情况,书记决定要修路。81个20到40岁的青壮劳力,经过了87天大战,终于在沙漠里修筑了一条勉强能行车的简易土路。最初,没有司机敢去,巴克图地先让自己12岁的大儿子热杰普跟车开路。终于,两辆拖拉机、21头骆驼、31头毛驴,经过7天的艰难跋涉,给达里雅博依的村民送过去了面粉和衣服。
以前的达里雅博依,没有房子,羊走到哪里,人就去哪里睡觉,大风一刮,“茶也喝不了,水也吃不了”。每年,克里雅河都会洪水泛滥,河水经常改道,克里雅人居住的地段属于400年前的古河道,洪水一来,他们就要搬家。不过,每家人的主要财产也只有100只左右山羊或者绵羊,搬家也不是难事。
路修通后,达里雅博依村家家住上了新房,有木骨泥墙的大客厅,细细的泥土铺成地面,虽简陋,但整洁。
以前,当地的食物是一种叫“阔麦琪”的烤馕,是一种把面埋在沙子和灰烬里焖熟的面饼。通了路后,司机们常从于田运蔬菜和其他食物,村民们的食物也丰富起来。
但路也带来了担忧。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还有一个和达里雅博依村类似的原始部落,叫牙通古斯。1999年11月,牙通古斯村终于修通了一条柏油路,村子自此由神秘变得透明。当地产的安迪尔甜瓜为牧民带来很高的收入,但随着旅游的开发,人们渐渐失去了对这里的向往,牙通古斯就在媒体和人们的记忆中逐渐被淡忘了。
人们担心,达里雅博依村会随着越来越开放,渐渐失去了自己。
达里雅博依距离于田县有240公里的里程,要沿着克里雅河边的沙漠和芦苇荡穿行,才能抵达。2017年,达里雅博依村被列入拟创建的4A级景区名录。2018年,这里的人们和学校、卫生院等也开始陆续迁往距于田县92公里的新区,
但鉴于牙通古斯村的经验,已有一半铺上柏油的240公里道路,修建进度正在放缓,以便这处最后的“大漠隐者”村落的生活,能保留得更完整与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