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穆鲁内：世界是9，而非完美的10

尘志

艾达·穆鲁内（Aida Muluneh）1974年出生于埃塞俄比亚，曾在也门、英国、塞浦路斯、加拿大和美国生活。2000年，穆鲁内从华盛顿特区的霍华德大学毕业，获得电影专业学位，此后进入《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任摄影记者。2007年，穆鲁内回到祖国继续自己的创作，同时致力于埃塞俄比亚及东非地区摄影的教育、发展与推广。

穆鲁内以在超现实主义的背景中拍摄非洲人肖像而闻名，对强烈色彩的娴熟运用也是其作品的一大特征。作为创作者的穆鲁内获得了2007年巴马科摄影双年展欧盟奖（European Union Prize， the Rencontres de Bamako African Photography Biennial），也是2010年意大利斯皮林贝戈CRAF国际摄影奖（CRAF International Award of Photography）的得主。艾达·穆鲁内创建了埃塞俄比亚首个国际摄影节—亚的斯摄影节（Addis Foto Fest）和一年一度的、以支持埃塞俄比亞青年艺术家为目的的公开征集活动（ Open Call）Fana Wogi。穆鲁内在国际平台亦很活跃，她在2017年度的索尼世界摄影奖和世界新闻摄影大赛中均担任了评委。

结束多年海外生涯回归埃塞俄比亚的艾达·穆鲁内认为，几年来重新生活在祖国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的经历组成了一系列关于“谦卑”的课，也是关于回到一个对自己来说实则很陌生的国度究竟意味着什么的课。这段日子里，穆鲁内祖母的一种表述让她印象深刻：“世界是9，永远不完整，永远不完美。”这便是穆鲁内《世界是9》这组近年来在世界范围内收获颇多关注度的作品的灵感来源。“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追求完美的理想主义者，但我们生活在一个无法为我们提供这种平衡的现实里。生活是不可预测的，也是不完美的—我们必须用力量和耐性去克服这些挑战。”穆鲁内如是说。

从回归祖国后体验到的过去与现实中所有一切的不完美出发，《世界是9》系列表现了穆鲁内对生活、爱情和历史问题的探索。另外，她还受非洲各地的传统人体艺术启发，将人体绘画非常紧密地融入到了这组摄影作品中。

实际上，这种较为彻底的回归并不容易。她并没有像当下许多青年一代的非洲摄影师、艺术家那样选择长久地扎根海外，在另一种环境和氛围下远眺自己熟悉的文化；而是以一位穿梭于各种文化中的“行者”的身份，重返更多以二手经验累积而成的、记忆和想象中的故土。行者意味着不断体验分离和融合，在此过程中也需要不断地将想象和期待划入现实。一旦返回故乡并重新展开长期的生活，一些由分离和融合制造的更新的矛盾就出现了：过往海外经验和故土经验的矛盾，以及被艺术家敏锐觉察到的本国内在的、丰富的文化矛盾，它们印证着穆鲁内祖母的那句话：世界是9而不是10。

与《世界是9》相关联的还有另两组作品：《99系列》（The 99 series）和《你喂养的狼》（The Wolf You Feed）。《99系列》流露出对过往、未来之梦以及召唤未来的仪式的思考。穆鲁内说：“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拉扯，我们把自己包裹在被忘却的遗产和展望未来的梦想之中”“为了永恒，我们依靠仪式和典礼辛苦劳作，然而我们过去的行为却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口”“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故事：关于失去，关于压迫者，关于受害者，关于分离，关于归属，关于在永恒的黑暗深渊中看到天堂的渴望”。

《你喂养的狼》则涉及人性和人际互动。人们时刻面对着个人和外部斗争，这些斗争处于善恶之间，处于我们选择的道路和为我们选择的道路之间。在忙碌的生活中，人们经常忘记了我们做出的选择实际上型塑了我们最基本的生活，某种程度也会忽略这些选择对家庭、社区和社会的影响。做出各种选择的原因在于有些人相信上帝，有些人相信灵性，有些人相信金钱，有些人相信名声，不一而足。就此，穆鲁内略带悲观地发问：还有人梦想着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吗？还是说我们已经习惯了不断把噩梦变成现实？她将我们比喻为一场事故的旁观者，被动地在自我满足的驱使下观望着远处燃烧的世界。“你喂的是哪只狼？”在穆鲁内色彩斑斓、赏心悦目的摄影作品的背后，藏着如此掷地有声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