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关系下CMNEs国际化“嵌入–连接”新模式研究

□杜义飞 史轩亚 陈其齐

[电子科技大学 成都 611731]

引言

经过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的生产力得到的巨大的飞跃，国内大量过剩的产能和对资源的巨大需求，使得中国具有强烈的“走出去”需求。中国企业作为“走出去”的主要主体，不断地探索适应自身特点的国际化模式，也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国际化模式。Ramamurti和Hillemann 提出CMNEs（Chinese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s），即中国跨国企业的概念，认为CMNEs区别于其他国家的跨国企业，具有独特性[1]。

现阶段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新一代信息技术深刻改变着全球网络结构，使得国际化情景呈现出动态、复杂、非线性特征。CMNEs的国际化不是完全按照西方传统国际化理论中的模式进行，而呈现出具有中国独特性的方式，如CMNEs更加偏好于政治风险更高的海外市场[2]，常常采用并购等方式融入市场、获取知识，实现快速国际化[3]。同时，在一些具体行业中CMNEs国际化出现了新的模式，如建筑行业的海外“援建”，通信行业的“农村包围城市”等。在新时代背景下，CMNEs出现的国际化行为与模式已经成为学界重视的关键议题。

我们发现基于CMNEs为背景的研究并没有完全建立起一个从进入到进入后的国际化模式。基于此，本文梳理国内外相关的研究，融入网络关系的视角，提出中国企业在新时代背景下以“网络嵌入–资源连接”为核心的CMNEs国际化模式。

一、CMNEs国际化涌现的新理论特征

（一）传统国际化理论

传统国际化理论将国际化看作是渐进式地扩大利用内部优势的过程，其中最具代表性是Uppsala模型和OLI范例。在Uppsala模型体系中：Hymer提出了MNEs（multinational enterprises）在跨国扩张中往往缺乏当地知识而遭遇“外来者劣势”（liability of foreignness）[4]。Zaheer将“外来者劣势”定义为跨国企业在海外运营时与本土竞争对手相比所面临的额外成本[5]。Johanson和Wiedersheim-Paul提出了国际化的“不规则出口行为—通过独立的代理人或者中介来进行出口—建立海外销售子公司—海外生产”四阶段模型[6]。Johanson和Vahlne在知识和市场承诺之间相互演进关系基础上提出了Uppsala渐进国际化模型[7]。此后，Bilkey和Tesar[8]，Cavusgil[9]，Johanson和Vahlne[10]等对该模型进行了修正和完善。Dunning提出OLI范例：认为企业的国际化决策是由企业的自身拥有的优势（Ownership advantage）和区位优势（Location advantage）两个因素所决定，1976年又加入企业在具体场景中内化部分资源（Internalization），形成OLI范例[11]。OLI范例也关注到了“企业联盟”和电子商务对企业国际化的影响，并尝试将制度因素纳入其理论体系内解释企业的海外扩张现象[12]。

Uppsala模型和OLI范例主要是基于发达国家企业的国际化，一般适用于先进企业向落后市场的国际化扩张。Uppsala国际化渐进过程模型强调知识的学习和市场的承诺。OLI范例则相对强调企业自身的比较优势，认为在比较优势相对明确的情况下，企业才会进行跨国扩张。而中国企业作为后来者，通常是在完全具备比较优势的情境下开启国际化，到全球市场环境中去获取资源，也强调学习过程，其跨国扩张更多采用相对激进的方式。

（二）新兴市场企业国际化理论

基于新兴市场企业的国际化理论认为，由于“局外者劣势”[10]以及“后来者劣势”[13]，新兴市场企业的海外扩张模式与传统发达国家企业有着显著差异。跳板理论认为，新兴市场企业的跨国扩张是激进的，它们把国际化当作一种“跳板”以获取发达国家企业的优势资源[3]。LLL模型用Linkage、Leverage、Learning三个步骤来阐述新兴市场企业的国际化扩张过程[14]。加速国际化相关理论的观点认为，新兴市场企业往往采取高调而快速的国际化方式（如并购）来实现其产业升级目标[15～16]。Buckley认为，发展中国家可以通过加入全球价值链以获得管理、人力资源战略资产，从而达到国内产业升级和利用国家优势参与世界分工的目的[17]。Pananond认为，后发企业通过在下游业务中的扩张提高了全球一体化买家驱动型行业实力，使得本土企业有能力摆脱价值链低端困境[18]。

基于新兴市场企业的国际化理论，如跳板理论、LLL模型、“世界工厂”理论等，一般适用于后期进入者追赶先入者的竞争地位。中国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新兴市场经济体，其GDP达到了11万亿美元，超过了其他三个金砖国家的总和[1]。一方面，中国企业逐渐摆脱了全球市场“后来者”劣势；另一方面中国企业在全球高端技术和服务领域仍然与发达国家跨国企业存在差距。

（三）CMNEs国际化探索

国内学者对CMNEs的国际化背景的研究较多。杜传忠和杜新建认为当前以互联网、大数据等新兴信息技术广泛应用促使跨国企业传统业务模式发生变革，形成了全球价值链分解与融合的新局面[19]。“走出去”和“一带一路”等国家层面策略与倡议为CMNEs提供了更多交互、参与和融入全球价值链的机会[20]。

CMNEs对外扩张行为具有独特性，其表现在网络关系[21～22]、动态能力[23～24]、对外扩张的决定因素[25]以及全球嵌入行为[26～27]等方面。

此外，一些学者探索了CMNEs“走出去”后的全球布局和属地化问题，如张述存为中国海外布局指出了新的思路与对策[28]；魏江和王诗翔研究了中国企业海外子公司的合法性战略[29]；杨柏，陈伟，林川和宋璐分析了中国企业跨国经营的文化冲突策略[30]；魏江，王诗翔和杨洋讨论了中国跨国企业海外子公司对制度双元的响应问题[31]。

总体来讲，研究还相对零散、不成体系，不足以完全解释CMNEs国际扩张现象。在新时代背景下CMNEs国际化研究有必要系统梳理和引入社会网络领域的研究成果，结合CMNEs的独特性，归纳、总结和诠释其国际化的特殊模式。

二、CMNEs国际化新模式

（一）网络关系承载

受到互联网等信息技术的冲击，跨国企业的国际化行为发生了巨大改变，网络的观点，逐步被引入到国际化的理论中。Johanson和Vahlne对原始Uppsala过程模型进行修正，提出了基于网络视角的企业国际化过程模型[10]。Dunning认为企业的资源不仅仅局限于内部，在于企业所处的“企业联盟”的网络中，修正了对Ownership的认识[12]。Coviello将网络动态性引入国际化研究当中，对早期国际新创企业（international new venture）理论成果进行推进[32]。Mathews建立的LLL模型，强调企业要先和海外市场建立联系，产生关系，之后撬动资源，学习相关知识[14]。Yeniyurt和Carnovale研究了网络嵌入在形成基于股权国际合资企业中的作用[33]。Kim和Kim分析了当地合作伙伴网络嵌入如何影响国际合资企业在不同地区的生存问题[34]。

针对新时代背景下的CMNEs国际化模式的探索，杜群阳和郑小碧以及胡保亮和方刚等学者引入了社会网络理论[21～22]。张竹等基于内部嵌入与外部嵌入之间相互关系的识别，提出了中国企业海外子公司网络嵌入的多阶段模型[35]。

我们认为，CMNEs的国际化的过程并非单纯地依靠自身内部的比较优势，而是在网络关系中，以自身能量充分地活跃、交互，撬动外部资源，实现企业的跨国扩张。网络关系是中国跨国企业的新动力承载，需要将全球网络关系理论融入CMNEs的研究中。

（二）“网络嵌入–资源连接”

中国企业国际化需要融入网络关系理论，探索“走出去”的新模式，以解释CMNEs国际化的特殊性。我们从网络理论出发，以“网络嵌入–资源连接”为核心，构建中国企业国际化的新模式，如图1所示。

以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正在颠覆性地改变着全球企业的活动方式和价值创造方式，促进全球网络化，使得跨国企业在母国与东道主国家之间的联系更为密切和方便。这为CMNEs参与和利用全球生产网络提供了广阔空间和一个承载与释放不确定性的场域。CMNEs通过网络嵌入的方式，积极嵌入到全球网络中，并与各参与方充分交互并建立资源连接，并获取关键资源，以达到国际化突破。在这一过程当中，CMNEs不断活跃，搅动整个场域，释放潜在能力，并使新机会涌现出来。通过网络嵌入方式承接这些机会涌现，推动关键点的突破过程，实现企业的国际化扩张。

图1 CMNEs国际化模式框架图

在本模式中，“网络嵌入”和“资源连接”是最为核心的两部分。嵌入部分实现在新的高水平开放下切入、参与释放出新能量，全方位进入目标国市场，这是本模式的展开。连接部分是在情景化的海外市场中搅动与互动过程，与网络关系中的主体建立连接，激活并带动新机会的涌现，并在新场域中寻求突破，并最终能够驾驭新势能的过程，这是本模式的深入。

三、总结

CMNEs国际化研究需要系统梳理和引入网络关系的研究成果。本文结合CMNEs的独特性，归纳、总结和诠释其国际化的特殊模式，提出基于“网络嵌入–资源连接”为核心的CMNEs国际化模式。本文进一步归纳总结和深入诠释新时代背景下的CMNEs从嵌入到嵌入后的国际化模式与行为，揭示出CMNEs“走出去”的机会释放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