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仙,黄中伟
(1. 浙江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2. 浙江师范大学科学研究院,浙江 金华 321004)
农业部提出家庭农场是以家庭成员为主要劳动力,从事农业规模化、集约化、商品化生产经营,并以农业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新型农业经营主体。郭熙保等[1-2]认为家庭农场是农业生产环节中最有效率的组织形式之一,应成为我国农业规模化经营的主要模式。新时代,大量生成的家庭农场为“乡村振兴”注入了全新的动力。家庭农场组织及其运行嵌入在一系列紧密关联的制度结构中,包括农地制度、财政政策、金融体系、培训制度和社会化服务体系等。何劲和熊学萍[3]指出家庭农场与制度环境并不完全相容,不利的制度环境造成了家庭农场创业绩效普遍长期处于“内卷化”状态。那么制度环境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或者说制度环境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这一问题成为了学界研究的焦点问题。
学者对此分别从理论层面与实证层面展开了分析。理论层面:杜志雄和肖卫东[4]、何劲等[5]、肖卫东和杜志雄[6]、朱学新[7]借鉴美国、加拿大、荷兰、德国和法国等发达国家的实践经验,认为家庭农场的健康成长与制度环境的完善程度密切关联;高强等[8]指出我国“经营自耕农式”的上海松江模式、“与城镇化联动”的吉林延边模式和“依靠协会带动”的安徽郎溪模式等之所以呈现出良好的家庭农场培育和发展态势,是地区不断优化制度环境的必然结果。并进一步提出我国家庭农场基于国情的特殊性需要更加复杂的制度条件,其发展与壮大至少需要土地流转制度、社会化服务制度和劳动力市场制度等必要制度条件[9]。伍开群[10]同样认为家庭农场的发展与壮大需要诸多必要制度条件并且需要紧密关联的制度环境发生变迁直到与之相容,若制度呈现结构性失衡,家庭农场将难以发挥效率。
实证层面:一方面制度环境对农民创业绩效具有直接影响作用[11-12],即良性的制度环境能直接转化出良好的农民创业绩效,如陈军民[13]指出地权制度的稳定性、交易制度场域内契约关系人的行为和内外部管理制度对家庭农场效率与效益直接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另一方面制度环境对农民创业绩效的作用则体现为间接影响作用[14-15],即良性的制度环境还需通过某种中介路径才能提升农民创业绩效,如曾福生和李星星[15]通过实证分析指出扶持政策需要通过企业家才能和社会化服务两条中介路径才能对家庭农场绩效产生显著效果;此外,陈楠和郝庆升[16]基于PEST模型从政治、经济、社会和技术4个层面构建了家庭农场创业环境的测量指标体系,而李星星和曾福生[17]则从经济、社会和生态3个维度建立了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评价体系。
既有研究成果丰硕并为本研究的深入开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但尚存在两点不足之处:一是缺乏运用组织社会学的制度理论来认识家庭农场的制度环境,尽管李安和李朝晖[18]运用该理论阐明了制度的三大基础要素对家庭农场的重要影响,但制度环境内部的交互作用机制及其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产生何种影响仍旧未知;二是尚无一套成熟的家庭农场制度环境测度指标体系。因此,本文基于组织社会学的制度理论,构建制度环境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影响的理论模型,设计家庭农场的制度环境与创业绩效量表,选取浙江省111个家庭农场作为样本数据,使用层次回归模型,分析制度环境的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和认知性要素及其内部交互作用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影响关系,为政府相关部门制定与完善家庭农场扶持政策提供理论支撑和实证依据。
组织社会学的制度理论已形成一个成熟的制度环境分析框架。Scott[19]认为制度包括为社会生活提供稳定和意义的规制性、规范性和认知性三大基础要素,以及相关的活动与资源。Kostova[20]提出一个更精细的制度环境分析框架,即强调制度三大基础要素中的政府政策、价值体系和社会知识。Scott和Kostova构建的制度要素不仅适用于国家层面,同样也适用于不同地区的创业制度环境分析。在此基础上,将家庭农场创业面临的制度环境划分为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和认知性要素3个维度。尽管有研究已证明制度环境3个维度对家庭农场生存、成长和发展绩效的直接重要性,然而本文还认为制度环境内部存在交互作用,且该作用机制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影响尤为关键。正如Scott在《制度与组织——思想观念与物质利益》中提到:“制度的每一种基础要素都至关重要,有时某种要素会处于支配地位,但更经常的情况是它们在富有弹性的制度框架中相互联合、共同发挥作用”。基于此,本文认为制度环境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具有深刻影响,并进一步关于两者关系构建一个理论模型(图1)。
1)规制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Busenitz等[21]认为规制性要素是使能或约束特定创业行为的政府政策和规定。规制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意义重大,主要体现在政策框架[15]、政策动态性[22]和政策实施人员[23]对家庭农场创业行为的规制效果。首先,若当地政府专门针对家庭农场创业构建了一个内容丰富、力度较强的政策框架,包括财政补贴、金融信贷、市场营销、职业教育和设施建设等政策,这会激励家庭农场主积极申请政策乃至依靠政策进行土地流转、机械购置、资金借贷、农业投保、技术学习和设施建设等。其次,如果当地政府制定的相关政策和规定是连续稳定的并且能让家庭农场主有所预期,那么其可能会执行多项长期性的生产性投入,如签订长期性的土地流转合同,购买更多的机械设备,建设完善的基础设施等。此外,政策实施人员的效率和态度也将影响家庭农场的创业感受与创业积极性。因此,当地规制性要素发展水平越高,家庭农场会更积极地实施各类特定创业行为进而获得良好的创业绩效。反之,规制性要素发展水平越低,创业绩效越不理想。
图1 理论模型图Fig. 1 Theoretical model diagram
2)规范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Scott[19]认为规范性要素是比较和评价现存结构或行为的价值观与规范。Busenitz等[21]提出当地的创业文化特征能良好地反应规范性要素的实际状况,因此采用创业文化特征来反映家庭农场当地的规范性制度。家庭农场实施何种创业行为及其绩效表现不仅受到创业者素养影响,还与周围人的认可与支持、期望与赞赏、创业氛围等因素密切相关。Hofstede等[24]指出处于不确定性避免文化程度低的个人与组织更具有冒险倾向,因此这种文化可能催生那些具有农业情怀的群体积极发展家庭农场。此外,若血缘、地缘、业缘关系者普遍认可、敬佩家庭农场创业者,并且在创业起步阶段或困难时期能够彼此支持与互助。那么社会建构的认同、期望和支持等社会性激励会刺激正在实施创业的家庭农场主更好地识别创业机会以及利用创业资源,甚至会激励毕业大学生、退伍军人、新生代农民工等群体纷纷返乡创业[25]。因此,家庭农场所在当地的规范性要素发展水平越高,激励家庭农场创办倾向及发展主动性的作用效果越明显,最终创业绩效也就越好。反之,规范性要素发展水平越低,创业绩效越一般。
3) 认知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Kostova[20]指出认知性要素是理解特定现象的广泛共享的社会知识和认知结构。家庭农场创业亟需的知识类型包括经营管理知识、农业技术专业知识、生产风险规避经验、人际互动知识、农产品市场营销知识等。若当地针对家庭农场创业的经营管理、农业技术和风险规避等特定的知识类型是匮乏的或者缺乏一套有效的推广传播机制,那么必将妨碍家庭农场主了解、学习并掌握这些必要知识,进而限制其进一步发展。若周围环境中存在丰富的人际互动知识,那么家庭农场主可以通过学习机制内化为自身的人际互动法则。一旦其知道了如何与环境发生互动,那么就能较为轻松地与政府、金融机构、市场组织、培训机构、社会化服务组织进行合作并获取必要的创业资源。若当地有丰富的农产品市场交易和营销知识,那么具有进取精神的家庭农场主会通过学习并掌握这些知识,然后逐步扩展市场营销渠道和方式(如农产品电商销售)。因此,家庭农场所在当地的认知性要素发展水平越高,那么家庭农场主越有可能通过某种渠道来学习并掌握必要性知识,最终创业绩效越高。反之,认知性要素发展水平越低,创业绩效越差。
一方面,家庭农场的创业绩效表现为规制性要素与认知性要素交互作用的结果。规制性制度环境越好,说明当地针对家庭农场创业的政策框架越健全,连续性越强,服务效率越高。有利的规制性要素环境能让家庭农场主感知到创办与发展家庭农场可以获得扶持政策的保障与支持。该情况下,他们才可能积极学习所需的各种知识与技能。实践中可能具体表现为:积极向示范性家庭农场学习管理方法,多次参与科研院所、高校和管理部门组织的技术培训,反复在“干中学”中汲取合作经验,不断从祖辈那里习得风险规避的技巧,经常询问子女电商销售的操作流程等。只有这样才可能从环境中争取更多的发展机会与必要资源,最终取得良好的创业绩效。反之,乏力薄弱的政策根本无法促进家庭农场主参与培训和学习的积极性与主动性,即使当地认知性要素发展水平较高。当家庭农场的创业绩效处于一种低效状态,就可能会逐渐走上兼业化道路(破坏农业专业化经营)或甚至完全放弃。另一方面,家庭农场的创业绩效表现也是规范性要素与认知性要素交互作用的结果。同样,理想的规范性要素环境是周围社会对家庭农场创业产生认同、期望和支持等社会性激励,这会大大激励家庭农场的创建与发展并加强各项培训,进而促进创业绩效。反之,创业文化氛围的缺乏难以促进家庭农场主学习各类创业知识,即使当地认知性要素发展水平较高。
家庭农场的样本来源于浙江省各地区。浙江省的家庭农场发展较早,成效显著,拥有较好的创业制度环境。其中,宁波早在2003年率先形成种养大户,然后在政府的引导下合法获得市场主体的资格,形成了我国最早的家庭农场雏形。因此,从浙江省选择家庭农场样本来分析制度环境对创业绩效的影响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与典型性。此外,制度环境在同一地方的差异性并不明显,因此样本选择的地方应尽量分散。本项目于2018年2—3月对杭州、宁波、金华等多地家庭农场实施问卷调查,总计发放120份问卷,有效回收111份,有效回收率为92.5%。农场主先前经历方面,具有务农经历的占60.4%,具有非农经历的占39.6%;家庭农场经营类型方面,粮食作物型占27.0%,经济作物型占61.3%,规模养殖型占5.4%,种养结合型占4.5%;家庭农场土地经营规模方面,1.33 hm2及以下的占43.2%,1.33~6.67 hm2的 占 18.0%,6.67~13.33 hm2的占18.0%,13.33 hm2及以上的占20.7%。
表1 家庭农场的制度环境与创业绩效量表Table 1 Scale of family farms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and 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
运用设计的《家庭农场的制度环境与创业绩效量表》来测量相关项目,相关项目主要采用Likert 5级量表,即被问者根据认同程度1~5打分。量表由规制性要素(Regulatory Component)、规范性要素(Normative Component)、认知性要素(Cognitive Component)、创业绩效(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和控制变量(Control Variable)5个部分构成(表1)。其中制度环境的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和认知性要素3个维度作为自变量,而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为因变量。除了制度环境此类外部因素,家庭农场主先前经历[29]、家庭农场经营类型[13]和土地规模[30-31]等重要内部因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同样具有影响。因此,将农场主先前经历、家庭农场经营类型和土地规模3个因素作为控制变量。
对制度环境与创业绩效量表进行初步的信度与效度分析。由于项已删除的 Cronbach’s α大于变量的Cronbach’s α,因此剔除“当地政府实施的家庭农场政策连续性较强”(RC2)和“家庭农场的新业务的开发数量较大”(EP5)两个测量项目。经过修正与完善,进一步形成了测量项目体系(表2),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与效度。
1)量表的信度检验。使用校正的项总计相关性(CITC)和克朗巴哈系数(Cronbach’s α)来反映制度环境与创业绩效量表的信度和变量的内部一致性。信度检验结果显示,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认知性要素和创业绩效4个关键变量的测量项目的CITC值均大于0.5。此外,4个关键变量的Cronbach’s α 值分别为 0.902、0.939、0.881 和 0.788,删除每个测量项目后的 Cronbach’s α值也均低于对应变量的Cronbach’s α值。由此可见,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
2)量表的效度检验。利用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验证性因子分析的结果来反映量表的效度。探索性因子分析显示制度环境和创业绩效的KMO值分别为0.822和0.780,因此适合做因子分析。18个测量项目在对应的公因子上的因子载荷均大于0.5,并且在其他因子上的载荷值低于0.5,因此提取出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认知性要素和创业绩效4个公因子。进一步运用AMOS25.0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所有标准化路径系数均达到显著,并且相关适配度拟合指标良好。因此,量表具有良好的效度。
表2 制度环境与创业绩效量表的信度与效度分析表Table 2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of the scale
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认知性要素和家庭农场创业绩效4个关键变量之间应具有一定程度的相关性,才有必要进行层次回归模型分析。因此,在回归分析之前采用Pearson相关系数检测相关变量之间是否具有显著相关性。根据表3分析结果,控制变量中的土地规模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显著相关(P<0.01),自变量中的认知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显著相关(P<0.01),规制性要素×认知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显著相关(P<0.01),规范性要素×认知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显著相关(P<0.01)。上述结果说明了认知性要素、规制性要素×认知性要素、规范性要素×认知性要素、土地规模因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相关关系,但是还不够准确。因此,使用层次回归模型进一步分析制度环境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影响关系。
表3 量表的描述性统计与Pearson相关系数Table 3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Pearson correlation coef ficients of the scales
在对制度环境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展开回归模型分析之前,还需要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和序列相关检验。其中,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显示所有模型的VIF值为1~2,远远小于临界值10,因此自变量和调节变量均不存在较强的多重共线性问题。此外,所有模型的Durbin-Watson值也均在1.5左右,因此不存在序列相关问题。
采用层次回归模型方法检验研究假设(表4)。制度环境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层次回归模型分为3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加入控制变量,第二个层次是在第一个层次的基础上加入自变量,第三个层次是在前两个层次的基础上继续加入调节变量与自变量的交互作用(为避免多重共线性问题,需要进行中心化处理)。这样共形成了4个模型,分别是模型Ⅰ(农场主经历、经营类型、土地规模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影响),模型Ⅱ(农场主经历、经营类型、土地规模、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认知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影响)、模型Ⅲ(农场主经历、经营类型、土地规模、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认知性要素、规制性要素×认知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影响)、模型Ⅳ(农场主经历、经营类型、土地规模、规制性要素、规范性要素、认知性要素、规范性要素×认知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影响)。
根据模型Ⅱ可得:规制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不具有直接显著的影响(标准化的系数β1=-0.052,P>0.05);规范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不具有直接显著的影响(标准化的系数β2= 0.047,P>0.05);认知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具有直接显著的影响(标准化的系数β3= 0.473,P<0.001)。模型Ⅲ的R2大于模型Ⅱ的R2,并且两者之差在统计上具有显著意义,因此模型Ⅲ比模型Ⅱ的拟合效果更佳。
表4 家庭农场创业绩效层次回归模型表Table 4 Analysis results of the hierarchical regression model
根据模型Ⅲ可得,规制性要素在认知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之间具有正向调节作用(标准化的系数β4= 0.186,P<0.05)。同样,模型Ⅳ的R2大于模型Ⅱ和模型Ⅲ的R2,并且两者之差在统计上具有显著意义,因此模型Ⅳ比模型Ⅱ和模型Ⅲ的拟合效果更好。
根据模型Ⅳ可得,规范性要素在认知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之间具有正向调节作用(标准化的系数β5= 0.268,P<0.001)。而土地规模因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之间并不存在明显的关系。虽然模型Ⅰ显示两者之间具有显著关系,但是随着自变量和调节变量的加入,这种显著性在模型Ⅱ、模型Ⅲ、模型Ⅳ中减弱并消失。因为本文的主题并不是规模与绩效,因此不进行详尽讨论。
1)规制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不具有直接显著的影响。对此可能的解释是,在有限的财政资源条件下,政策及相关规定文件将那些小规模或不具有示范性的家庭农场规制和排除在政策范围之外。此外,还存在一些相反的特殊案例,例如某些发展势头较好、规模较大的家庭农场并不依赖政府的补贴政策,他们依靠自身实力和社会网络关系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因此,政策的门槛性(政策本身)和政策的依赖性(政策对象)等因素导致规制性要素影响的是一部分而非多数家庭农场的创业行为,这可能是造成规制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不具有直接显著影响的原因。
2)规范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不具有直接显著的影响。对此可能的解释是,良好的规范性要素或许能够激励家庭农场创业者的发展积极性,但并不代表积极开展家庭农场创业的行动者都能在实践中获得良好的创业绩效,两者之间并不存在一种必然的联系。而现实社会中又往往没有针对家庭农场创业形成一种较强的认同、期望或者社会支持,这倒反而会影响家庭农场主的创业积极性以及限制其获得良好的创业绩效。
3)认知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具有直接显著的影响。这表明良好的认知性要素制度环境是能直接显著影响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当周围关于家庭农场创业经营管理知识、农业技术专业知识、生产风险规避经验、人际互动知识、农产品市场营销知识等越丰富越完善,那么家庭农场主就越有可能通过某种渠道来学习并掌握这些重要的知识、技术和经验,最终转化出良好的创业绩效。
4)虽然规制性要素和规范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不具有直接显著的影响作用,但是它们均能够正向调节认知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即规制性要素和规范性要素发展水平越高,上述关系越强。这表明,规制性要素和规范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提升并非没有价值,只是在其中充当不同的作用功能。
1)仅有认知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具有直接显著的影响效果,而规制性要素和规范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直接影响效果不显著。直接促进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是广泛共享的并且与家庭农场紧密关联的创业知识(认知性要素),而并非一贯认为的政府政策和相关规定(规制性要素)或者地区积极浓厚的创业文化特征(规范性要素)。良好的规制性要素和规范性要素一定程度上能规制家庭农场主特定的创业行为,激励创办倾向与创业积极性,但对于直接增进家庭农场创业绩效未达到理论效果。因此,改善地区认知性要素发展水平成为提升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一条直接路径。同时,这一结论也能证明浙江宁波等家庭农场样板地区取得良好创业绩效的直接原因在于这些地区达到了较高的认知性要素发展水平。
2)规制性要素和规范性要素虽然无法直接促进家庭农场创业绩效显著提升,但它们均在认知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之间扮演正向调节的角色。规制性要素和规范性要素发展水平越高的地区,认知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直接促进作用越强烈。因此,提升家庭农场创业绩效更为有效的路径是全面有序地完善地区的制度环境三要素并且协调发挥认知性要素的直接作用,规制性要素和规范性要素的调节作用。而该路径的具体推进则需要政府部门、培训机构和服务组织等多种力量主体在具体行动过程中建立一种良好的协同配合机制,进而协调发挥制度环境三要素的不同作用功能。
家庭农场一方面正在为“乡村振兴”注入强劲内生动力,另一方面还具有供应就业岗位、保障粮食安全和繁荣二三产业等重要外部性作用。因此,政府部门应主动承担更多的责任,积极为家庭农场创业营造更和谐的制度环境,具体可以从职业培训和政策框架两个方面展开。
1)重点加强家庭农场主的职业培训,改善地区认知性要素发展水平。作为政府部门要想发挥认知性要素对家庭农场创业绩效的直接作用,应重点通过职业培训的正规方式建立一套有效的创业知识推广传播机制,进而让家庭农场主通过更为正式和规范的渠道获取更多有益的创业知识,最终转换出良好的创业绩效。具体来说:加大培训宣传力度进而积极动员家庭农场主参与职业培训,以推动家庭农场相关创业知识广泛共享;不断丰富经营管理、生产技术、风险规避、人际互动和市场营销等职业培训内容,以完善家庭农场主的创业知识结构;灵活采用网络授课,当面培训或实践指导等更加有效的培训方式,以降低家庭农场主培训的参与成本和提升职业培训的实际效果。
2)不断完善家庭农场的政策框架,发挥规制性要素的调节作用。面对快速发展的家庭农场,相关扶持政策显得不够完善与配套,这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规制性要素对认知性要素与家庭农场创业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因此,政府部门应从政策内容、支持力度和实施效率等方面不断完善家庭农场政策框架,并试图以此促进家庭农场主创业知识学习与创业绩效提升之间的良性关系。具体来说:完善政策框架内容,包括土地流转、机械购置、技术学习、设施建设、资金借贷、农业投保、市场营销和品牌建设等政策;充分整合政策资金,加大政策补贴力度;改善政策服务,提升行政人员的服务效率和态度;降低扶持政策的门槛性,以及注重政策实施的针对性与有效性。此外,完善家庭农场政策框架还能有效规制家庭农场主在土地流转、机械购置、资金借贷、农业投保、技术学习和设施建设等方面的特定创业行为,进而引导家庭农场健康规范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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