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王慧娟

〔关键词〕校园心理剧；亲子冲突；自主权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18）25-0052-04

【设计理念】

青春期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范围和活动内容逐渐复杂化，他们具有了与儿童显著不同的特点：自我意识更加强烈，更渴望独立、自由、自主权，他们心理的依赖从家长转移到朋友、同伴身上。而家长往往忽略孩子成长的心理需求，依旧沿用小学的管教方式和“听话就是好孩子”的期待，导致亲子交往冲突不断，有的甚至愈演愈烈。

【辅导目标】

让家长认识到，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孩子的身体、心灵都随之有了质的变化，家长的管教方式也该变了，否则带来的是彼此的伤痛。让学生认识到要学会沟通，用行动赢得信任与尊重。

【主要人物】

喬伊——学霸，有主见和想法，渴望自由

乔伊妈妈——注重学业成绩，控制欲强，爱唠叨

乔伊姥姥——慈祥，有智慧

欣然——乔伊的闺蜜，活泼开朗，成绩不好

卖鸟老人——幽默

不破春斗——乔伊的同学的QQ名

心理教师——咨询经验丰富

【心理剧技术】

独白

旁白

雕塑

第一幕：烦恼

欣然：（弹着成绩单）唉，又是倒挂！

乔伊：什么倒挂？

欣然：倒数几名，全面挂科啊！（一脸羡慕地）学霸就是好啊，学习又轻松，犯了错，老师家长也会包容你！

乔伊：（笑着说）唉，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欣然：是的，没那么好！至少“太谦虚”不是一个好学生的标配！

卖鸟老人：卖鸟咯，卖鸟咯，能说又会唱的鸟啊！

乔伊：（驻足凝望）我不过是只囚鸟啊！

欣然：（奔向鸟笼）什么？丑鸟？多好看的鸟啊！

乔伊：（捡起地上的一片羽毛）你只见它华丽的羽毛，不见它压抑苦闷的内心。

欣然：好学生就爱搞文艺，玩深沉！哪像我们，总是这么的接地气！

卖鸟老人：（递成绩单）孩子，成绩也很接地气啊！

欣然：哼！（接过成绩单，甩头就走）

卖鸟老人：唉……（摇头走）

第二幕：手机

旁白：

一只囚鸟

它的羽毛日益丰满、体格不断壮大

它的空间却不见扩展

你只见它华丽的羽毛

不见它压抑苦闷的内心

乔伊：妈！

妈妈：乔伊回来啦！今天成绩出来了没啊？英语考几分？

乔伊：89。

妈妈：啊？这次怎么这么差？！班上第一多少？

乔伊：妈，这次试卷比较难，第一名90分，我离第一只差一分。

妈妈：差一分还嫌差少了？要知道中考差0.5分都甩人一大截啊！

乔伊：现在不是还没到中考吗？

妈妈：你这种态度下去，到中考就晚啦！赶紧写作业去，今天晚上还要做20篇英语阅读、弹一小时古筝！

乔伊：妈，今天能不能不做？我们今天作业好多，六科都有作业。

妈妈：不行！你看你才考了多少分？你看看人家隔壁小王，每次都年级第一，培优补习从来就没抱怨过。

乔伊：你怎么知道？

妈妈：隔壁小王，我能不知道吗？！以前我读书的时候呀，英语次次都是……

乔伊：（和妈妈同时说）95分以上。

妈妈：（看了乔伊一眼）再说市里的小孩，人家……

乔伊：人家都在跑啊！

妈妈：你不行还不笨鸟先飞？！

乔伊：笨鸟先飞？

妈妈：（又气又好笑地掐乔伊胳膊）叫你鹦鹉学舌。

乔伊：哎哟！

妈妈：赶紧写作业去！

乔伊背着书包，一脸无奈地默默地往书房走。

妈妈：（自言自语）唉，越来越没大没小！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宠的？！

乔伊来到书房生气地弹古筝。

妈妈：乔伊，现在不是练琴啊，乔伊，听到没有！

乔伊：我有一个爱控制的妈！刚才她……她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不断给我施加压力，布置作业，我又不是学习机器……还将我和别人比，和以前的她比……有这样一个妈真是……

妈妈：（再次拖地走到门口，敲门）乔伊，乔伊？

乔伊：（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什么事？

妈妈：你们班那个考第一的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

乔伊：隔壁小王啊！

妈妈：不许胡闹啊！跟妈妈说说，他，到底是谁啊？……男生女生？

乔伊不说话，继续写作业。

妈妈：你怎么不考个95分超过他啊？……我跟你讲啊，你伯伯他们老说女孩子没用，你可一定要争……

乔伊：妈！

妈妈：哎！

乔伊：你就不能像隔壁王阿姨一样？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看会儿小说？

妈妈：你这孩子……

乔伊：我在写作业啊！

妈妈：好好好！你写！你写！妈妈不吵你！

旁白：晚上10：00，乔伊上床睡觉了，乔伊妈妈去整理书房。

妈妈：（听到手机上QQ的嘀嘀声）嗯，QQ？（暗自高兴）顺便看看。

不破春斗：乔伊，××今天来学校视察你，现在又……呵，雷人啊！

妈妈：臭丫头，竟然在QQ上揭发我？！

不破春斗：明天放学一起走啊！

妈妈：还一起走？不破春斗，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学生！我，拉黑你！

第三幕：母女之战

乔伊：妈妈我回来啦！

妈妈：哦，生物成绩出来了吗？考得怎样啊？

乔伊：全班第一啊！

妈妈：那你年级第几啊？

乔伊：第一啊！

妈妈：你最近对妈妈是不是有点意见啦？

乔伊：没有啊！

妈妈：没有？！你看看看看！你是不是我亲生女儿啊，连这种事都往外传！

乔伊：你，竟然偷看我手机？

妈妈：什么偷看啊？……（循循善诱）我是关心你，为你好啊！孩子！

乔伊：偷看我隐私还为我好？

妈妈：隐私？你这么小，有什么隐私？

乔伊：我小，没隐私？你大，有隐私？……我要求你向我道歉！

妈妈：我的乖乖，我生你养你，我还给你道歉？告诉你啊，从现在开始，我每个月要定时检查你的手机！青春期最关键了，一不小心就容易走错路，你看看，你Q里都是些什么人？那个不破什么来着，竟然敢调侃我？！以后你的Q里啊，添谁加谁，都要经过我的……

乔伊：啊！一个病入膏肓的控制狂！

妈妈：你说谁？

乔伊：你！一个病入膏肓的控制狂，一个是非不分的偷窥狂。

妈妈：你？你再说……我……我抽你！

乔伊：现在还是个只会动武的暴力狂！

妈妈：我打你这个白眼狼！

乔伊：我告诉姥姥去！

妈妈：你去告！你这样没大没小，你姥姥也不会护着你。小的时候妈妈都没人管，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乔伊：谁要你管？！

妈妈：白眼狼，我今天，不打醒你，我不是你妈！

乔伊：你来打！你打死我好了！

妈妈：别以为我不敢！我不管你（朝屁股打下去），你会有这么好的成绩吗？

乔伊：（哭）成绩，成绩，你整天张口闭口就是成绩，你的眼里除了成绩，你关心过我吗？！

妈妈：孩子啊，你摸摸你的良心，还有谁比我更关心你？！

妈妈：你爸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两次人影，你有什么事就只会怪我。

乔伊：这是什么关心？！ 我搞不懂！我都快窒息了！同学们都羡慕我成绩好，以为我很开心，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就像只被囚禁的鸟！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权！我所有的休闲时间都被你安排得满满的。现在，连我最后的一点隐私你也要侵犯，你有过对我的一点点尊重吗？你真的爱我吗？

妈妈：乔伊，伊伊，我不爱她？我含辛茹苦的十年如一日地关心她，照顾她，她非但不领情，还说自己快窒息，像“囚鸟”……“囚鸟”，呵，我为了她，特意辞掉了高薪工作，放弃了多少休闲、晋升的机会，我，不也是一只困于生活牢笼的“囚鸟”吗？

旁白：

囚鸟的命运

不断重复一份虚伪的清纯与美丽

逐渐丢失一份真实的灵魂与翱翔的自由

第四幕：一次座谈

妈妈和姥姥

妈妈：伊伊到您这了吗？

姥姥：怎么了这是？

妈妈：妈，我打她了……妈，您以前和爸爸忙工作，没什么时间照顾我和哥哥，我一直……现在伊伊她爸整天忙，我为了伊伊……伊伊还……妈，您说我错了吗？

姥姥：孩子，你没错，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妈妈，妈妈知道你不容易。只是现在伊伊长大了，长大了啊！你说孩子的身体长大了，你每年都要给她换新衣服，可孩子的心灵长大了，你给她换新空间了吗？

姥姥：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妈妈看了你的日记，干涉你的同学关系，你几天都不跟妈妈说话啊！

妈妈抬头若有所思，依偎在姥姥怀里。

乔伊和闺蜜

欣然：嗯，乔伊？成绩好得不要不要的，还有什么可悲伤的？！你怎么了？

乔伊：（抱着欣然哭）我和我妈吵架了！

欣然：就为这个？

乔伊：嗯。

欣然：没关系啦，我也和我妈经常吵架。

乔伊：你不会理解。

欣然：我是没法理解啦，但有人理解。

第五幕：心理室的谈判

地点：心理咨询室。

旁白：

一只囚鸟

想尝试活出自己的生活轨迹

在生活尚未磨光翱翔的渴望前

乞求一次试飞的机会

乔伊：（红着眼推开了心理教师的门）老师！

心理教师：乔伊？

乔伊：老师……我……我知道我妈特别不容易……为了让我上学近，她特意搬到学校附近住，每天9点上班，卻6点起床，只为我做早餐……她为了我还……我其实很爱她……可是我实在……我知道我自己……

旁白：乔伊将中午发生的事以及新决定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心理老师。

心理教师：乔伊，谢谢你告诉我发生的一切。刚才我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你对妈妈的期待与爱，也感受到了你对自我的客观认识，此刻你的状态就像面前的这杯水，很宁静，很清明；而今天中午和妈妈吵架时你的状态就像……

乔伊：（拿起水杯摇晃）就像这杯被搅动的浑浊的水，头脑里充斥着各种情绪和声音，我不能跟妈妈很好地沟通，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妈妈沟通……

乔伊班主任：心理老师，我们班乔伊的妈妈想找你聊聊，你现在有空吗？

心理教师：乔伊妈妈？（对乔伊）你妈妈来了，你现在可以和妈妈谈这个事吗？

乔伊：老师，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吗？

心理教师：当然……来吧！

妈妈：乔伊？！原来你在这里？你走了我真担心啊！我到处找你……

乔伊：妈，我……对不起。

妈妈：今天中午我也一直在想你说的话，我其实知道看隐私是不对的，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啊。

乔伊：妈，那你以后不要再看我的隐私了好吗？

妈妈：当然，你长大了，妈妈应该尊重你。

乔伊：谢谢妈！我答应你以后回家主动跟你分享我的事。

妈妈：你读小学时我们就是这样的。

心理教师：不是从读幼儿园就这样？！

妈妈：对，读幼儿园就这样啦！

乔伊：妈，有时我也需要私人空间，我不想回答时，希望你能相信我，给我一些时间，不要追问，好吗？

妈妈：好，以后妈也不会去学校视察你啦！

乔伊：嗯，妈，还有课外作业的事，我希望由我根据自己的情况来决定怎么做，做多少……

妈妈：孩子长大了，要换新空间了！可是我……可是可以，只是万一，万一你退步了呢？

心理教师：乔伊，要想有一天能展翅高飞，就要拥有让自己试飞的机会。可是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你怎么让妈妈相信你？

乔伊：我会制订一份计划给妈妈，我希望妈妈不要对我的学习计划有过多干涉，如果有意见，可以提，但具体的执行情况不能干涉我。我相信我会进步，但万一，万一我退步了……我承诺，期末考试在年级退后20名，我会做一份原因分析以及调整措施，并根据情况采纳妈妈的部分建议。

心理教师：嗯，很周全，这个尝试的时间也不短，有2～3个月啊！

乔伊：是的，妈，你看呢？

妈妈：年级退后……？

心理教师：有谁学走路没有经历过摔跤？有谁游泳没有呛过几口水啊？即使试错了也是一次成长经验啊！

妈妈：是啊！即使试错也是一次成长经验我们……先试试看吧！

第六幕：飛翔

乔伊：终于借到这本书了！

欣然：乔伊！

乔伊：欣然？怎么了？这次没倒挂？

欣然：这次进步了两科啊，你呢？

乔伊高兴地掏出成绩给欣然看。回家路上，她们又遇到了那个卖鸟的老人。乔伊将那只鸟买走，在一处树林里将它放飞，路上遇到妈妈，与欣然告别。

旁白：期末考试后，乔伊的成绩出来了，没有她想象中的好，但在年级还是前进了两名。她深知这个过程并不会一帆风顺。但重要的是她用行动和结果赢得了妈妈的信任与尊重，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那只也有蓝天可以翱翔的小鸟，不同的是她还有个温暖的家可以回。而乔伊的妈妈也开始重拾工作，脸上也有了更多笑容。

【剧评】

本剧根据我校部分学生的真实经历创编，后经有关领导专家的多次建议修改而成。

本剧生动形象地呈现出了一场青春期的亲子冲突。一个是过分关注孩子学习成绩、爱控制、爱唠叨、忽视青春期孩子心灵成长、失去自我的母亲，另一个是学习成绩优秀，但内心压抑，渴望空间与自主权的女儿。她们对彼此的不满自初中开始就日益加剧，最终在一次偷看手机事件中爆发。

女儿因为被控制，没有空间，在放学路上遇到了卖鸟的老人，就感觉自己像那只外表光鲜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烦恼的囚鸟。母亲在与女儿的争吵中，发现自己过度的付出束缚了女儿自我的成长与发展，感觉自己也像一只囚鸟。后来双方在姥姥、咨询师的协助下，通过沟通协调，逐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获得自由。剧终，女儿再次遇到卖鸟老人，将买回的一只鸟放飞，也象征着自己获得自由。因此本剧取名为《囚鸟》，有深刻的寓意。

本剧获得深圳市校园心理剧大赛一等奖，并在2018深圳市心理健康宣传周上公开展演，被市级领导、专家、各校教师以及学生家长高度赞赏，获得一致好评。其中母女间精彩的冲突，姥姥睿智的语言，舞台分区雕塑对话，孩子们的演后谈，剧情的首尾呼应，等等，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作者单位：广东省深圳市沙井中学，深圳，518104）

编辑/刘 芳 终校/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