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胀乎
文 邢海洋
7月和8月,消费者物价指数(CPI)连续两个月超过了2%,宏观经济进入了低增长、高通胀的“滞胀期”的忧虑多了起来。物价上涨牵动人心,房租、蔬菜和猪肉上蹿,加上汽油、钢铁和煤炭等工业基础原材料的价格居高不下,为滞胀敞开了大门。问题的关键是,物价上涨是暂时的,还是长期趋势?
在197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米尔顿·弗里德曼教授看来,通货膨胀永远是而且在任何地方都只是一种货币现象。通货膨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政府发行货币过多。他甚至说:“通货膨胀的问题,只是印刷行业的问题。”作为对策,根治通货膨胀的唯一出路是减少政府对经济的干预,控制货币增长。控制货币增长的方法是实行“单一规则”,即中央银行在制订和执行货币政策的时候要“公开宣布并长期采用一个固定不变的货币供应增长率”。这个意义上,通货膨胀率对政府是一个警示,因为自从废除了金本位,人民把发行货币的权力托付给政府,也只有政府有这个权力。物价上涨了,一定是政府多印出了货币。
那么,我们不妨看看,政府是否在发行货币方面有加速迹象呢?基础货币每季度公布一次,7、8月的基础货币投放还没有官方的数字。我国央行基础货币的投放方式主要有三种:财政赤字、信贷投放和外汇占款。7月以来,货币政策转向,从降杠杆转向宽货币却是有目共睹,而为了刺激经济,央行还敦促地方政府发债。3月“两会”上政府工作报告显示,财政赤字2.38万亿元,其中中央财政赤字1.55万亿元,地方财政赤字8300亿元,均与去年相同;赤字之外,安排地方专项债券1.35万亿元。不过,即使有了7、8月份的货币宽松,也不过是对上半年货币偏紧的矫正,如地方政府债务年度过半完成不过是个零头,当政策转向时,脉冲式的促增长政策并未超过年度均衡的范围。
当物价冒出了上涨的苗头,你会发现政府的刺激政策很快就收敛了。广义货币供应量直观地显示出货币政策的游移不定,比如6月份M2同比增长8.0%,一个多年来绝无仅有的低增速,7月份则迅速反弹,增速达8.5%,可到了8月,增速又回落到了8.2%。以今年来逐月8个百分点的M2增速,是难以支撑物价的大幅度上涨的。
夏日的物价躁动使人联想到去年秋天的环保风暴。彼时短短的一两个月间,铜、铝为原料的建材制品涨了30%,木材涨了10%~30%,包装纸翻番。环保风暴扫过染织业重镇浙江绍兴,受影响的如染料分散黑ECT300%的价格一个多月内五次提价,价格從2.4万元/吨,涨至4.5万元/吨,涨了近九成。当时经济学家们也提出质疑:环保收紧是否会令稳健的物价“脱轨”?结果是否定的。
自2015年供给侧改革初战告捷,上游原材料价格进入了稳定同时也颇为确定的上涨进程中,煤铁等黑金涨幅甚巨,化工制品间或突然飙升,白色家电则是稳步上行,被环保风暴波及的家具建材以及新闻纸、包装纸等纸质用品则是一步到位式地将多年来被忽视的环保成本悉数计入。可是,所有这些个别品种的涨价都没有将物价拖入全面的上涨,原因就在于物价变动是“印刷”问题。自2012年经济步入了逐步寻底的新常态,M2增速也一路下行。
研究大宗商品的学者们一定记得上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因价格双轨制“并轨”引发的恶性通货膨胀,也记得本世纪前10年以油价为领头羊的大宗商品全面上涨。但那样的通货膨胀,一种是体制改革引起的,一种是商品周期带来的,而通观物价运动的历史,大宗商品的周期都是几十年一循环的,不可能短期内再度往复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