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
去朋友的家用电器店里玩,看到一款卡通式的微风电扇,很可爱。我想:天气时热时凉,有时开空调嫌早,不开空调嫌闷,不如买台电风扇,权当过渡。头脑一时发热,扫微信买下一台。
第一次用,午睡,不关门窗外面吵,关上门窗室内热。我怕自己的过敏性体质经不起吹,特意把电风扇朝着相反的方向,风撞在墙上,折回来,仅靠这一点点空气流动,稍稍凉快些。就这样,我沉沉地睡去了。睡得比往常深,醒不来,下午上班差点迟到。醒来,手脚麻麻的,浑身无力,连平日每天晚上坚持的健身运动也懒得做了。我“中奖”了!
接下来,主要症状不在鼻塞、打喷嚏,而在嗓子痒、咳嗽。白天尚好些,晚上一靠床,见了鬼一样,咳嗽便来了。咳得我恨不得找一把马桶刷来,把那狗日的痰、炎症统统刷干净,让我清清爽爽睡个好觉。有时候一声窒息的咳嗽,憋得我爬坐起来,半天出不了气,我担心我快休克了。如果能咳出痰,止住痒,那就咳吧,但大多却是干咳,有时根本咳不上,就像冬日摩托车打不上火,嗯嗯嗯半天,就是发动不起来。一连几日,我彻夜难眠。早上起来,满鼻子、满眼睛、满喉咙是分泌物。最严重的一两天,似乎还伴有低烧,头昏;扁桃体尖锐地疼,不敢咳,发不出声音。
药店里,相应的药品琳琅满目,当真病了,却很难找到什么特效药。我大把大把地吞服各种消炎药、止咳药、润肺药,咳嗽似乎跟我摽上了,不想轻易离我而去。地动山摇的剧烈咳嗽震得我头脑里一根根血管似乎随时会爆裂。严重的失眠,加上可能的药物反应,导致我的头脑像进了水、灌了粪,稀里糊涂一片。开始几天,我还比较高调:你咳你的,我看我的书,我写我的文章,又不妨碍什么!大错特错。我失去了敏锐的思辨能力,动笔,字里行间无任何修辞、逻辑可言,我尝试着写了几段文字,连自己都羞于看。
我怀念起大杯喝酒、大块吃肉、高声朗语的日子。平常,有人请我吃饭,哪怕请我吃一头猪,我都不会拒绝,还要催人家快点宰杀,快点割肉下锅。现在,接连几次,有人约我喝酒,我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告诉对方:我感冒了,在吃药,去了也不能喝酒……能不参加的应酬,我坚决不参加;实在躲不掉的,也是陪公子读书,傻坐着,强堆着笑,看人家吃,看人家喝,看人家说笑。我想起说笑时我定的健康标准:能吃能喝,能蹦能跳,能说能笑,不疼不痒。我首先不能吃不能喝了。人的健康与不健康,有时吃喝真的是一个重要信号,吃得下、喝得下,有了能量,不愁精气神不好;吃不下、喝不下,或者,不想吃、不想喝,就像小汽车,油都加不进了,哪还能上路跑!有吃、有喝,当然好;能吃、能喝,更好。
这期间,什么对我都变得次要了,我只想早日恢复往常的状态。没有了健康,世间的一切美好似乎都与我没有关系了。平时,我是个比较注重身体健康的人,这一次,是我疏忽大意了,或者说,重视程度不够。健康很重要,年轻的时候我们可能意识不到,身体好的时候我们可能也意识不到,只有等病了,我们才知道。可是,等我们明白健康有多重要,很可能已为时已晚,回天无力。就像时间、生命的意义,等我们懂得珍惜、明白过来,往往已经白发苍苍,日薄西山,岁月的老牛已经过河,只能“老大徒伤悲”。见过身边的不少人,一辈子忙忙碌碌,执着于名、利、位,突然有一天,五六十岁的年纪,他走了,走得很匆忙,匆忙得连和家人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令人扼腕叹息。如果能多活十年、二十年,活到七十岁、八十岁,我相信,他是什么都愿意舍弃的,都可以用来交换的。什么叫身外之物?就是人死了,不能带走的,又成了别人的那些东西。“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们迟早有一天都会“沉”,都会“病”,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地让那个“沉”和“病”来得迟一点,能活过时下身边人的平均寿命,也算胜利。活着,是硬道理;健康地活着,是真幸福。
人过中年,我念念不忘的,也许仅剩下在有限的生命里,再多读几本书,多写几篇好文章,可这段时间,有半个月之久,我竟然没有读进一个字,没有写出一篇好文章,这是一件多么可悲、令人痛心的事情。这仅仅是一次很小很小的咳嗽,如果是更大的病痛,甚至是什么不治之症,我又岂不是要放弃今生的一切追求了吗?我已经拥有的一切,岂不是又都要跟我说拜拜了吗?
写下这些文字时,我身上的“正氣”正渐渐回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明天,我就停止服药,靠自身免疫力慢慢调养,扶正祛邪。我将谨小慎微,呵护好自己的每一寸光阴,健康而快乐地享受生命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