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轩
(大连外国语大学,辽宁大连 116044)
2016年上半年开始,网络直播似乎一夜之间成为互联网领域的新宠,无论是网络巨头还是娱乐圈新贵都纷纷涉足直播行业。对于新时代的传播媒介,加拿大传播学家麦克卢汉提出“媒介是讯息”的观点,即信息传播中最本质的东西不是传播的内容,而是传播的媒介。“所谓媒介是讯息只不过是说任何媒介即人的延伸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有新的尺度产生。我们的任何一种延伸或任何一种新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物中引入一种新的尺度。”相同的信息,用电视传播和网络传播达到的效果是不同的,网络以其开放性和匿名性迅速占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随着大众媒介的不断更替和发展,低俗现象的内容和形式也不断变化。根据《移动视频直播的市场研究报告》显示,2015年1月至2016年1月,全国网信系统依法取缔违法网站4977家,关闭相关违法账号226万个, 由此可见,移动视频直播行业低俗问题十分严峻。
在移动视频直播产生之初,网民有了能掌握话语权的途径,网民普遍带有反精英和反主流情结。“社会从所有那些作者、创造支配话语的大权威们的观念束缚里挣脱出来。”然而移动视频直播脱胎于消费社会,带有消费文化的烙印,秀场模式准入门槛低,未经过专业培训的普通人也可以进行直播,这就造成了直播人员鱼龙混杂、素质参差不齐的状况。英国社会心理学家马罗理·沃伯认为“越不用花脑袋、越刺激的内容,越容易为观众欣赏和接受。这几乎是收视行为的一种铁律。”这种规律必将加重直播内容走向低俗和肤浅。大量主播故意穿着暴露,或者谈论一些带有明显性暗示的话题。此外,暴力、血腥内容也大行其道。部分主播在直播中充满戾气,或者利用弹幕煽动观众情绪,对其他主播进行点评和谩骂。由于网络具有匿名性和隐蔽性,观众可以肆无忌惮的点评和宣泄。同时,“弹幕传播机制的即时性和瞬时性特点,使得语言暴力的形成更加快速、直接、暴烈”。这都使低俗现象愈演愈烈。
本文基于“快手”平台,在该平台中的直播环节采取随机抽样的方式抽取样本视频,以一个自然周为单位进行观察。选择早8点-9点,中午12点-13点,晚22点-23点作为采样时间,各时间段随机抽取5段视频进行观测,每日采集视频15段,共收录105段视频。因直播视频时间较长,所以对观测视频统一随机观测其中五分钟。
根据视频样本收集、统计整理如下。
视频总体情况统计表
统计结果总体情况如下:就视频直播者而言,直播群体实名认证的较少,仅有3人在个人主页中添加了真实姓名等信息,绝大多数主播个人信息栏空缺。在实时观看人数方面,观看人数在10000-15000人的视频共52个,占总数的49.5%。快手直播的直播准入门槛是绑定手机号和支付宝,但平台并未强制要求主播提交有效身份信息,未实名制的主播人数占到总体的97.1%,这也为直播过程中出现低俗行为埋下伏笔。
在直播形式方面,聊天是快手直播的最主要直播形式,共有66个视频采用聊天形式直播,占总数的62.9%,通常是主播与其他主播或用户连麦的方式进行,自由度较高;24.8%的主播直播才艺,主要以唱歌、跳舞、乐器演奏等形式。在对快手直播的观测中发现,实时观看人数越高,收到的礼物也越多,在发现分区中的排名也越靠前。
在礼物价格设置方面,与其他主流视频直播平台相比,快手直播的礼物价格相对低廉,仅有一款礼物价格超过100元(约413元人民币),绝大多数礼物价格在100元以下,普通用户也能消费得起,可以以极低的价格实现实现快感消费。
本次观测主要从直播环境、直播语言、动作、弹幕四方面分析样本视频中出现的低俗现象。基于样本观测得出低俗现象分布,直播环境低俗约为51%;语言低俗为66%;动作低俗为43%;弹幕低俗为57%。语言低俗最为突出,其次是弹幕低俗。在观测过程中发现虽然快手平台设置了滚动警示标语和举报途径,但并未起到警示作用。主播在直播时一般采取较隐蔽的方式,比如部分女主播穿着暴露的服装,刻意谈论性相关话题,使用诱惑性动作,回答观众低俗问题等方式进行低俗诱导。
环境的塑造离不开符号的表达,直播氛围的营造包括视觉符号和声音符号。多数女性主播在卧室这样的隐私场所进行直播,存在潜在的暗示性,并且直播背景音乐多为歌词粗俗、包含大量色情、暴力以及宣扬不正确三观的词汇的“口水歌”和个人创作的喊麦歌曲。直播过程中的弹幕是用户需求的有效表达途径,主播通过低俗行为引导用户发表低俗言论提出要求,在这种交流互动中,主播满足了用户的需求从而获得礼物奖励,激发主播更强烈的表现欲望,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当主播为男性时,其低俗表现为暴力。主播多把自己塑造成讲义气,或经历丰富、玩世不恭的形象。暴力元素的使用有助于树立威信,彰显男性气概,回应弹幕和其他主播的挑衅。当主播为女性时,低俗多表现为色情。女主播在自我定位上也是为了迎合不同消费群体的口味,在直播过程中,用色情元素展现迎合的态度。在观测过程中未发现直接直播色情行为的现象,色情低俗现象主要通过性暗示的语言、服装、弹幕方式表现出来。
移动视频直播的蹿红不仅得益于如今中国的经济发展背景,也得益于其自身的优秀基因。它根植于互联网,使其自身带有真实性、实时性、垂直化、商业性和互动性的特点。而移动视频直播平台虽然是一种平民化媒介,但本质是一个巨大的商业化社交平台。平台、主播、受众三位一体,他们看中的都是移动直播的成长空间和高额利润。移动视频直播行业的低俗化除了消费文化大背景的作用之外,还在于直播平台和主播的利益共谋,直播平台在场景设计和利润分配规则上进行软性低俗暗示,营造一种低俗氛围,刺激受众的消费行为。
用户赠送的礼物是主播收入的最主要来源。在这种利润分配规则下,主播获得更多收益的唯一途径就是不断满足受众需要,刺激他们不断消费。在观测过程中,通过礼物的赠送情况发现,礼物的价格和低俗现象之间呈正相关关系。即赠送的礼物价格越高,主播的低俗行为越多。
此外,直播平台在场景设计方面也加入了很多低俗元素。例如,主播使用大尺度写真作为直播间封面,并在醒目位置冠以“性感”、“丰满”等含有极高性暗示的标题。这些符号为用户构筑了一个自我主宰的空间,空间的匿名性和虚拟性满足了受众的参与式体验,在这里不用顾忌社会身份的限制,更好地实现了颠覆权威的欲望。同时也为拜金、性、暴力等低俗行为的滋生提供土壤。
从上述分析来看,“快手”平台低俗化具体呈现出以下几个特征:色情和暴力成为主旋律,直播环境、语言、动作、弹幕等表现形式中出现的低俗现象比例都超过了50%。造成低俗现象产生与直播平台的规则设计关系紧密。移动视频直播带有消费文化的明显特征,为此,直播平台打造了拥有各种消费符号、离奇古怪的虚拟场景和充满低俗恶搞的直播氛围的虚拟空间,制造了巨大的消费差异,通过低俗隐喻为高消费者带来“隐形福利”满足其精神需要。另一方面又通过利益分配规则,刺激主播迎合用户口味。
移动视频直播作为一种新兴媒介,产生于消费社会的大背景中,其规则设置与这一社会潮流相辅相成,这冥冥之中预示着移动视频直播自诞生之日起就是没有深度的。 移动视频直播产业虽然拥有广阔的发展前景,但如果发展过程中缺乏监管和行业自律,移动视频直播就将不得不面临“自由”发展带来的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