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国界的图书馆

桃宝

在美国和加拿大的边境有一座百年图书馆，刚好横跨两国的国界，这就是哈斯克尔图书馆。哈斯克尔图书馆的风格古典雅致，馆内放置着20世纪初的木制品和软垫座椅，除此之外，看起来和其他图书馆并无二致。

不过，如果对它不了解，进去后很快你就会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图书管理员都精通英法两种语言？为什么书架上有那么多有关法国殖民时期加拿大历史的书籍？最令人感到不解的是，横贯图书馆地面的那条黑线是做什么用的？

地跨美加两国

哈斯克尔图书馆地跨两国，一边在美国，一边在加拿大。地面上的那条黑线—一条不透光胶带—就是两国的边界线，将美国佛蒙特州的达比莱恩镇与加拿大魁北克省的斯坦斯特德镇分隔开来。图书馆的前门、社区公告板和儿童书籍在美国境内，其他藏书和阅览室则在加拿大境内。

地板上的黑色胶带看起来已经明显磨损了。这也难怪。因为地跨两国，哈斯克尔图书馆吸引了很多游客。图书馆馆长南希·鲁姆里说，每天都有游客在这条黑色胶带边上拍照。有些家庭会横跨胶带两边拍合照，有些家庭则会站在胶带上，摆成梯形队列。

最近，鲁姆里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有些游客在这条黑线前站着不动，仿佛黑线释放着一种无形的力场。原来这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网上的谣传，说跨过黑线是违法的。事实并非如此。在这里，读者跨越黑线不仅不违法，还会受到鼓励。

加拿大人哈尔·纽曼说：“的确，哈斯克尔图书馆中间有一条边界线穿过，但是这条边界线反而使人们聚集到了一起。这多好啊！”纽曼是与哈斯克尔图书馆毗邻的哈斯克尔歌剧院的前任副院长，哈斯克尔歌剧院也横跨这条边界线。哈斯克尔歌剧院的舞台在加拿大境内，而大多数座位在美国境内。实际上，这条边界线穿过了歌剧院的一些座位，使哈斯克尔歌剧院成为“世界上唯一一座你坐在里面时两侧脸颊可能会分别在两个不同国家的歌剧院”，纽曼说。

这是刻意设计的，并不是巧合。一个多世纪以前，哈斯克尔家族故意沿着这条边界线建造了图书馆和歌剧院，目的是为了促进跨境交流与友谊。

跨越边界的麻烦

管理一个涉及两个国家的企业“非常复杂”，鲁姆里说。要考虑国际汇率（哈斯克尔图书馆接受两种货币。图书馆不设罚款，但是销售明信片和其他纪念品），还要考虑两种安全规章制度（哈斯克尔图书馆采用两者之中更严格的制度）。鲁姆里不仅要与读者打交道，还必须与皇家加拿大骑警、美国国土安全部、国际边界委员会等政府机关打交道。

15年前，哈斯克尔图书馆想安装一部新电梯。电梯在加拿大境内，但是要把在美国境内的起重机搬到加拿大这边来，即使只使用几个小时，也要缴纳高额的关税。怎么办？最后他们只好让起重机停在美国国土上，从空中将位于加拿大国土上的电梯吊起来。

哈斯克尔图书馆不只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在这个充满地缘政治压力、到处都是鼓吹加固边防等言论的时代，哈斯克尔图书馆提醒我们，边界线是人类写就的小说，我们选择让它们多么真实、多么具有威胁性，它们就能多么真实、多么具有威胁性。

边境地区并不是静态的，它们随着一边或者两边国家的情绪而变化。这个沉睡的边境地区的巨大变化发生在2001年9月11日的袭击之后：横穿这条边界线的街道被封锁。哈斯克尔图书馆前布置了大型盆栽植物，这样的障碍在那年的9月10日还是不可思议的。現在，哈斯克尔图书馆门口每天24小时都停着一辆美国国土安全部的车。

在此之前，长期在这里居住的居民可以毫不费力地穿越这条边界线。报关员知道他们的名字，会面带微笑地招手示意他们过海关。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穿过边界，到对面去吃比萨。不消说，此前人们生活得更幸福。

“以前，我的加拿大朋友和美国朋友一样多。”达比莱恩镇布朗药店的药剂师巴兹·罗伊说，“你不会想他们是加拿大人还是美国人，他们都是朋友。在我心里，边界线是不存在的。”现在，哈斯克尔图书馆和与之毗邻的哈斯克尔歌剧院是两边居民经常往来的最后两个地方了。

罗伊的药店所处的位置十分危险，就好像美国和加拿大之间的无人区。从加拿大进来的汽车在到达美国海关和移民局之前必须行驶大约160公里，这意味着这些汽车虽然在美国国土上，但并没有正式进入美国。罗伊的药店就位于这个真空地带。“非常奇怪，没有多少边境是像这样的。”罗伊说。

近年来，确实曾有人试图利用这条边界线的漏洞。2011年，一个来自加拿大蒙特利尔的男子因非法走私枪支被捕，据称他利用了哈斯克尔图书馆的厕所。他把枪支都放在背包里。这使得哈斯克尔图书馆的工作人员震惊不已。这种举动“玷污了这个神圣的地方”，纽曼说。

这一事件还引起了人们的恐惧。人们担心，在目前的环境下，哈斯克尔图书馆的未来难以预料。不过，一生都住在达比莱恩镇的美国佛蒙特州议会议员布莱恩·史密斯预计，要关闭哈斯克尔图书馆必然要经历一场斗争。“你会看到人们的愤怒，”他说，“不管是边界哪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