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佳丽
中国电影市场经过近几年的高速发展几乎达到了饱和状态,这种饱和指的是影片类型的饱和——历史片、玄幻片、青春片、爱情片、职场片、武打片、战争片等类型片层出不穷。中国电影市场的迅速发展和观众愈发多样化的文化需求,导致影片类型化趋势不断增强,然而,电影类型过度泛滥致使中国电影市场出现影片类型重复、创造力枯竭等诸多问题,甚至很多电影出现了“炒冷饭”的不良现象。在这种情况下,由蔡康永执导的《吃吃的爱》仿若一股新鲜空气吹入略显沉寂的中国电影市场,科幻与爱情的结合创造了一种新生的电影类型。与在中国电影市场初露尖尖角的状态相比,科幻爱情片在全球已经有了较长的发展历史,如日本的《穿越时空的少女》、好莱坞的《她》《你眼中的世界》等都是难得的佳作,因此,中国不妨通过自我创新和吸收他国经验相结合的方式,在开拓科幻爱情片这条道路上走稳、走快。文章通过详细论述《你眼中的世界》和《吃吃的爱》这两部影片中的科幻与爱情元素,以尝试挖掘科幻爱情片在中国电影市场的巨大潜力。
一、陌生化的形式带来全新审美体验
电影艺术是形式与内容的结合。一种电影类型抓住观众眼球的首选要素是形式,突破常规的形式才能在当今的快餐文化中脱颖而出,继而希冀观众触碰到影片的深层本质。科幻爱情片以超越日常生活的科幻元素作为形式包装影片,这不仅是一种市场营销方式,更是电影形式的创新,拓展了电影类型。“魔化”的科幻形式使观众感受到陌生感,陌生感带来新鲜感,感官感受的焕然一新为受众带来的是极致的审美体验。
《你眼中的世界》由美国金牌编剧乔斯·韦登一手打造,这位担任《萤火虫》《复仇者联盟2》《神盾局特工》等多部科幻影视剧的编剧脑洞一向新奇,因此才能促使《你眼中的世界》在一众欧美小清新电影中脱颖而出。影片中的爱情是纯粹灵魂层面的爱情,男女主角从未见过彼此,但他们却拥有共享彼此感官的能力,这种能力超越现实,带有一种科幻的“魔力”。男女主角具有强烈科幻色彩的角色设定,在影片之初便为观众带来了情节的新鲜感和刺激感,但同时,编剧又将这种超能力回归到了现实生活中——他们是因为幼时的意外撞击导致脑电波交互从而拥有了彼此共享感官的超能力。科幻元素的本源回到现实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使整部影片具备可触的真实性,编剧深知太过无边际的想象会适得其反,因此,在将科幻元素掺入影片的过程中手法细腻,谨慎至极。片中的女主丈夫是一名精神病医师,研究双重人格的他在发现女主的异常举动后第一反应是女主患了双重人格病症。将精神病症引入情节中是科幻元素的变形,精神层面的疾病如今尚处于人类无法认知的神秘领域中,这与男女主具备的超能力在本质上是相通的,同样是无法被常人所接受和理解的现象。因此,超能力又伺尝不是人类无法治愈的神秘疾病?在这个层面上,超能力和双重人格病症均属于科幻范畴,编剧将这两种现象共同糅合在影片中,实则是对现实的叩问——正常人和非常人的界限究竟在何处?自诩为正常人的世人是否也在不正常的精神轨道里运行?
科幻的外壳使科幻爱情片充满了不可知的神秘感,而这神秘感恰是受众追索的源泉。《吃吃的爱》的科幻色彩甚至强于《你眼中的世界》,中国电影市场在科幻爱情片的漩涡里初试水便达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吃吃的爱》中的人物处于三个不同时空中,立体化的时空架构本就是科幻元素的最佳底色,且古装剧、现实世界、外太空这三个时空的交合冲淡了现实世界的存在感,从而凸显了人生虚空的科幻底色。最终结局,编剧将外太空的时空体验归结于女主角上官娣娣的一场幻梦,梦亦人生,人生亦梦,科幻元素在一定程度上深化了片中的梦与人生。片中的女主设定为十八线小演员,这个角色本身就自带一个时空平面,即她可处于影片中“戏中戏”的时空,这个“戏中戏”时空具有浓烈的中国古代文化色彩,从而为这部影片打上了中华文化的烙印——《吃吃的爱》将作为舶来品的科幻元素和中华古典文化完美融汇,从而形成了创新版的科幻爱情片。这部影片是中国电影市场里少有的科幻爱情片,同时也是一部较为成熟且带有浓厚中国风的科幻爱情片,因此称得上是中国电影市场的一个突破,它为中国未来的科幻爱情片引领了方向。
二、爱情元素渗入强化文本之“力”
科幻元素作为形式不能代替内容,形式与内容的相辅相成才是一部影片的完美状态。这要求爱情元素与科幻成分以完美比例调和,充分展现爱情元素的独特性,突破传统爱情故事的叙述模式,寻求在人类长河中被传颂千年的爱情元素的新生闪光点。科幻爱情片作为一种新兴影片类型并没有完全采用绝对陌生的视角传达影片内涵——在科幻元素的强力加持下,被人类传颂千年的爱情元素融入其中,神秘感与古典感的碰撞产生了耀眼的火花。这束火花在电影界摇曳出雅致而独特的风采,科幻爱情片也因此进入全球市场,给予已经对各类雷同影片产生审美疲劳的各国受众纯粹而深刻的藝术体验。中国的科幻爱情片产生较晚,在各类型影片竞相逐鹿的态势中,精心打造符合中国观众口味的科幻爱情片显然是当前中国电影界一个亟待解决的课题。解决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塑造科幻爱情片的内容,爱情这一永恒的主题如何在科幻爱情片中焕发出新生的耀眼光芒?
《你眼中的世界》将爱情主题放在了中心位置,影片的剧情发展始终围绕男女主两人的感情纠葛展开。幼时的两人同时遭遇意外撞击,从而具备了彼此共享感官的能力,这种能力在潜藏多年后成为两人的“红娘”,机缘巧合下情缘因子在相隔甚远的两人间弥漫开来。爱情是一种纯粹的情感,情感的净化能力通常超出人类的想象,对于影片中的男女主正是如此——他们为了彼此试图变得更好,男主注意到自己生活的粗糙,开始寻求改变,女主也意识到自己的生活隔离于众人之外,于是审视自我。科幻元素是影片别致的华服,爱情的本质才是华服之内的灵魂。这种灵魂之力渗透于整部影片中,是影片力量感的重要源泉,是支撑起科幻爱情片的支柱。片中男女主角的爱情是超脱现实的,两人最终一起逃亡墨西哥的情节设置,在现实生活中俨然是不合理的,他们要抛弃的不仅是当下的生活,更是在这之前的所有人生轨迹,但《你眼中的世界》的结局却将爱情还原到了最本初的纯粹模样——灵魂相交的两人在逃亡的列车上相视而笑,之后的剧情戛然而止,留给观众对于这至纯之爱的无限遐思。
《吃吃的爱》的片名实际具有双关之义,这“吃”是吃食的吃,因为“吃”,片中两个时空的女主连接在一起,外太空面馆老板娘许春梅和十八线小演员上官娣娣的生活线就此交叉。这“吃”也是相谐之音“痴”的变化形式,喜欢吃的女主角其实也痴傻,在爱情上尤为痴傻,一旦认定就难以回头。因此,“痴恋”核心贯穿了《吃吃的爱》整部影片,这种义无反顾的爱情是中国人内心所希冀的至纯之爱。从先秦时代的乐府歌“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到现代诗歌“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从古至今的中国人都信奉爱情,并将其看作一个有待剖解的母题。《吃吃的爱》正是通过对这种至真爱情观的传扬丰富了这部科幻爱情片的内容,从而产生了情感净化之作用,突破了近几年电影市场中掺杂过多顾虑成分的爱情模式。尽管这种情节设定不符合现实中的行事准则,却构建了受众的精神依托,人们在“新生”的爱情血液中汲取了勇敢前行的养分。
三、重释中国科幻类影片的开拓之路
对这两部影片进行细致分析的目的在于,促使中国电影制作者们看到被电影市场遗忘的角落,即有待发展的科幻爱情片。在当下这个时代,快节奏的生活和飞速发展的经济,带给人们便捷的同时也增添了生存压力和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感。这种压力和不信任感需要在一个纯粹的艺术世界中得到释放,电影艺术是当今时代最受欢迎的艺术形式之一,因此开辟更为广阔的艺术释放领域是当代中国电影制作人的首要任务。而中国电影市场的现状显然并不足以满足受众日益多元化的艺术需求,电影类型的重复化使受众踏入审美疲劳的怪圈,因此开辟新的电影类型,做到“换汤换药”是中国电影市场发展的必然趋势。影视作者们需要时刻以敏锐清晰的洞察力搜寻新兴电影类型,在影片类型饱和的市场发展颓势下应当竭尽全力尝试多重搜寻途径:结合中国传统文化自主创新、吸取国外成功经验抑或深思港台经典影片类型精髓之处……如此种种,凡能促使中国电影类型产生新突破的方式均值得一試。
国外的各类科幻爱情片的涌现显然给予了中国电影制作者们相应的启发,他们开始将目光转移到这一新生领域,这一块领域是尚未开发过的,因此潜力巨大,这一点通过蔡康永执导的《吃吃的爱》上映以来的热评可见一斑。通过对这两部影片的论述,能够将科幻爱情片这一电影类型引入到电影制作者们的视线中,从而在未来的电影市场中可以有更多优秀的科幻爱情作品产生。为实现这一目标,当然还有待市场的自动调节和观众与制作者们的自觉择选,应当认识到的是:开拓科幻爱情片之路上需要既吸收国外经验又立足中华文化自身。
科幻爱情片在国外的发展历史尽管也不算长,但确实积累了很多优秀经验。这些成功经验值得中国电影制作者细心咀嚼,吸收适合中国受众心理和中国文化观念的精华,抛弃违背中国人思维方式和传统价值观的糟粕。比如《你眼中的世界》里男女主隔空感知身体的情节符合西方的开放思想,但在当代中国明显不合时宜,因此采取《吃吃的爱》中的“陪伴式”恋情更为适当。质言之,中国的电影制作者们应当认识到以下两点:一方面,科幻+爱情的模式不可改变,好莱坞大片多有科幻色彩,这也为他们的科幻爱情片奠定了一定基础;而中国电影中的科幻元素尚未发展到如此先进的地步,这要求中国电影制作者学习国外对于影片科幻元素的运用和添加;另一方面,影片的故事结构应当清晰,逻辑不可混乱,主题不可模糊。科幻爱情片的本质在于爱情,分清主次十分必要,买椟还珠的做法会使影片丧失灵魂——相比于《你眼中的世界》的清晰发展脉络,《吃吃的爱》情节发展线设计过多,科幻元素的添加失去了一定约束,导致逻辑稍显混乱,爱情主题不得已收缩。总之,科幻元素与爱情主题的融合过程中需要“调配比例”,以达到1+1>2的整体效果。
在拓展这一新生电影领域,学习他国优秀经验的同时,中国电影应当明确立足自身、自主创新的观念。在影片中适当融人中国经典思想和璀璨文化,突破原有的科幻爱情片的僵化模式,使影片焕发出多重光芒。如《吃吃的爱》中,导演将中国古代服饰与亭台庙宇通过“戏中戏”的方式融入影片,在科幻之“魔”的基础上再建了中国历史之“雅”,两相融合,反倒给予受众新奇的审美体验。
结语
在中国电影市场发展如火如荼的境况下,电影制作者们如伺进行新的突破,为电影市场注入新的生机?从国外发展而来的科幻爱情片显然是年轻而有朝气的片种,然而中国部分导演仍沉浸于泛滥化电影类型的拍摄,没有看到这一片种的巨大市场开发潜力。本文通过对国内外两部科幻爱情影片的剖析,析取科幻形式、爱情本质以及两者融合之特点,期冀未来的中国电影能够在这一块领域大有作为,从而拓展中国电影类型、开拓国际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