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韦曦
在中国电影界出名快20年的贾樟柯,早年间一直被贴上“独立电影”标签。近几年,被大家亲切地称为“贾科长”的他开始走入主流视野:负责金砖五国电影合拍项目已两年,策划的山西平遥国际影展第二届即将开始(10月11日),担任全国人大代表。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明星大腕加入他的电影,商业味更浓。正如21日在全国公映的《江湖儿女》,就集结廖凡、徐峥、张译、董子健等明星。
作为今年戛纳国际电影节入围主竞赛单元唯一中国影片,《江湖儿女》一直备受关注。从点映后各大影评网站评分来看,《江湖儿女》目前处在贾樟柯所有作品的中等位置。单看票房,贾樟柯作品中最高的,还是3年前的《山河故人》(3100万元人民币左右)。在戛纳惜败于日本导演是枝裕和《小偷家族》的《江湖儿女》,能否在本国获得更多瞩目,且超过《小偷家族》在中国的近亿票房?近日在接受《环球时报》专访时,贾樟柯很有信心。
环球时报:《江湖儿女》在国外上映时,如何向外国观众解释“江湖”这个极具中国武侠意味的词语?
贾樟柯:所谓江湖,是由人构成。我所认为大的江湖概念,就是指那些离乡背井、四海为家寻找情感归宿的人。这个概念很宽泛,当然也包括在社会边缘、灰色地带生活的人群。影片在国外放映后,外国观众都会说“jianghu”。其实我这部片子里的“江湖”概念,跟西方或者香港电影里不太一样——并没有所谓的帮派组织,只是一些朋友、兄弟聚在一起,做生意、打牌、说话……更像是我们中国人之间的一种情义。对我来说,这个电影讲的是情感的故事:透过一对男女的情感,讲述他们身边的人有的被时代改变,有的则独善其身。
环球时报:请来张译、徐峥等明星客串,是为寻求大众市场吗?
贾樟柯:主要是创作需要。这个电影有17年的跨度,像一部长篇小说,需要不同的人物支撑起一个江湖世界。我记得张一白当时来演,他开玩笑说:“我明白了,廖凡和赵涛演‘儿女,我们这一群人来演‘江湖。”我说:“你总结得非常好。”
17年里,这对“儿女”一直遇到不同的人,那就需要性格鲜明、可塑性强的一大批演员来塑造。我在写剧本时想到很多同行、朋友,包括刁亦男、徐峥、张一白,也包括丁嘉丽老师、张译、董子健……江湖儿女里有无数张肖像,每张面孔都非常耐看。
环球时报:今年戛纳电影节,《小偷家族》和《江湖儿女》的场刊评分很接近。您觉得《江湖儿女》在中国会获得更多情感共鸣吗?
贾樟柯:一定会。毕竟是中国电影,讲述中国人的情感世界,在我们的市场和自己的观众面前,获得的共鸣应该更强烈。
环球时报:能聊聊科幻情结吗?《江湖儿女》里有UFO镜头,《山河故人》里有对未来生活的科幻设想,您也曾说“不排除将来会拍一部纯粹的科幻电影”。
贾樟柯:我过去很少有这种科幻想象,也不怎么读科幻小说。可能因为近几年回老家,在一个很安静的村庄中生活,突然又清晰地看到日月星辰,与宇宙银河发生联系,所以慢慢有了一点科幻的想象。当然,这种想象是非常零散的,是天马行空的,实际上是为我提供新的思考角度。有时候我会想象,人不是地球的原住民,人类的生活是一种更高级程序之下的产物,甚至我们是在外星球犯了错误被发配到地球改造……幻想嘛,它不一定是现实,也没什么科学依据,但确实可以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环球时报:在很多国外媒体眼中,贾樟柯依然是“中国独立电影之父”。最近您也在做市场化努力。如何评价自己这些年的电影道路规划?
贾樟柯:目前我主要有三部分工作:导演、电影教育(担任上海电影文化学院院长)、平遥国际电影展。我觉得现在(的工作量)刚刚好,再多可能就忙不过来。
环球时报:去年有《时间去哪儿了》,今年有《半边天》。在与金砖五国电影人的合作中,有何经验分享?
贾樟柯:这些国家中,我对南非相对比较陌生,其他的(印度、俄罗斯、巴西)比较了解。但真正合作起来才发现,制片体系、制作流程等方面各国差异还是蛮大的。俄罗斯比较偏向于独立制片,比较灵活;南非很工业化,印度也是。在协调五国创意时,大家热衷的题材甚至细节都不一样。比如印度电影的混音特点是声音特别高,超出我们的技术标准。不过对于一些话题,大家都有高度共鸣。我记得去年“时间去哪儿了”提出之后,五国导演都说这个话题特别有吸引力,这次“半边天”的女性题材也是。
环球时报:如何看待中国电影近年在国际电影节奖项上大不如前?
贾樟柯:我觉得很正常。中国电影过去是神秘的存在,国际社会都不知道我们在拍什么样的电影。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们开始融入国际影坛,当时整个华语片都会引起极大关注度。现在各个国家、民族和地区的电影都在发展,中国电影是其中一员,没有受到特别关照,是一种自然发展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