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喜剧电影视域下对“现象级”影片摭谈

张邱平

【摘 要】喜剧电影已经成为当下国产电影市场炙手可热的电影类型，成为票房的有力保障。在资本的驱使下，影视制作人纷纷投入到喜剧电影的创作中。纵然是其他类型的电影，为了取悦观众也会杂糅喜剧元素。这种现象的出现，一方面有利于促进电影新类型的创新探索；另一方面，近年来由于“现象级”影片的出现，“去电影化”的倾向也与日俱增。

【关键词】现象级；喜剧电影；“去电影化”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20-0096-02

中国电影的发展由最初的制度化到20世纪90年代末的市场化、商业化，一直沿袭到现在的工业化、产业化，电影类型多样化的同时，整体制作水平仍然差强人意。其中最突出的问题还是在内容的创作上，立意浅薄、情节无味、类型单一的现象比比皆是。而近些年来，如《夏洛特烦恼》《驴得水》《捉妖记》《心花路放》《分手大师》《煎饼侠》等一系列杂糅喜剧元素的类型片出现，成为票房的黑马，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在2017年国庆档中，由同名话剧改编的《羞羞的铁拳》，上映首日票房就突破3亿元，完胜了同期上映、呼声较高的《缝纫机乐队》《英伦对决》等影片。《羞羞的铁拳》是开心麻花团队在创作《夏洛特烦恼》《驴得水》之后的又一部“现象级”影片。此类型的影片，在商业性上的得意和艺术性上的失落，也为类型批评提供了可资解读的鲜活范本。

一、坚持草根叙事模式与打造品牌化运营

《羞羞的铁拳》沿袭了当下“现象级”影片中惯用的讲述挣扎在社会底层小人物的叙事模式，这也是国产中小成本电影在市场浪潮中成功突围的制胜法宝。在这种范式的蓝本中，都演绎着草根人物与成功人士之间的矛盾冲突。草根阶级在影片的开始都是以生活窘迫、走投无路的身份出场，但是通过特定的情境设置，比如《夏洛特烦恼》中的“黄粱美梦”、《煎饼侠》中的“窥伺效慕”和《羞羞的铁拳》中的“身体互换”，①使处在社会底層的小人物成功逆袭，进而挑战上层社会，成功实现了自我的认知和社会的认同，使个体的英雄梦得以实现。这套叙事模式符合或者说迎合了当下主流观影群体独特的审美心理，因而此类影片具有了肥沃的生存土壤。在《羞羞的铁拳》观影过程中，几乎片子的每个包袱都会引起观众的一片笑声。创作者设置的“笑点”都毫无障碍地被观众所接收，这足以证明剧本对观众的心理把握是十分到位的。②

喜剧艺术的表现形式，是“反规则、反惯例、反类型的”。③喜剧电影是“以产生笑的效果为特征的故事片”，④其风趣幽默、阖家欢的气氛得到了广大观众的追捧。从上世纪80年代起，陈佩斯的喜剧电影就开始展现市井小人物真诚朴实，用勤劳的双手创造幸福的生存状态；90年代冯小刚喜剧对精英文化的调侃；周星驰无厘头喜剧游戏式的重构；到如今《夏洛特烦恼》《人在囧途》《煎饼侠》《羞羞的铁拳》等，关注社会底层人物的生存状态，始终是中国喜剧电影的立足点。虽然随着中国电影工业化进程的不断发展，电影制作技术逐渐精良，荧幕所呈现的图像清晰、立体、逼真，但是影片内容浅薄，脱离生活，形式单一，人物塑造扁平化，没能正确的传递人生观和价值观，造成精神意义的虚无。同时，这类影片以草根人群自我矮化、哗众取宠的表现形式，来博得观众一笑，这已经成为当下中国喜剧电影的基本套路。这些深处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在成长中，体会到了社会的世态炎凉，把溢于言表的不满情绪，通过“降格”“贬低化”等狂欢化的喜剧形式加以批判，“一方面，在满纸荒唐的言语泡沫下和装疯弄颠的角色表演背后，隐藏了叙事者对意识形态权威的批判与解构；另一方面，回避话语系统，借助大众文化的编码来消费作为商品的‘权威，以黑色幽默这种方式重新赢取讽刺与批判的权利。”⑤

电影以内容为王，而《羞羞的铁拳》以“身体互换”的艺术形式抄袭了2010年的韩剧《秘密花园》，以及凭借一个强势的记者与一名失意拳击手联袂打败了打假拳、玩弄感情的反派，制造出无关痛痒、薄弱的矛盾冲突和如嚼鸡肋的故事情节，却斩获了22亿票房。难道是中国观众都看不懂电影，没有鉴赏能力了吗？其实《羞羞的铁拳》这种商业化的成功，来源于开心麻花团队品牌化的运营，可以说这部影片仅仅是开心麻花的一个品牌化符号而已。在拍摄完《夏洛特烦恼》之后，他们开始有意识的进行喜剧品牌的推广和打造，讽刺类的喜剧电影《驴得水》就是很好的尝试，尽管只获得了1.73亿的票房，却赢得了观众极高的口碑，冥冥之中提高了开心麻花团队的知名度，使人们在无形中将开心麻花出品的电影和该团队的优质话剧联系在了一起。同时，开心麻花团队还注重打造明星成员，使他们不仅参加了春晚，还参演网络喜剧，参加综艺节目等，台前幕后不断强化他们喜剧身份，不仅使观众关注演员的自身，更耳濡目染强化“麻花品牌”在观众心中的认知。

在国产电影市场中就喜剧类型电影而言，缺少像“开心麻花”这样专门化、体系化、符号化的喜剧品牌，这是国产喜剧电影青黄不接的根本原因。纵然有昙花一现的喜剧作品诞生，但是辨识率和可复制率较低，很难走出国门与好莱坞电影比肩。如何走出这样的困境，这种需要打造品牌产品进而建立起良好的电影产业链，重塑国内外观众对中国喜剧的信任感和期待感。在电影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下，中国的电影工作者应该尝试用世界的眼光去讲述中国的喜剧故事，着力打造属于中国的、体现本土化的、在价值观上被世界人民所接受、认同的喜剧电影的系列品牌。

二、“去电影化”与虚无主义倾向

从开心麻花出品的《夏洛特烦恼》到《驴得水》再到《羞羞的铁拳》，三部电影在题材上都是根据同名话剧改编而来。而电影恰恰是一门镜头的艺术，需要拍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去展现故事。台湾著名影评人焦雄屏在批评《夏洛特烦恼》时指出，“《夏洛特烦恼》就是一部杂乱的综艺短剧，是导演对电影艺术、电影美学的不尊重，把电影当短剧来拍。”⑥这样的批评同样适用当下热映的《羞羞的铁拳》，剥离了笑料和段子，影片全程无看点。

在网众自娱时代，互联网、自媒体、新媒体盛行下，人们形成了碎片化观看和阅读方式，快速的生活节奏和工作压力让人们愿意去看小品来缓解自己的压力，从而加速了国内喜剧电影演变成“去电影化”向小品化的形式迈进。小品化的叙事风格与当下观众内心渴望“娱乐”、“消闲”的状态相融合，共同促进了中国喜剧的发展。从冯氏中年喜剧到开心麻花青年喜剧的成功，充分印证了小品化叙事风格的有效性。但是，过分依赖这种桥段化、网络语言的调侃作为包袱笑料，甚至为了哗众取宠不惜损害影片的整体叙事结构、人物形象塑造为代价来换取“笑果”，最终必将亵渎了喜剧电影本身的艺术性。

就当下的国产喜剧电影创作而言，在电影资本的指挥棒下，创作者不得不将喜剧置身于配方式的生产中，以嬉皮笑脸的调侃把观众消费在游戏符号愉悦中，彻底散失了电影弘扬中国精神和传递正能量的使命。在这种消费主义的逻辑下，国产喜剧电影彻底走向了批判与颠覆的对立面，改变了几千年来中国传统“寓教于乐、文以载道”的喜剧功能。《羞羞的铁拳》的结尾是典型的善恶终有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这种犬儒式的解决方法充满了无力感。其实真正的优秀喜剧电影应该让人有“笑中带泪”的感觉，并且使观众在观影之后能够回味无穷，至少能够带来启示和反思。

三、翘首真正喜剧电影的归途

从2006年起，以宁浩导演的《疯狂的石头》为标志，中小成本的喜剧电影开始兴起。在其后的十年中，众多青年导演都开始走上了喜剧电影的创作之路。特别是从2014年之后，IP逐步兴起并且迅速壮大，大量由综艺节目、舞台剧、网络短剧改编的喜剧电影被搬上大银幕，凭借自身的流量同时催生了一批跨界导演比如邓超、何炅、韩寒、张嘉佳、郭敬明等，IP成为了他们电影票房的重要保证。

想象力貧乏、原创力不足已经成为了束缚中国喜剧发展的通病，只有创新才能为喜剧电影的创作提供源源不断的话题。如果仅靠段子的拼接、网络用语的杂糅和表演者的浮夸乖戾，那么国产喜剧电影的未来令人堪忧。著名小品演员陈佩斯曾经委婉地批评过当下流行的喜剧，“依靠段子和夸张的表演堆砌的喜剧和我无关，我就弄我的东西。和所有的艺术形式一样，喜剧也有高下之别，高级的喜剧就是比较侧重结构和人物行动的冲突。”⑦如果喜剧缺乏巧妙的故事构思，仅仅通过错位的时空和荒诞的人物设置营造出的喜剧氛围，而不是通过遵循艺术的创作规律去塑造人物形象、制造矛盾冲突、用故事结构的完整性去推动情节的发展，喜剧电影就会沦为低层次的闹剧。

在电影产业资本化的操控下，当下大量立意不高、情节薄弱的喜剧电影如雨后春笋般纷至沓来，他们重营销轻内容，唯票房至尚，使得国产喜剧电影之路越走越远。其实，真正的喜剧带给观众的是由内而外地“笑”，甚至是笑中带泪的喜悦，而不是感官上的快感和刺激，而是深入心灵的愉悦，使观众在电影化的叙事中体会到生活的美好和无限的憧憬，甚至获得剧中人物的幸福感。有感动的瞬间和回味的空间，真正做到笑而不腻、喜而不贫。

随着电影工业、产业的日臻成熟，各电影类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公路片中讲爱情、爱情片里搞侦探、动作片中弄惊悚等。事实上，喜剧片作为一种超类型、具备很强融合度的电影类型，可以与其他电影类型杂糅。目前，国内的喜剧电影正处于迭代期，其他类型电影在商业的驱使下纷纷与喜剧联姻。这种“杂糅体”有助于拓展喜剧电影的发展空间，形成多样化的喜剧样式。

在推动国产喜剧电影在继承传统理念和结合当下时尚元素的可持续发展的进程中，需要国家整合优化电影资源的配置，扶植培养有喜剧创作能力的新人，减少资本的影响，使真正热爱喜剧电影的电影人不再为“五斗米折腰”。

注释：

①饶曙光，贾学妮.羞羞的铁拳：商业的胜利与艺术的失落[J].当代电影，2017（11）.

②邢军.从舞台到银幕：“开心麻花”的喜剧电影探索[J].大众文艺，2018（1）.

③贾磊磊.喜剧电影与当代电影的喜剧性[J].当代电影，1993（4）.

④电影艺术词典[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6，16.

⑤聂伟.低成本“笑”与喜剧电影“嬉具”现实[J].北京电影学报，2010（2）.

⑥凤凰娱乐.电影人焦雄屏《夏洛特烦恼》：短剧烂片，三观不正[EB/OL].

⑦凤凰资讯.这个时代我们需要怎样的喜剧[EB/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