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黑色”义词语多维分析

冶 慧 颖



英语“黑色”义词语多维分析

冶 慧 颖

（华中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武汉 430074；湖北第二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武汉 430205）

文章逐一追寻英语“黑色”语义场所属词语的历时来源，利用语料库描述这些词语在现代英语平面的共时表现。同时归纳其语义引申的类型性，显示其语义发生的时代性，最后以“语义图模型”方式展示英语“黑色”语义演化路径。

颜色词；语义场；词源；语料库；语义图模型；历时演变

人类语言符号系统中的颜色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类别。在表达纷繁的色彩概念的同时，颜色词还被赋予了丰富的引申义、联想义和象征义等。有关学者对英语“黑色”义词语做过一些研究，大多从文化内涵、民族、宗教特色等视角进行探讨。本文则意在对英语“黑色”语义场词语进行综合性分析研究：包括从历时角度追溯全部词语的来源；从共时角度描述这些词语在现代英语中的实际表现；并从语义发展角度对英语“黑色”语义的引申类型、产生年代、演化路径等进行逐一论述。

（一）英语“黑色”语义场词汇的来源

根据《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牛津英语词典），对英语词汇中所有表示或曾表示“黑”颜色的词汇进行查询统计，共得12个词（同一词的衍生词不计入），分别是black、dark、swarthy、melano、dusky、negro、sable、sooty、inky、enbony、raven、jet等。它们是英语“黑色”同义语义场的主体成员。从语言的族属来源看，这些词可分为“早期继承词汇”与“后期借入词汇”两类：从古英语承袭而来的black、swarthy、dark、dusky、raven、sooty为第一类，一般认为原始印欧语——原始日耳曼语——古英语有直接的关系。此后从其他亲属关系语言借入的为第二类，如sable、inky、ebony、jet均来自于古法语，negro来自于西班牙语或葡萄牙语，melano则可追溯到古希腊语。从“黑色”语义的来源特点看，可分为三类，即：“源于颜色表达的黑色词”、“源于明暗表达的黑色词”、“借物呈色的黑色词”，其来源详见下表：

英语黑色语义场词汇的来源 表1

来源类别颜色词古英语形态词源原始印欧语词根 源于颜色表达blackblæc原始日耳曼语*blakaz（烧焦的）*bhleg-（发光、闪烁、烧焦） swarthysweart原始日耳曼语*swartaz*swordo-（肮脏、深色、黑暗） melano古希腊语melas*melh-“最黑暗的颜色” 源于明暗表达darkdeorc原始日耳曼语*derkaz（无光）*dherg-/dhorg- duskydosc*dheus-/dhus- 借物呈色ravenhræfn原始日耳曼语*hrabana（乌鸦）*krep-/krop-（吱嘎） sootysot原始日耳曼*sōtan（安定沉积）*sed-（就坐） jetgete古法语jayet sable俄语sóbol（黑貂） inky古法语enque（烧焦的东西） ebony古法语ebaine（乌木） negro拉丁语niger（黑色的） *nekw-t-（夜晚）

（二）英语“黑色”语义场词汇的使用表现

《British National Corpus》（英语国家语料库，简称BNC）是由牛津大学出版社、朗文出版社及大英图书馆联合开发建立的数据库，该语料库搜集了1960-1994年英国英语语料，涵盖了英国语言的方方面面，在共时研究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本文运用BNC语料库考察了黑色语义场12个词语的运用情况。

英语黑色语义场词汇在BNC中的分布情况 表2

颜色词BNC例句数量作颜色词的例句指示对象 black2360922409眼睛、脸、头发；家畜；花、水果；面包、芥末、茶；衣服、旗子；塑料、盒子、棺材、汽车；水塘、田野、云、影子、光线；其它颜色 dark1251712517人、头发、皮肤；衣服、眼镜、画；巧克力、啤酒；房间、走廊、塔；叶子、浆果、树；岛屿、路、大海、天空、云、影子、光线；其它颜色 dusky9292脸、皮肤、头发；动物、翅膀；画、船、玻璃；玫瑰花、小树林；乡村、泥土、大海、水、荫、形状、光线；其它颜色 swarthy7171眼睛、脸、皮肤 inky6554眼睛、眉毛、头发；衣服、胶靴；玻璃；树、枝条；街道、空间、洞穴；水、水塘、大海、天空、云、光线；其它颜色 sooty17343眼睛、头发；化妆品；鸟；叶子；矿物质、痕迹或标记；其它颜色 jet131031头发；衣服；泥土 ebony13717眼睛、头发、皮肤、胡须；伞；城市；火山岩、大海 sable4613头发；狗；衣服、纹章；屋顶 raven19112头发 negro1607皮肤、胸膛；酒；动物；形状 melano930色素、瘤体

从上表可以看出：其中一些词语，如“black”、“dark”、“dusky”、“inky”搭配事物十分广阔，涉及人物、动物、植物、服饰、器物、建筑、自然现象等，而另一些则运用范围明显受到限制，如melano仅用于医学术语名称，raven主要修饰“头发”，swarthy虽然例句数量不少，但指示对象仅限于人物的外貌。BNC数据中jet用来表示颜色时，几乎都需要在其后面带上black，即jet black。

表中黑色语义场的词语均能表示人或物的“黑颜色”，但还有一部分词能指示光线和空间的亮度，如“black”、“dark”、“dusky”、“inky”等词既可用来形容“云、天空、影子、街道、空间、洞穴”等的明暗，还可以指示其它颜色的亮度和饱和度，如“reddish-black”（黑红色）、“dark blue”（深蓝色）、“dusky blue”（暗蓝色）、“inky purple”（黑紫色）。

（三）英语“黑色”语义的引申发展

（1）英语“黑色”语义主要引申类型。根据物理光学原理，人类对不反射任何光线的物体颜色定义为“黑色”，对较少或几乎没有光线进入眼睛的感知称为“黑暗”，因此黑色语义场的定义包含上述两个核心语义，黑色语义场的语义基本围绕“黑色”和“黑暗”两个核心语义展开。英语黑色语义场中由两大核心语义产生的主要语义可大致归纳为9类共50条，具体如下表：

英语黑色语义主要引申类型 表3

黑色黑暗 1黑颜色1由黑暗，看不清楚引申出的相关语义 1）黑色的：as black as coal1）黑夜，黑暗：a black（dark） night 2颜色深，演变为“污点”等相关语义2）眼睛失明或模糊 2）颜色深：black tea3）不了解：keep sb. in the dark about sth. 3）污点，肮脏：hands black with grime 4）模糊隐晦：The meaning is still dark. 4）不光彩：one of man’s blackest records5）不为人知的：dark horse 5）抹黑，污蔑：paint a person black6）麻木：Deep sorrow darkened his mind. 6）讹诈：put the black on sb.；blackmail7）记忆模糊：The memory of it darkened. 3颜色变黑，用于肤色、脸色或植物外表8）蒙昧无知：a dark period in history 7）黑色病变：black rust；black death9）隐秘的，秘密的：black radio 8）脸色阴沉，发怒：black in the face10）非法的：black market 9）脸色不好，忧愁：black browed 10）青肿：I’ll black your eye.3由光线变暗引申出的相关语义 11）打击挫折：give one’s pride a black eye11）登门拜访：darken sb.’s doors 4黑色的人或物以及它们的引申义12）眼黑，晕倒：He blacked out at the podium. 12）白纸黑字，书面的：black and white13）黑压压：The square was black with people. 13）财务黑字表盈余：in the black14）灯光熄灭：black out 14）地图黑域，荒芜15）（星光、电影镜头等）消隐 15）指代黑人：They wanted black rule.16）涂掉：The date had been blacked out. 16）指代黑色的动物，如黑鸽，黑马17）阻碍，隔绝，封锁：blacked out in the press 17）指代黑棋，执黑方18）罢工/抵制：The strikers blacked the cargo. 18）指代没有加工的黑色金属毛坯19）暂停，停播，停电，停刊 19）指代黑衣：She looks good in black.4黑暗的认知心理效应及其引申义 20）指代丧服：wear black for one’s father20）阴森可怖的，魔鬼的：his sable majesty 21）庄重，礼服：black suit21）阴险卑鄙的，邪恶的，坏的 5表示程度较深的相关引申义22）沉闷，忧郁，悲伤：be in a black mood 22）重大，严重，极端：black cold23）声音低沉，沉默寡言：a black voice 23）味道难吃：inky taste24）灾难不祥：the black news 6表示“非”，同“是”相对25）悲观，前景暗淡：a black outlook 24）非：think only in terms of black or white26）绝望的幽默：black humor

（2）英语“黑色”语义引申义出现年代。根据《Chambers Dictionary of Etymology》（钱伯斯英语词源字典）和《Historical Thesaurus of 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牛津英语历史词典）中提供的不同语义出现的时间，将英语黑色语义场各词先后发展出来的语义梳理成如下语义年表：

英语“黑色”词语各引申义出现年表 表4

词汇语义出现时间词汇语义出现时间 black黑色的OEdark黑暗的OE 悲伤、忧郁、不幸OE阴险，邪恶OE 丧服的颜色OE沮丧，消沉，悲观OE 肮脏a1300黑色的a1303 用于光亮，黑暗的a1374深奥，晦涩c1320 黑色礼服a1400悲惨不幸c1369 污蔑诽谤a1400不为人知，默默无闻c1370 铁匠，黑色金属a1500蒙昧无知c1374 敲诈勒索c1550看不见，失明c1382 邪恶，坏c1581记忆模糊，记不清c1590 白纸黑字，证据确凿c1590生气c1596 黑名单c1610隐藏，秘密，沉默c1605 羞耻，不光彩c1612非洲，黑人a1700 非洲人，黑人c1625陌生，不熟悉c1831 沮丧，阴沉c1659闭幕，停播a1900 不幸的，不吉利的c1709dusky幽暗，微黑a1200 生气，愤怒c1709深奥，晦涩a1225 反对，排斥c1770黑色的c1558 不添加牛奶的咖啡c1779悲伤，沮丧c1602 灯控/消隐/ /暂停c1908ebony乌木c1382 黑笔记帐/收入/盈利c1922乌黑色的c1823 黑市c1931黑人c1851 记忆模糊，记不清c1934sooty煤烟，煤炱OE 黑色幽默c1961肮脏OE sable黑貂a1200炭黑色的，乌黑色的c1593 黑色的c1352沮丧，消沉，悲观c1657-1673 丧服，悲伤c1374罪恶c1655-1680 无光，黑暗a1500inky墨水c1250 沮丧，消沉c1603墨似的，漆黑的c1590 邪恶，坏c1726弄脏，染黑c1727 黑人a1800黑暗c1795 jet煤玉1066-1350味道差，难吃c1805 黑色的c1450raven乌鸦OE 黑色礼服c1700乌黑发亮的c1634 swarthy黑色的，黑暗的OEnegro黑人c1550 有害的1651–1756黑色的，黑褐色的c1661

（注：OE表示古英语时期，c表示大约时间，a表示之后时间）

从黑色语义场的词源来看，几乎有一半的颜色词都源自于表示“亮度”的词，说明早在古代英语时期，“黑色”和“亮度”就是两个无法完全区分的概念。而上述语义年表也显示“黑”与“暗”交织在一起，两个概念被相互借用。从年表中语义产生的先后顺序来看，“黑色”天然具有“肮脏”、“节制”、“朴素”等评价性语义，而“黑暗”则引发出“未知”的感受，进一步产生“邪恶”等表征语义，以及“恐惧”、“消沉”等情绪语义。“黑色”的“肮脏”衍生出道德上的“污点”义。另外，由于黑色的加入使得颜色自然变浓变深，因此抽象成为表示“程度深”的副词。

（3）英语“黑”色语义的语义图模型。由于英语黑色语义场语义纷繁复杂，本文尝试采用语义图模型的方式较为直观地展示英语黑色语义的演变路径。语义图模型是近年来语言类型学和认知语义学领域兴起的一种新的研究方法，目的是以几何图形的方式来表征语言成分的多功能性，揭示人类语言中语言成分多功能模式的系统性和规律性，这一工具的用途并不仅限于跨语言的比较，还能很有效地用于单个语言的内部比较。概念空间（语义节点）和邻接性原则是组成语义图的两大特征，为便于理解，并增强语义图的逻辑性，本文加入了“虚拟节点”的概念，“虚拟节点”并未脱离语义场的语义概念，只是语义演变过程中的潜在节点或是对语义进行整合归纳的节点，体现颜色词语义演变的“父系”及“子系”的关系。

图1 英语黑色语义场的语义图

英语黑色语义场的语义图围绕“黑色”和“黑暗”两个一级语义节点呈树状展开，图的左侧是来自于颜色域的语义，右侧是来自于光线域的语义。由“黑色”节点衍生出五个第二级语义节点，它们分别是：由语法功能拓展出的“发黑”；由颜色感知心理引导出的“颜色深”；通过转喻发展而来的“黑色人或物”；由黑色的浓深引申出的“程度深”；通过黑白显著对比而提炼出的抽象概念“非”。“颜色深”联想到“肮脏、污点”第三级语义，并进一步扩展到道德领域和卫生领域。“黑色的人或物”衍生出来的语义大多通过转喻方式“借色喻物”。由“黑暗”节点衍生出三个第二级语义，缕述如下：“黑暗”的物理本义产生出“模糊不清”的语义节点；由“黑暗”产生的一系列负面心理和情绪语义，此处采用“黑暗心理效应”虚拟节点来概括；“黑暗”语法功能拓展后产生的“变黑（暗）”语义节点。二级节点“模糊不清”由视觉扩展到思维感觉上的“不清楚或不了解”，进而衍生出“隐晦”、“蒙昧无知”、“麻木”、“记忆模糊”、“不为人知”等四级语义节点，而且“模糊不清”由视觉扩展到听觉上的“声音低沉”。“黑暗心理效应”语义节点则从视觉领域扩展到心理领域，黑暗带来的是“恐惧”、“邪恶”等心灵感受，并给人带来阴沉的心理状态，表现出“悲伤”、“忧郁”、“悲观绝望”等情绪，而和这些情绪相关的，是“灾难”、“不祥”的事件。

对英语和其他22①种语言的黑色语义图进行考察，发现黑色语义的产生和光线有密切的关系，包括英语在内的23种语言的黑色语义均涵盖了“黑”和“暗”两大类别，并在“颜色深”、“污（脏）”、“抹黑（污蔑）”、“丧服”、“黑字（书面的）”、“程度深”、“模糊不清”、“不清楚”、“看不见”、“阴险邪恶”、“忧郁沉闷”、“忧郁悲伤”、“灾难不祥”、“悲观绝望”等语义的认知上趋于相同，这显示出“黑色”语义演化在人类语言认知上的普遍性。

陆谷孙 2007 《英汉大词典》（第二版），上海译文出版社。

吴福祥 2017 导论：语义图模型与汉语语义研究，《当代语言学》第4期。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Chambers Dictionary of Etymology, Chambers Harrap Publishers, 1988.

Historical Thesaurus of 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British National Corpus（BNC）英国国家语料库(http://sara.natcorp.ox.ac.uk/lookup.html ).

① 所考察的是：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英语、德语、荷兰语）、罗曼语族（拉丁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希腊语族（希腊语）、斯拉夫语族（俄语、塞尔维亚、捷克语）、印度语族（印地语）、伊朗语族（波斯语）；乌拉尔语系（匈牙利语）；阿尔泰语系（土耳其语、哈萨克语）；闪含语系：（阿拉伯语）；南亚语系：（越南语、马来语）；汉藏语系（汉语、泰语），以及系属暂未确定的日语。

A Multi-dimensional Analysis of English Words in the “Black” Semantic Field

YE Hui-y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Wuhan Hubei 430074, China;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 Hubei University of Education, Wuhan Hubei 430205, China)

This article traces the diachronic sources of English words in the “black” semantic field one by one, and describes the synchronic existence of these words in the modern English language by using the corpus. It also induces the type of semantic extension and shows the contemporary nature of semantic meaning. The “semantic graph model” is also used to show the semantic evolution of “black” in English.

Color Words; Semantic Field; Etymology; Corpus; Semantic Graph Model; Diachronic Evolution

H313

A

1000-1263(2018)03-0105-05

2018 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基于语义地图模型的日耳曼语族与汉语“黑”系颜色词语义类型 比较”（18Y157）

冶慧颖，女，1976 年生，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为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