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保同 塑造新曲靖的学者型官员

王海珍

董保同喜欢山，周末不忙时就去曲靖城区的寥廓山徒步一圈。晨起锻炼的市民，有的迎面遇上了，会打一声招呼，笑笑，擦肩而过。董保同到曲靖当市长已经三年多了，曲靖市民已经习惯了路上偶遇这位没有官架子、笑起来淳朴可亲的市长。

三年前的六月，董保同被调任曲靖的第一天，也是当年全国高考的前一天，他信步走到曲靖一中门口，感受到了久违的高考氛围。半个月后，云南高考分数公布，云南高考文理科第一名都出自曲靖，高考捷报让这位新晋的曲靖市长很兴奋，也触动了他的高考回忆，于是他提笔写了一篇《高考杂忆》发在网络上，让他想不到的是，这篇个人化的回忆散文很快成为各大论坛转载的热文。曲靖市民也从这一篇文章中开始认识董保同。

董保同，1967年出生于河北衡水地区一个小村庄，14岁以衡水地区高考第一名进入了北京大学。1985年，董保同从北京大学原子核物理学专业毕业，进入了核工业部核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工作。30岁时就升任中国核工业总公司政策研究室副主任，成为年轻的副局级干部。他同时也是第六届、第七届全国青联委员，与全国青联渊源很深。奥运会筹备期间，董保同曾挂职担任北京奥组委场馆管理部副部长。 2008年，任职国家国防科技工业局系统工程二司司长，同时兼任国家核事故应急办公室副主任、军工核设施安全监管办公室主任。

2010年，依据中组部干部交流工作安排，董保同被调任云南。在云南的头五年间，先后任职昆明市委常委、昆明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云南省人民政府副秘书长等职。2015年，一纸调令，他又来到素有“云南咽喉”之称的曲靖。这位14岁考入北京大学的学霸，在国防科工委等部门任职多年的学者型官员，会给曲靖带来什么变化？

城市转型的三年之战

三年过去了，曲靖的变化曲靖人感触最深。在曲靖当地人活跃的论坛上，说起市长董保同，赞誉一片。

曲靖，位于云南省东北部，地处云南、贵州、广西三省区交界处，素有“滇黔锁钥”“云南咽喉”之称，是云南第二大地州级城市。三年来，产业转型带来的变化，曲靖人感触最深。

2015年6月，董保同到曲靖时，正是曲靖经济的低谷区。在他来的前一年，2014年，作为曲靖支柱产业的煤炭、火电、煤化工等产业“断崖式下跌”，几百座煤矿停产，曲靖GDP增速“高台跳水”，仅为4%，2015年GDP增速虽达到7.4%，但依然没有完成目标任务。

经济的高位跌落当然有国际国内形势的大势影响，但最根本的原因却在曲靖自身：由于历史原因，全市以重化工、高耗能等为主的产业结构，无法支撑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产业结构不合理挤压了新技术、新产业的发展空间，产业层级低，新动能增长乏力，进而影响整个经济社会发展进程。

“说实话，当得知自己要来曲靖，压力还是挺大的。”董保同说。压力显而易见，经济不景气，产业结构老旧，因为是矿区，需要时刻谨防安全事故。火电、钢铁、有色金属等传统产业，市场都不景气，企业纷纷停产。如何发展经济，如何带领曲靖往前走，是摆在董保同眼前亟待要考虑的问题。

有压力也有动力，出现问题的时候也是解决问题的上佳时期。董保同上任伊始，马不停蹄，在曲靖多方调研，和同事们一起，确定了重点发展高原特色农业和生物资源加工、有色金属深加工和液态金属等六大产业，直击产业结构不合理的核心问题。2016年，随着一系列政策、规划一一出台、落地，全市合力攻坚，当年就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GDP实现了9.2%的增速，经济止跌回升。2017年GDP增速达到10%，实现持续平稳增长。

“作为云南省第二大经济体，曲靖经济社会要实现跨越发展、率先发展，需要更大的格局。”董保同说。到曲靖后，董保同很快启动了一个研究课题：曲靖与全国各省（区）第二大经济体比较研究专题。董保同对这一课题很重视，由市政府安排，市发改委、市委党校、市社科联联合组成课题组，对曲靖市与全国各省（区）除省会城市以外的第一大经济体开展比较研究，拟定了城市定位、产业建设等20多个子课题，通过比较研究，科学判断曲靖所处的发展态势，发现优势，找准差距，进一步拓宽思路，借鉴外地经验，为曲靖经济社会发展找寻方向和方法。“要跳出云南看曲靖”，这是董保同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他希望曲靖有新观念，有大格局。

所谓的第二大城市，就是除了省会之外的第一大城市。课题研究重点调研了沿海7个第二大城市，清一色比省会经济活跃，青岛比济南、苏州比南京、泉州比福州，在经济上都更出名。董保同认为，省会城市有许多特殊优势，包括行政资源、省属企业总部、金融机构等，省会以外的大城市缺乏这些资源，更多要靠改革激发市场活力、培育更好的营商环境，去发展经济、吸引人才。“有人说，我们提到的城市都是沿海发达城市，有很多先天优势，而曲靖以资源型产业和重工业见长，怎么比？我们认真研究一下曲靖的文化历史，发现曲靖也有很多潜在的优势，可以挖掘的点还很多。”董保同谈起曲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对于曲靖人文历史，他也数如家珍。“曲靖有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独特的地理风貌，都是很好的资源。曲靖经济转型，刻不容缓啊！”

塑造曲靖年轻活力的城市形象

曲靖历史悠久、文化厚重。秦修“五尺道”、西晋设宁州，唐设曲州和靖州，故得“曲靖”之名。曲靖是中原文化与云南少数民族文化交融荟萃之地，在两千余年历史变迁中演绎出以二爨、堂狼、铜商、民族风情等为主的特色文化，留下了“南碑瑰宝”的爨宝子碑、“神品第一”的爨龙颜碑、铜商古驿道等名胜古迹。明代徐霞客曾遍踏滇东大地，写下了《盘江考》一文，探明珠江源就在曲靖市沾益县的马雄山，并盛赞了马雄山“一水滴三江”的地理奇观。

“曲靖的特殊区位、山水秉赋、悠久历史和人文风貌，都是值得我们去研究的。”董保同敏锐地捕捉到珠江这一共同点，推动曲靖与深圳建立了友好城市，链接点就是那一池珠江水。“曲靖是珠江源，深圳位于珠江尾，同饮一江水的缘分让两座城走在了一起。”2016年11月，深圳市、曲靖市缔结为友好城市，两座城市的主要领导均出席了友好城市缔结签约现场，共同承诺，两地将在合作共建园区、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示范、高原特色現代农业绿色产业带建设等方面进行多领域交流合作。

“实际上，云南两千多年历史上，曾经有过三个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昆明、曲靖和大理。古滇王国和元朝设云南行省之后，中心在现在的昆明。从诸葛亮七擒孟获到唐朝天宝年间五百多年，中心在现在的曲靖，即所谓爨氏据滇。之后才是南诏国大理国，中心转到现在的大理。爨字笔划很多，有三十划，很多人不会写。遗憾的是，这段历史长期湮没在尘埃中，没有多少人知道了。”说起曲靖的历史，董保同如数家珍。“可喜的是，我们已邀请专门做特色小镇的知名文旅企业，来开发打造爨文化小镇，项目已列入云南省拟打造的重点特色小镇规划。说不定过一段时间，这个地方会成为新的旅游热点呢！”目前，一部以这段历史为背景的电视剧正在筹拍。

或许是因为此前多年理工科研究工作的背景，董保同特别善于寻找不同事物之间的相关性，归纳总结。因为心系曲靖发展，他的触觉灵敏仿若雷达，全方位挖掘曲靖既有的人文资源，他注意到，当年叱咤风云的飞虎队机场遗址就在曲靖沾益。1943年，由陈纳德指挥的美国即飞虎队入驻沾益机场，由此沾益机场成为中国重要的军事基地和轰炸机场，直到抗战胜利后的1945年11月15日才正式宣布关闭本航线为止。飞虎队的赫赫战功和英勇事迹享誉国际。

当董保同得知有一部致敬中国空军、反映二战美国飞虎队与中国军民共同英勇抗战史的影片——《鹰猎长空》拟定开拍时，很兴奋。他仔细了解电影相关资料后认为，《鹰猎长空》是一部有情怀、有使命感、有意义的影视作用。“飞虎队的故事搬上荧屏，曲靖作为飞虎队的重要基地，理应在此发挥重要的作品。”他指示市政府相关部门，积极就有关电影拍摄工作进行对接，针对《鹰猎长空》影视基地特事特办，依法依规简化程序，全面协调，做好配合与服务工作，确保电影准时开拍。“曲靖也将会借助此次电影拍摄契机，进一步提升曲靖的影响力，推动曲靖文化产业、文化旅游城市建设，以文化产业突破带动全市旅游发展。”

“曲靖太需要提升影响力了，”董保同不止一次这样说过。为此，他曾在2017年11月，在央视的《魅力中国城》节目中，变身“金牌导游”，陪同“超级游客”中国工程院董春鹏院士畅游曲靖，通过旅游项目的体验、感受和品评，助力曲靖获评“优秀魅力城市”。说起市长当导游，董保同微微一笑，“有些城市花重金请到明星，我们的拍摄经费有限，我就动用长期在军工工作的资源，请了年轻时在云南三线军工单位艰苦创业的董院士来作超级游客”。事实证明，市长当导游效果很好，很多人因为市长明朗的笑容对曲靖增加了很多印象分。

多年来，曲靖留给人的印象是烟草多、煤矿多，是一座工业老城。在曲靖经济转型期，曲靖也需要改变留给别人的固有印象。于是，曲靖这两年着力组织各种活动，以此增加曲靖这座城市的活力和色彩，比如以罗平的油菜花景区为背景的大型演出，比如花海里的摇滚马拉松比赛，吸引了很多海内外游客，为曲靖增添了很多活泼的色彩。

“曲靖这几年，也在重点打造高原体育城这个品牌，想让曲靖成为一座运动之城、活力之城。”董保同说起曲靖的发展，条理分明，思路清晰：“我们有设施先进的文化体育公园，曾经成功举办过全国击剑冠军赛、全国沙排巡回赛、中美男篮挑战赛、世界铁人三项赛、中国女足国际邀请赛等国际赛事，事实证明，曲靖是有能力举办国际赛事的。我们也设想曲靖能够成为冬奥会的训练场地，因为曲靖的平均海拔1900米，与举行比赛场地的海拔差不多，这样能让运动员提前适应海拔高度所带来的影响。”

曲靖这两年大力发展生态文化旅游，2018年，曲靖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全域旅游这一概念，全域旅游涉及城乡的规划、城乡的建设、基础设施的建设等各个方面曲靖都严格按照全域旅游的高标准去推进。“曲靖有深厚的人文历史，有形态各异的民族文化，不同风俗，这些都是曲靖发展旅游业的重要支撑。”董保同对曲靖未来的发展充满信心。

一个城市形象的塑造，除了它特有的地域环境、建筑风格，更不能缺少的是散落于城市各处的文化活动，它们构建了这座城市的脉搏和呼吸。而此时的曲靖，也在各种文化活动和色彩斑斓的旅游项目中，渐渐披上了年轻的、时尚的外衣，逐渐形成了自己特有的城市气质。

下决心当扶贫市长

而董保同在兹念兹的扶贫工作，从未有一刻放松过。“当时省委书记跟我进行任前谈话时，专门说到，曲靖贫困人口多，脱贫攻坚任务重、难度大，要下决心当扶贫市长。”董保同对这次任前谈话专门强调扶贫记忆犹新。三年的曲靖工作，他多次下乡去扶贫点调研，他发现，部分贫困地区生态环境不错，旅游资源也不错，还有少数民族特色的文化、美食，非常适合发展乡村旅游。脱贫攻坚和乡村旅游是天然有结合点，乡村旅游是推动扶贫攻坚的一个重要的方面。

在曲靖快速转型发展过程中，扶贫工作一向是董保同重点关注的，他表示，曲靖人口基数大，少数民族比较多，有很多种原因造成部分人还在平均生活水平线以下，这几年遵照党中央的指示，在精准扶贫的路上做各种尝试，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争取在曲靖的未来发展中尽快让每一个人享受到取经发展的红利，实现精准扶贫的胜利，不让一个人掉队。

学者型官员的炼成

这位学霸型官员，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稳健、有力。在他身上，隐蓄着马拉松运动员的坚韧和耐力，亦有着雪豹的突击力量。上大学时，董保同是班里年龄最小的，或许在学校因为年龄“优势”受到爱护，在步入工作岗位后，在强烈的自我成长要求中，成熟、可靠、值得信任则更快地成为性格基调。

在学术研究中，董保同曾是年轻的科技骨干，被当时的国家科委派到法国学习一年，后来他在国际会议上以流利的法语惊艳四座。他曾经在国防大学外训系为外国学员用英語、法语授课，获得好评。也曾经在多份学术刊物上发表诸多有影响力的论文，如《从几组数据看国外军工产业发展》《国防科技创新的战略地位和历史经验》等。他曾经专注研究核责任法律问题，并成为国际核责任专家组成员；也曾经与国内外国防经济学专家开展交流研讨。如果一直在研究部门工作，那他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研究人员。

学术研究有钻研深入的精神，为官一任也有肩挑重担的魄力。或许是受家庭家风影响，他有做一件事就要做好，认真负责，不愿辜负他人信任的内心律令。小时候认真学习，是因为有父母亲的期盼、哥哥的榜样力量，他不愿落后，所以一路学霸直冲最高学府；工作后，继续保持学习力，在国际舞台以流利的法语在核工业领域为国人发声，期待在学术领域内有所研究有所建树；做地方官员，对他有所期待的人更多了，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他要做的事情也更多了。不负期望，这份期望，有组织的，更有群众的。他就这样一路被人期待着、信任着。内心律令如同头顶灿烂的星空，一路闪烁，映着他脚下的大地。

自童年就起始的学霸经历，也让他内心一直存蓄着不甘于人后的强大力量。而内心深处，他从未忘记自己是冀中平原上一个村庄的小男孩，那些在乡间成长过程中汲取的淳朴温厚，也一直在他的性情本色中从未改变。

当年对文学有特别偏爱的董保同，成为了理工科高考状元，但爱读书的习惯一直没有变有一个特别的爱好，坐飞机的短暂空档，他会拿笔默写中国古典小说的章回目录。最近，他默写的是红楼梦的章回目录。他说，这是锻炼记忆力很好的方法。闲暇时间，除了爬山，他会读几页书，“最近在看三苏的文集，以前喜欢看苏轼的，非常喜欢，后来也想看看苏洵、苏辙的文字，一篇篇看下来，很有意思”。这是他难得的放松时间。

肩负一座城市的发展，他的内心从未有一刻懈怠，一如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