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湘
我想,菜园子的青春,奶奶的青春和老屋的青春,大概是一起逝去的。
就如,奶奶掉了第一颗牙齿,菜园子的菜上长满了虫,无人问津的老屋终于崩塌,而居住在老屋里的人也像水一样哗哗流去散落四方……
如果我们把这个叫做老去?那么什么才能被叫做青春?
在奶奶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能咬断草绳时,我想她是青春的;在菜园子郁郁葱葱,在夜半会有蝉鸣蛙叫时,我想它是青春的;男人们早早离家工作,女人们升起炊烟袅袅,小孩儿在空地上奔跑嬉戏热闹非凡时,我想老屋也是青春的……
记忆中的奶奶早上出门时,她总会蹑手蹑脚的推开笨重的木门,在吱吱声中步入光明。彼时他还健朗,我还幼小,我清晰地记得她梳着一个大辫子的挺直背影和那从门缝中流入的一小段晨曦。从孟夏到隆冬,那晨曦从微红变为深紫;从50到60,短短十年,奶奶的背影从挺直变得弯曲……
站在奶奶墓前,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在老屋中的人千方百计走进城市时,这奶奶就再没有回到她的青春了。
回望身后,原本绿草如茵的小山坡,尘土飞扬,不远处架起新修的高速,新建的小洋楼里,新的村子抑或是半个城市的人们,开着小汽车枕着羽绒枕头,吃着超市里售卖的绿色食品,过着他们不一样的青春。
我的眉头成皱起过,但最终还是舒展开,我的心中莫名产生一种释然。
没有人永远不会老去,可永远有人正在年轻。我从前固执地想要抓住的不过是我心中奶奶的青春菜园子的青春和老屋的青春。他们的青春岁月逝去,但人在我心中不朽;而另一群人的青春才刚刚开始,他们正在延续新的。
再次走进老屋,推开木门,吱吱的响声竟也变得悦耳。晨曦一年四季所有改变,却终会归于原本的色彩;菜园子的菜固然长满了虫子,可若是防治一下也没什么厉害;老屋纵使崩塌了,可人们的心中却始終有那么一段记忆,记忆里有个地方叫老屋……
青春不逝,青春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