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爸爸去做工

2018-09-13 01:19毛芦芦
文学少年(原创儿童文学) 2018年8期
关键词:籽儿江滨葱花

文|毛芦芦

图|jinny

一路上,樟籽儿一直在噼里啪啦地追着我。

它们牵着西风的手,从一棵棵大樟树上飞身跃下,落到江滨路的石板上,总会轻轻地弹起,跳一跳,蹦到另一块石板上,再打几个滚儿,摇头晃脑地闹腾上一会儿,这才肯歇下脚步,笑嘻嘻地用它们那乌黑滚圆的眼睛呆萌又深情地望着我,仿佛是我学校里的好姐妹,反复在我眼前玩着跳房子的游戏,没心没肺地追逐打闹着,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总希望能用她们的快乐留住我的人,留住我的心。

但是,这游戏在我看来,已经幼稚得无法言说了。

昨天放学时,从这江边走回家,我还兴致勃勃地陪樟籽儿跳房子跳了个够呢!可今天,已经没有一粒樟籽儿能引起我的半丝兴趣。

除了我爸爸,现在,全世界已没任何东西能够钩住我的目光。

因为医生说,我爸爸在人间只能活一两个月了。我四十七岁的爸爸,只有一两个月的寿命了。我的爸爸,是肝癌晚期病人。昨天妈妈第一次陪爸爸去市人民医院,医生就给爸爸判了死刑。

爸爸本来可以“上诉”的,到省里的医院、到北京的医院去复诊,寻找生的机会,可是,他主动放弃了。爷爷和大伯都死于这个病,爸爸知道,他能侥幸活下来的希望是零。

所以,昨天我放学一回家,爸爸就一直呆呆地、呆呆地望着我,不言不语,也不吃不喝。他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哀哀地望着我,眼里颤动着泪水,可始终没让那泪水跌出眼眶。

妈妈也在呆呆地、凄凄地望着我。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眼睛里也颤动着泪水。不过,她的眼窝浅,一窝的泪刚一蓄满,就滑落在脸上。第二窝的泪才一蓄满,又滑落在脸上。妈妈的脸,就被那没完没了的泪水,冲出了两道亮亮的沟渠。

我被爸爸那哀切的眼神和妈妈那悲伤的泪水冻住了。我成了一尊货真价实的冰雕。本来,爸爸答应我,等一放寒假,他就带我去哈尔滨看冰雕的,现在,不管爸爸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冰雕一定是看不成了。

唉,爸爸都要死了,我怎么还想着冰雕的事呢?

我摇摇头,挨着爸爸坐了下来,和爸爸妈妈一起靠在床头,任夜的黑,一点点地淹没了我们全家,任无边的绝望,一个劲儿地吮吸着我们全身的热量……

那是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夜晚。那也是有史以来最热的一个夜晚。因为爸爸妈妈两个人都紧紧搂着我。尽管他们的身体都在微微地打战,但他们还是源源不断地用手向我输送着他们的爱。我感受着那极冷和极热,内心像在熬一罐中药,慢慢的,慢慢的,所有的力气汤都被熬干了。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奇怪,当我醒来的时候,家里竟然袅袅飘荡着一股笋香肉香和葱香,那不是妈妈只在过节时才做的葱花馒头的香味吗?妈妈咋还有心思做这个?

我陀螺一般滚下床,旋到厨房门口,却听见厨房通往院子的那个小门外,传来了沙喇沙喇的磨刀声。

沙喇,沙喇,沙喇,沙喇。那声音清晰有力,节奏分明,那不就是平日爸爸早起时的磨刀声吗?爸爸是木匠,每天出工前,他都要将他的那些凿子、斧子、刨子之类的东西仔细地磨上一遍的,这样,到别人家去做工才不会耽误工夫。爸爸可是我们村里最好的木匠啊!

此刻,爸爸在磨刀,不是正在准备出工去吗?那么,爸爸一定没有生病!而且,妈妈还在替我们做美食哪!

看来,一切都好好的呀!一切都安然无恙啊!

看来,爸爸的病,妈妈的泪,我们全家人的绝望,那一切肯定是我的噩梦,是发生在我梦里的事情!那一切一定不是真的!

从这样的梦中醒来,我高兴坏了,“嘭”地一下跳进厨房,蹿到妈妈身边,从她面前的托盘里嗖地抓过一个刚做好的葱花馒头,身子一晃,就跑到通往院子的小门边,冲爸爸大喊了一声:“爸爸,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要死了呢!”

爸爸正在磨一把小凿子。听了我的话,没有抬头,没有动弹,但是持凿子的右手一抖,压凿子的左手食指居然被凿子擦破了一块皮,有血在磨刀石的水渍上一丝丝地漾了开来。

“啊呀,爸爸,你的手!”本来,我正打算把葱花馒头往嘴里塞,这时只好停下来安慰老爸,“我只是做梦,不是真的,你不是真的要死啦,别怕!”

爸爸听了我的叫喊,还是没有抬头,没有动弹,良久,才轻轻说道:“猴子家还有一天活儿,我要去帮他干完。”

“哪个猴子?就是那个在我们学校里做清洁工的猴子吗?”我问爸爸。

“是啊,他等着要在腊八节结婚呢!”

“哇,还有女的愿意嫁那丑猴啊?奇怪!奇怪!真奇怪!”我一边回忆着猴子那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回忆着同学们对他的议论,一边笑着对爸爸说,“我同学都说他有病的,肝炎。学校里也真是的,还雇这样的病猴来扫地,就不怕把病菌传染给我们学生吗?”

“你瞎说什么!”不知为何,爸爸听了我的话,竟突然气急败坏地冲我大吼了一声。

我被爸爸失心疯似的叫喊吓了一大跳。等缓过神来之后,我气极了,也冲爸爸吼了回去:“那病猴是你儿子吗?你竟为了他骂我!”

“我没有骂你!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在背后说人坏话啊!”爸爸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粗暴了,所以语气马上和缓了下来。

不过,爸爸还是批评我了,为了那个可恶的、不相干的瘦猴!

看爸爸说完话,依然还在没心没肝地低头磨刀,我更加气愤了,平时的小公主脾气突然大爆发了,我一边顿着足冲爸爸嚷:“瘦猴那么瘦,明明是个病秧子嘛,我没有说他坏话!”一边就把手中的葱花馒头朝爸爸使劲扔了过去。

“啪!”葱花馒头没有砸中爸爸,而是落进了他身边的水盆,溅起几道水花,打在了爸爸低垂的头发上,把其中一缕白发打湿了。

看着爸爸那缕耷拉下来的白发,我高昂的火气不禁也耷拉下了头颅。

“唉,以后你这脾气,可得好好改改啦!”身后,传来了妈妈的一声长叹。

“以后,她肯定会改的,放心!我相信女儿呢!”没想到,爸爸居然为我辩护了。不仅为我辩护了,而且还从水盆里捞起那个葱花馒头,一把塞进他自己嘴里。

“天啊,你病得那么重,这水里捞起来的东西不能吃啊!”妈妈见爸爸吃那馒头,连忙冲出去,抓着爸爸的胳膊,伸手就往他嘴里掏馒头,样子又凶又横,像突然被韩国电视里的那些野蛮女附了体,馒头一下子就被她从爸爸嘴里挖了出来。

但爸爸又把它从妈妈手里抢了回去:“横竖活不成了,一个水馒头算啥?”

爸爸说着,又把那馒头塞进了嘴里。

妈妈立刻大哭起来,哭声尖锐高亢,像爸爸捏在右手里的凿子,一下子,就凿得我脑洞大开——我突然变聪明和清醒了。但这种聪明和清醒,却是世界上最残酷的聪明和清醒,因为我知道,昨天发生的一切原来都是真的,不是梦,不是噩梦!

我木瞪瞪地看着爸爸吃那馒头,傻鲁鲁地听着妈妈撕心裂肺地大哭,完全手足无措了。

等那馒头一点点在爸爸嘴里消失后,我才恢复了活动能力,我就像被谁抽了一鞭子似的跳了起来,冲到爸爸面前,一把搂住了爸爸的脑袋,哭喊道:“爸爸,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去给瘦猴干活儿!我要你好好养病!我要你好好活着!我要你永远陪着我和妈妈……”

爸爸被我抱着,肩膀和脑袋剧烈地战栗着,战栗着,最后,连他也哇地哭了。

我们一家三口,就那么大哭着,把新一轮的太阳,迎到了人间。

当太阳光透过小门外那棵广橙树的枝叶投射到爸爸身上时,爸爸轻轻推开我,用手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猛然站了起来:“天不早了,我得去上工啦!”

“别去,爸爸!”我牢牢抱住了爸爸的腰。

“是啊,月清,都到这时候了,你就别去啦!”妈妈也靠过来,抱住了爸爸的腰。平时,妈妈可是从来不在我眼前跟爸爸有半点儿亲昵举动的。可今天,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抓住妈妈的手。我们共同环成了一个铁箍,紧紧地箍住了爸爸,就怕爸爸凭空从我们眼前消失。

“猴子家的活,就差一天了,你们就让我走吧!他等着那些床啊柜啊结婚呢!现在别的木匠活计都忙,他一时半刻很难请到别人的。再说,我快完工的东西,别人接手,我也不放心啊!”爸爸小心地劝着我们。

“啊呀,爸爸,正因为你干活儿太拼啦,才生病了!猴子结婚晚点儿也没关系,你就别去了,好不好?”我恳求爸爸。

妈妈也说:“你这一辈子,吃没吃过好的,穿没穿过好的,更没有好好歇过一天,现在生了这样的大病,我再也不让你出门啦!走,去吃点热的葱花馒头吧,我忙了一大早,你总要好好吃几个才对得起我呀!中午,我还要烧你最喜欢的米粉肉呢,你就别出门了啊!难得今天礼拜六,孩子也在家!”

“你们就让我今天最后去做一次工吧!要是今天不去,我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力气、没有勇气出门啦!留下猴子家的那摊事没做完,就是死,我也闭不上眼睛的!唉……”爸爸说着,苦苦、苦苦地叹了口气。

我和妈妈听了,不约而同把手撒开了。爸爸自由了。他也不看我们,捡起磨刀石上的凿子,放进一旁的工具箱,背起工具箱,就朝院门走去。

院门外,就是江滨的石板路。路有些年头了,有些石板都裂开了,像路上张着一张张鱼嘴。鱼嘴靠江的那边,是一溜儿长无尽头的大樟树,所以,我们的村名才叫樟村。我家住在村子的最北头,而猴子家住在村子最南头,靠近我们的学校。其实,从村南到村北,还有一条平展展的机耕路。但是,爸爸每次出门做工,都喜欢走临江的老路。我从小到大都看爸爸这么走,自己不知不觉也把那条机耕路遗忘了,也深深地爱上了这条荒凉的江滨路。

此刻,看着爸爸从院门出去,斜斜地拐上了江滨路,我的魂魄好像被爸爸装进他的工具箱带走了。

爸爸,我最亲爱的爸爸,难道真的只有一两个月的寿命了吗?

不,我不信!我不信医生的话是真的!

可是,爷爷因为肝癌死了,大伯也一样。要是医生说我爸爸得了他们同样的病,那么,爸爸不是真的有危险吗?

“爸爸,爸爸,等等我!”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就追了出去。

“哎,小樟花,等等,你还没吃早饭呢,爸爸也是。快,把这几个馒头带去!”妈妈看见我去追爸爸,连忙返身跑进厨房,一手各抓了两个葱花馒头飞蹿出来,冲到我身边,把馒头塞到我手中,说:“你一定要爸爸吃啊!他那身体……”

妈妈说话间,眼窝里又蓄起了两包泪。

我怕看见妈妈的泪跌出眼眶,忙冲妈妈点点头,撒开双腿,奔出院门,一下子就踩上了江滨路。

爸爸走得好快。因为长期躬身做木匠的缘故,爸爸的背本来就有些驼的。现在,远远看去,他弓着背,头一个劲地往前钻着钻着,就像他常用的那把冲击钻,在狠命地钻击着空气,钻击着阳光。

爸爸仿佛是要用那飞奔的脚步,来证明自己身体还健康,一切都安好吧?

虽是晴天,西风却吹得挺紧的。樟树上的樟籽儿在噼里啪啦往下跳。

我迈着两条细腿,奋力追着爸爸。那些在石板上嗒嗒嗒做着跳房子游戏的樟籽儿,则奋力追着我。

调皮的它们,多想和昨天一样,邀我和它们玩个够啊!可是,它们哪里知道,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因为昨天的我,还是爸爸的娇娇女,村野的小公主,今天的我,却是个即将失去爸爸的可怜虫啦!

我,只想盯着爸爸,哪怕多看一眼也好!

突然,一块裂开的石板,一个咧着的鱼嘴,咬住了我的鞋子。我脚一扭,啪嗒一下摔了出去,手中的四个葱花馒头,都滚到江里去了,一个也不剩了。我哭着大叫:“爸爸!”

爸爸受惊似的回头看了一眼。

哇,他见我摔跤了,猛地一转身,跌跌撞撞、玩命般地朝我跑了过来:“没事吧,小樟花?你没摔疼吧,小樟花?你没摔伤吧,小樟花?”

听爸爸一迭声地喊着我的名字,那么焦灼,那么心疼,那么赤裸裸地把他的心捧了出来,我眼一热,心一酸,不由得把头贴在石板路上大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我这么好的爸爸,难道真的就快永远离开我了吗?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老天爷这么残酷啊!

我哭着,哭着,一颗黑黑的樟籽儿突然滚到了我的嘴边,我一歪嘴,就把它叼了起来,牙一合,就把它咬碎了。咬到了一嘴的苦味和涩味。我哭得更凶了。

这时,爸爸已经跑到我身边,一把抱起了我,将我紧紧、紧紧搂在他怀里:“好了,爸爸来了,小樟花没事啦!”

爸爸的口气是那么温柔,声调是那么轻柔。他说话时,嘴里带着葱花的热气哈在我脸上,又有点儿香,又有点儿臭,是那么真实美好。不知为何,就是那股气,哈疼了我的心,我反而抱着他,哭得更来劲了。

“快,下地走一走,看看有没有骨折!”爸爸慌了,想把我放下地去。

“不!不!不!我不要离开爸爸!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声嘶力竭地哭叫着,钻在爸爸怀中,搂着爸爸的脖子,就是不下地。

“你的脚指头疼吗?脚骨疼吗?膝盖疼吗?”爸爸轻轻问。

“不疼,不疼!”我依然将自己挂在爸爸脖子上,大哭着说,“是馒头掉水里去啦!”

“哈哈,傻孩子,几个馒头算个啥?别哭了,要不,你陪爸爸去做工,猴子家门前不是有个烤饼摊吗?爸爸买烤饼给你吃!”

“啊,我可以陪你去做工?”我笑了,突然把一切忧愁都忘了。从小到大,我向爸爸提出了多少次这样的请求,可爸爸都拒绝了。今天,爸爸居然主动要带我去做工呢!不怕我妨碍他了,不怕主人家不高兴了,也不怕我白吃别人家的点心啦!

“好爸爸,谢谢您!”我撒开手,突然从爸爸身上跳了下来,爸爸失重了,一个踉跄,差点跌下水去。幸好我一下子钻到他腋窝下,像拐杖那样挡住了他。

“哈哈,瞧我女儿多机灵!”爸爸笑了。

我也笑了。

笑着看朝阳中的爸爸,爸爸还是那么年轻!他的脸上还是光光的,几乎没啥皱纹。他的眼睛还是亮亮的,眼睛下面也没啥眼袋。他的嘴形也是坚毅刚挺的,一点儿没有下挂耷拉的迹象。他头上虽有几撮白发,但是,那几撮白发,已经被朝阳镶上了道道金边。

我的爸爸,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有力,神采飞扬,他一定不会死的!不会的!

仿佛是为了回答我内心的这种呼喊,爸爸笑着伸手撸撸我的脑袋说:“不管爸爸能活多久,记住,你在爸爸心目中,永远都是最好的孩子!爸爸以前不愿带你去做工,是因为你是女孩,爸爸不希望你离我的木匠活儿太近。可现在,我日子不多了,我希望你能每天都陪着我,我其实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你呀!”

“好,那我就陪你去猴子家做工。我也要学着刨木板,我也要学着凿榫洞,我也要学着锯木板,我也要学着做桌椅板凳、大床大柜!”

“好,以后,你每天一放学,爸爸就教你做木工活儿,行吗?”

“行!”我点点头,冲爸爸伸出了小拇指。

爸爸用他粗大的小指钩住我细细的小指,说:“一言为定!以后,我们就当一天是一年来活,好吗?你要是能陪爸爸20天,那爸爸就赚到20年了。要是你能陪爸爸40天,那爸爸就赚到40年了,那爸爸就算个长寿佬啦!”

“好的,就听爸爸的。以后,我要天天陪着爸爸,一刻也不离开爸爸,再也不去上学啦!”

“那可不行。就像我有义务去把猴子家的东西做完一样,你也有义务天天去学校读书的。你别担心,等猴子家的活儿一做完,爸爸就不接活儿了,也要把以前接来的单子全推掉了。我会每天送你去学校的,也来接你回家。你都上六年级了,爸爸还从来没接过你送过你呢,爸爸以前干活儿太忙了,都是妈妈负责管你。现在,你就让爸爸补上这份亏欠,也让我好好享受一下接送你上学放学的幸福,行吗?虽然我知道,你都读六年级了,其实已经不需要大人接送了,但就让我每天多陪你一点儿,好吗?”

“好,好,以后,我一切都听爸爸的!爸爸,咱们就当一天是一年来活吧!爸爸,爸爸,爸爸,我的好爸爸……”

我在江边大叫。叫声撞到头顶的樟树枝上,撞得樟籽儿噼里啪啦直往下跳。

它们落在石板上,又轻轻弹起,跳到另一块石板上,滚几滚,这才安静地停下脚步,用乌溜溜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我,那么活泼俏皮,仿佛在邀请我和它们一起做游戏。

看着那些蹦蹦跳跳的樟籽儿,我拉住爸爸的手说:“爸爸,你想跳房子吗?就是我们女孩子常玩的那种游戏,你会吗?”

“不会我可以学啊!等今天猴子家的活儿一干完,爸爸就跟你学,好吗?”

“好,那晚上我们就回家跳房子!”

“一定!”爸爸说着,搂住我的肩,我们父女两个,就那么静静地在江滨路上迈开了脚步。

我知道,和爸爸在一起的每一步,就像20步那样长呢!我不管爸爸会不会死,我不管爸爸什么时候会死,我就是想和爸爸一起,迈好眼前的每一步。

一步一步又一步,我只希望,今后爸爸和我在一起的每一步,他都能感到快乐和幸福,我都能感到无憾和无悔!

好,我就这样陪着爸爸去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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