跆拳道国际化的另类解读

戴波 杨小芳

摘要：跆拳道是一项国际化发展成功的韩国传统体育项目，现有的研究者们对其国际化成功因素的研究都聚焦在外部原因上，忽略了对跆拳道本身优势和特点的分析。而入侵生物学的视角为此开启了不同解释的可能性，文章以入侵生物学的研究成果为理论资源，把国际化发展成功的跆拳道比喻成“入侵成功的生物种”，探究跆拳道国际化成功的内在动因。

关键词：跆拳道 国际化 另类解读 入侵生物学

中图分类号：G8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1839（2018）8—0095—04

在量与质的层面上，跆拳道是一门国际化发展成功的韩国武艺，这个事实是不可置疑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学者们一直努力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其结果，发表了诸多以此为主题的学位论文和学术论文。现有的研究结果主要是海外教练的无私奉献、大量的国际宣传和表演、众多国际赛事的举办、跆拳道有關组织的主导作用和活动、韩国政府的积极支持、体育化努力等六个方面。然而，仅靠这些因素不足以说明跆拳道国际化成功发展的原因。因为，这些因素中缺少或忽视了国际化发展成功的文化现象之一——跆拳道本身的优势和特点有关的内容。为了探究跆拳道本身的特点，本研究以入侵生物学的研究成果为理论资源，因为入侵生物学可以提供解释跆拳道等文化现象国际化发展成功原因的类比观点，来探究跆拳道国际化成功的内在因素。

1 入侵生物学和跆拳道是否具有类比研究的类似性

入侵生物学是一种研究因人为因素不得不远离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迁移至陌生环境并成功栖息的动植物的学术领域，简单地说是研究“入侵成功生物种”的学术领域。学术领域更加注重推究入侵成功生物种的本身特性，而并非为了在世界各地普及动植物而付出努力的个人、组织、政府层面的活动，而针对跆拳道国际发展成功的相关内容，研究者要探究的事实也并非是个人、组织、政府层面的努力和活动，而是跆拳道本身的优势与特点。因此，研究者选择了入侵生物学的观点作为研究的理论支撑。然而，本研究要研究的是跆拳道这一文化现象，却借用了入侵生物特性的生物学研究成果为理论基础。这究竟在学术方面能否正当化？研究者认为从以下两种方面考虑，完全可以正当化。

第一，学问和学问之间交流的历史可以使之正当化。曾经研究动植物进化过程的Charles Robert Darwin，于1859年出版了《物种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1]，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这本书应用于社会学者和文化学者的研究项目，甚至出现了社会进化论（social Darwinism）这个学术领域。基于达尔文主张的自然淘汰与适者生存定律，Herbert Spencer提出的社会进化论用生物学进化论解释了社会发展的理论。根据该理论内容，社会跟生物界一样，从简单而同质的生物发展成为复杂而异质性的生物。再举一个例子，可以提到结合了生物学和社会学的社会生物学，社会生物学是指“系统地研究所有社会行动的生物学基础的学问”。就这样各种领域的学问不断地尝试相互融合，上述学问之间相互融合的事例就可以解释，研究者为了说明跆拳道这一文化现象的全球化而借用入侵生物学研究成果为理论资源，这种研究者的意图并没有明显地脱离学问的传统理论。

第二，从结构上看，“文化现象的全球化”与“生物种的入侵”有诸多类似之处。这些相似之处研究者就可以正当化地把入侵生物学的研究成果当成理论资源。从以下四个方面考虑，这两个事件是类似的过程。第一，两个事件的前提均为空间移动，从这一方面具有类似性。第二，对于两个事件的主体之一生物和文化现象这两者而言，重要的是成功地定居于新的栖息环境，从这一点来说这两个事件具有类似性。第三，完成空间移动后，两个事件的主体均在定居新环境的过程中，会经历到极端的环境变化。在这一点上他们具有类似性。第四，当两个事件均适应已变化的环境时，就可以继续生存，如果不能适应，那就不能延续生命。在这点上他们具有类似性，可以充分地正当化双方类比研究的类似性。

综上所述，我们了解到将入侵生物学的研究结果当理论资源来解释跆拳道国际化发展成功的文化学研究，是可以正当化的。研究者在研究过程中将国际发展成功的跆拳道比喻成“入侵成功的生物种”。

2 生物学特点的文化学解释

入侵生物的生物学特点可以用“具有多样化信息的遗传因子（内部条件）”和“缺乏天敌的环境（外部条件）”这两种条件分类。如果入侵的主体并非是自然界中存在的生物种，而是人类世界中存在的文化现象，那么应如何解释“具有多样化信息遗传因素”和“缺缺乏天敌”这两种生物学特点呢？研究者认为可以用“所需多样性（requisite variety）”和“独特性”这两个文化学术语来解释这两种特点。

第一，“具有多样化信息的遗传因素”与“所需多样性”。可以与“具有多样化信息的遗传因素”这一生物学术语对比的文化学概念是“所需多样性”。文化现象的全球化发展成功与所需多样性之间是密切联系的，离开自生地而普及到陌生国家的文化现象，会遇到与起源国家相比需求结构完全不同的消费者。

在不知道未来这些消费者们会提出何种要求的情况下，换句话说，在环境剧变的情况下，为了可以让该文化现象生存下来，做好准备从容地应付任何要求。为此，需要具备的就是所需多样性，只有具备了所需多样性，方可灵活地应对环境需求，通过它可以提高自己存续和扩散的可能性。

第二，“缺乏天敌”与“独特性”。那么“缺乏天敌”应使用什么样的术语代替好呢？研究者认为，“缺乏天敌”将这一生物种的特点与文化现象挂钩时，可以用明显区分于其他因素“独特的特点”或无法比较和几乎没有竞争对象的“独特性”相互替换。即，对于某种外来入侵物种缺乏天敌，是指该物种入侵成功的栖息地，它的生态系统具有非常独特的特点，以致于不能纳入历史上已形成的食物链。总而言之，是意味着没有捕食者或关系到生存的竞争者。要做到这一点，其特点或兴趣一定要非常独特。在这种意义上，“缺乏天敌”可以与独特的特点相互替换使用。如果是一种文化现象，那么所谓天敌可以解释为类似系统的文化竞争者。可以说与已有文化现象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异，具有独特特点的文化现象可以成功得到全球化发展。

3 跆拳道国际化成功的内在因素

3.1 蹈拳道技术的能动性殆拳道的独特性

为了让跆拳道国际化发展成功，首先应具备与现有东方武艺共享的特点。此外，还需要具备明显与现有武艺区分的独特的特点，而这独特的特点就是跆拳道的“技术的能动性”。一方面，技术的能动性有着区分跆拳道与其他东方武艺的特点，另一方面它也是现代社会的普遍的趋势。

在现代社会中，一切都在变得更快。越来越高速化的交通工具、为了以更快的速度提供更多信息而竭尽全力的信息媒体、变动周期越来越短的时尚商品、以快餐文化的形式代表的餐饮文化等因素更好地反映着这些现代时间加速化的倾向。在一切都在加速化的社会中，慢速的或妨碍加速的因素将会受到谴责并被清理。耗很多时间的弯弯曲曲的路大部分已经消失，所有的路都指望建成直线。与此相反，快速或加速化逐渐成为越来越向往的对象。有可能也会有人反问，在现代社会中会不会像冥想、慢生活、慢餐等成为令人羡慕的对象，然而，这种活法并不属于平常对待生活的态度。那只是少数对加速化社会感到眩晕的人群选择的“暂时性”脱轨行为。虽然以这种脱轨为主题出售慢体验的产业得以发展，但这毕竟只是暂时性加速化眩晕现象，而这反而为稳定和持续当前加速化倾向做出贡献。

跆拳道之所以国际化发展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刚好抓住了这样的加速化倾向。与其他武艺相比较，跆拳道的技术非常快速威猛，完成每个动作所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意味着它在最短的时间内支持更多的动作。如，在腾空状态下，用脚连续踢五个目标击破的武艺只有跆拳道；纵身一跃，身体转2圈（720°）后准确地攻击目标的技法，也只有跆拳道可以做的到。在这个意义上，跆拳道可以说是在地球上现存的比任何一种武艺更加威猛更快和最能体现“技术的能动性”这一特点的武艺。

第一，跆拳道鼓励高位踢击技术，从而具备了能动性。大部分的武艺更注重手动作技术，而非脚动作技术。虽然脚动作技术比手动作技术强3倍之多，但是速度慢、准确度低，故并不建议作为攻击手段使用。因此，在常规徒手武艺中，大部分的技术把重点放在原地或缓慢移动的同时用手攻击和防御的动作。偶尔会把脚当攻击的手段使用，但由于脚踢动作存在脚被抓的隐患，故一直禁止高踢动作。然而，跆拳道通过修改竞赛规则鼓励高踢技术，越是这样跆拳道技术变得更加威猛。

第二，跆拳道将对抗的相互作用结构从三重结构改为双重结构，从而使两个人之间的相互作用的速度变得非常快。[2]在以手动作技术为核心的东方武艺中，对抗的相互作用结构通常以攻击-防御-反攻击等三重结构组成。很长一段时间里，在东方武艺中这些三重相互作用结构被视为对抗的基本招式。然而，由于跆拳道比赛的重点变成脚动作技术，攻击-防御-反攻击这个三重相互作用结构并没有发挥其实质性的作用。当攻击者连续攻击时，事实上防御者并不易用防御功能应付。在跆拳道对抗中，为了弥补这些结构方面的缺陷，开发出整合防御和反攻击功能的“反击”技法，即，开发了脚动作技术之一“反踢”技法。由两个动作組成的相互作用比3个动作组成的相互作用更加迅速，当这样重点转移至脚部技术后，具备能动性的跆拳道，其对抗的相互作用结构改为双重动作结构，因此，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第三，跆拳道没有用脚尖攻击对方的打法，而是引入了用脚背攻击对方的打法，由此加快了攻击速度。常规东方武艺的前踢动作中打击部位通常是踢脚的脚尖。攻击者为了踢打对方，抬脚屈膝后，脚伸直并用脚尖戳踢对方。如果要这样用脚尖攻击对方时，需要向前伸直脚背的状态下，所有脚趾都需要往后仰。此时，小腿肌肉必然会僵化，故自然会放慢了踢脚速度。由于跆拳道指导者引入了用脚背攻击对方的打法，因此加快了踢腿动作的速度，这是因为与小腿僵硬的状态下做出来的踢脚动作相比，在放松状态下踢脚动作的速度要快得多。

第四，由于跆拳道技术引入了放压缩海绵的塑料护具，更具活力。初期的竞技比赛是在对方面前停止攻击的寸止方式进行比赛。然而，进人20世纪60年代以来，开始佩戴护具后，更喜欢直接打击方式的对抗。用于20世纪60年代对抗的护具是布料中放竹子做成的。虽然该护具是用来保护躯干免受对方攻击，但是它的冲击缓冲能力差，在激烈的攻防战中被打断的竹子穿透布料往外突出，因此，让参赛选手们受伤。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引进了塑料护具。由于引进了新的护具，出乎意料地发生了技术变化。压缩海绵材质的塑料护具在受到攻击时可以清晰地听见声音，并有可能根据攻击后听到的声音得分。因此，选手们开发出一次性连续攻击的技法。即使是一次性攻击只要双脚快速出击连续踢打，就可以获得更多的分数，由此可以提高获胜可能性。[3]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出现了所谓“腾空抡踢”和“双脚连踢”等新的脚部技术，因此，跆拳道的技术变得更有活力。

跆拳道引进了利用身体旋转力的技法，由此变得更加威猛，在常规武艺动作中转身踢击的动作并不罕见。[4]这是因为如果要用脚踢必然会转身，这自然而然给对方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并有那么一瞬间对方从眼前暂时消失。因此，转身脚踢通常被称为“盲踢（blind kick）”。然而，跆拳道对抗时，原地踏步过程中换脚出击，并在换脚时所发生的旋转动作中得到了推动力，出现了以前脚为轴再转一圈攻击的攻击技法。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所谓“转身抡踢”等动作技法，由于这种技术使跆拳道的动作速度变得更快，与此同时攻击的时候随着身体移动距离加长，跆拳道技术变得更加威猛。

把快速威猛的击打技术应用于表演动作，以表演文化展现力量和速度。众所周知，传统的表演为了炫耀试演者的破坏力和力量，是以破坏瓦、砖、石板、松木板等方式组成的。然而，在现代表演中出现了越来越快的脚法、跳跃击破动作以及分段连续击破等炫丽威猛的技术动作，提供了丰富多彩的看点。

由此可见，跆拳道具有非常独特的特点，该特点可以用“技术的能动性”来表示。跆拳道的快速威猛技术与加速化来的现代趋势相吻合，可谓强有力地抓住了全球人的心。

3.2 跆拳道文化开放性——跆拳道的所需多样性

假如某种生物具有富含信息的遗传因子，那么可以更好地适应已变化的环境。文化现象也一样。具备所需多样性的文化现象与不具备的文化现象相比，可以更好地适应已变化的环境。与其他武艺相比，跆拳道包括更加丰富的所需多样性。因此，可以更好地适应已变化的环境，进一步完成国际化发展。

所谓跆拳道文化开放性的意思，就是指吸收原来与跆拳道无关的领域因素为己用。例如跆拳道吸收音乐、健美操、舞蹈、拳击、教育培训、营销、表演艺术、体育、K-Pop等与武艺无关的领域因素为己用。结果跆拳道被分化成丰富多彩的变形种类，具备音乐和健美操因素的跆拳道健美操、具备音乐和舞蹈因素的跆拳舞、具备拳击因素的跆搏（Tae-Bo）、具备教育培训因素的道馆指导方案、具备营销因素的道馆经营方案、具备表演艺术因素的跆拳道特技、具备体育因素的奥林匹克运动会类型的跆拳道竞技比赛等，这些因素就是跆拳道吸收为己用发生变化的变形种类。目前通过K-Tigers这个团体，也推出了与K-Pop相结合的跆拳道表演。这样跆拳道摆脱了武艺这个统一的框架，吸收各种因素，从而坚持不懈地尝试变身。跆拳道的这些举动为目前在西欧社会流行的MMA（Mixed Martial Arts）新种武艺的推出起到相当大的影响。

跆拳道之所以具备了如此丰富的多样性特点，是因为对自己所处的环境采取了开放性的态度。对环境的开放态度是指与本身以外的其他因素建立关系，非常愿意吸收那些其他因素的异质性特性为己用的态度。如果与更多的其他因素建立关系，那么其内部可以拥有更多的多样性特点。在过去的半个世纪，跆拳道彻彻底底地维持着这种开放性的态度。在这种意义上，开放性成为现代跆拳道基础的精神姿态。跆拳道早在20世纪中期就接收了中国拳法和日本空手道技术，从而建立了近代技术的基础框架。而在20世纪60年代以后，从西方的体育系统中吸收各种制度脱胎换骨成为近代体育。之后又接受教育原理，具备了教育体系的一面。还引入了音乐和节奏，以促进健康和兴趣为目的，企图发展为生活体育。在技术构成过程中，跆拳道就这样开放性地包容和接受了过去和现在、韩国的以及从国外流人的、斗争和游戏、身体和心灵、音乐、节奏、舞蹈等社会上公认的价值内容。相比之下，更早进入西欧社会的中国武术或日本的空手道都非常封闭和保守，武术和空手道过分强调了传统，并只注重了传统技术的维持和传授工作，相对而言消极地对待新技术和文化的流入。不管是在50年前还是现在，他们的修炼类型没怎么变化。对他们而言，引入音乐或舞蹈等异质性因素是无法想象的破格行为。然而，很早以前跆拳道已经把音乐和舞蹈变成自己的组成部分。

为什么跆拳道可以对环境采取开放政策呢？虽然有可能是各种因素的作用结果，但其弱势的传统是主要原因之一。优良传统会使文化现象变得封闭而又保守。即，炫耀着悠久传统的文化现象，只希望持续保持着本身本质而不想把它改变。一直以来中国武术或日本空手道为其悠久的传统感到自豪，20世纪之久一直没有变。与之相比，相对缺乏传统性的跆拳道，可以摆脱传统要求和过去的要求，换句话说，想用过去的自我来定义当前自我的渴望比较脆弱。因此，跆拳道在创造自己未来的时候，可以采取其他武艺难以想象的开放性态度，就这样自我同化异质性因素的过程中，跆拳道自然而然地具备了丰富的所需多样性特点。

在多元化的文化社会中文化混淆并不是选择性的而是必然趋势。在这种情况下，通过对环境采取开放性态度，为取得丰富多样性而努力的跆拳道的这种举动，对梦想着国际化发展成功的文化领域带来了很多启示。

4 结论

在过去半个世纪的进化过程中，为了使异质性的因素为己所用，跆拳道付出一切努力，成为了富含所需多样性的文化现象。因为具备了如此丰富的多样性功能，在国际市场中，跆拳道可以轻易满足属于各种文化圈消费者的各种需求成为有竞争力的文化商品。

全球消费者们可以通过修炼跆拳道以丰富多彩的方式满足对跳舞的欲望、对运动的欲望、对减肥的欲望、对素质教育的欲望、对学习东方精神的欲望等。此外，跆拳道发展成具备没有一个武艺可以相比的速度和能动性的技术体系。这种速度和能动性是通过摆脱和破坏现有东方武艺中被视为理所当然的几个程序（routines），即手动作技术重点、下踢、攻击-防御-反攻击三重相互作用结构后所取得的特点。而近期发布的比赛用“新星”“narsha”飞阁等品势与已有的品势不同，包含了许多跳转踢腿动作、连续踢腿动作、转身踢腿动作，故具备了非常明显的能动性。如此，跆拳道以它那独特的方式取得了现代社会普遍特点之一的加速成果能动性，由此成功完成了现代化和国际化发展。

参考文献：

[1]Charles Robert Darwin. On the Origin of Species[M].1859 Elton CS.The Ecology of Invasions by Animals and Plants[M].London：Methuen，1958.

[2]楊镇芳.解放以后韩国跆拳道的发展过程和历史意义[D].首尔：韩国首尔大学，1986.

[3]Moening.u.TaeKwonDo. From a martial art to a martial sport[M]. oxon：Routledge，2015.

[4]Yang J B. American conceptualization of Asian Martial Arts： an intempretive analysis of the narrative of TaeKwonDo participants[D].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