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娟 季晓丹
摘要:追溯武术文化的教育传承,以古代武术、近代武术、现代武术的三阶段为历史角度,以传承方式、传承内容、传承宗旨为着力点进行探究,从而得出:从古代武术到现代武术,在传承方式上由古代的师徒传承到近代的多元形式并存以及现代的班级授课制的演进;在传承内容上由传统武术向竞技武术为主导的转变;在传承宗旨上服务于生存和战争的需要,转向以弘扬民族精神与传承民族文化为己任。
关键词:武术文化 教育传承 传承方式 传承内容 传承宗旨
中图分类号:G8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1839(2018)8—0019—06
中国武术,在古往今来的历史中孕育和成长,并逐渐以民族文化为特色烙在了世界庞杂繁多的文化体系中。纵观武术发展,不管是在古代的自然演化,还是在现代的社会嬗变,其都是有增有减地重溯着自己的意识形態和价值观念。追溯武术史,揭橥本源,才能使我们认识中国武术发展的历史进程及其内在的传承规律。本研究旨在厘清武术文化教育传承的历史脉络,为其往后的发展给予一定理论参考。
1 从历史角度出发,对武术的子概念进行分类
为了在研究中把握武术文化教育传承的整体性和阶段性,本研究以历史角度为依据,甄别和借鉴前人研究的成果,认为武术分为古代武术、近代武术、现代武术为佳,如此更有利于研究。
从原始社会到清末民初,这段时期属于中国封建帝制时期。这段时期不管外部怎样风云变幻,内部始终守本顾祖,由此保障了武术生存土壤的特定。即使不断地有西方文化渗透,然根深蒂固的武术文化并没发生异化,依然照旧其自然演进规律进行演化。因此,这段时期的武术称之谓古代武术。
从1911年的辛亥革命到1949年的新中国成立前夕。这段时期中国发生了历史性巨变,这个时期的武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武术由江湖迈入学堂;由民间自发到政府组织;由卧牛之地的“交艺”到规模宏大的“竞技”。其次,马良《中华新武术》的出现,开辟了中国武术的新空间;社会精英极力推崇武术,使武术教育成为国家大事。最后,土洋体育之争开启了国人对武术的时代审视,武术科学化之路伊始。因此我们把这段翻天覆地时期的武术称之谓近代武术。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历史统称为现代史。这一时期是中国社会主义发展取得辉煌的历史征程。武术发展也是辉煌的:首先,武术发展成为体育事业发展的一部分。其次,武术走进了体育的范畴,并归属于民族传统体育学门下。最后是竞技武术的蓬勃发展。我们把沿着这段辉煌历史征程的武术统称为现代武术。
2 传承方式
2.1 古代武术传承方式以“师徒传承”为主
“中国封建社会的结构特点是族权和政权相结合的封建宗法等级制度,其核心是宗族家长制。”[1]中国封建社会亦可称宗法社会,它是以个体家长制为单位聚居而成的家族社会,再由多个家族社会构成一个宗法社会。他们之间依赖血缘而建立,依靠家族伦理而得以维持。以个体家庭为单位并与家庭手工业牢固结合的小农经济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基本生产结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占主要地位。这种小农经济,一方面有利于封建社会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另一方面却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加上政府干预实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对新生产方式具有较强的抵抗和排斥。所以“传统农耕社会中生产工具、物质财富、权利、社会地位的获得较为不易。人们倾向于把自己获得外部条件无条件的传给自己的子孙”。[2]
中国武术虽不是实物的生产工具,但作为谋生手段也能给拳师们带来一定的物质财富、权利和地位。因此,对于中国武术的传承必先经过自然血亲的血缘传承,才到后来的拟制血缘的师徒传承。血缘传承,是一种具有自然血亲关系的内部传承,这种传承是亲子传承或近亲传承,他们代代恪守着“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准则。这种传承结构极其牢固的同时存在很大的狭隘性。师徒传承是血缘传承的扩展,是为血缘传承出现危机与瓶颈时拟制血缘而演化的一种传承,其不仅突破了单一的血缘传承,而且更进一步深化了祖宗崇拜和族权威慑。它由个体家族制向家族社会演化,以“家”为基本模式,向宗法社会家族制靠近。
私有制的出现促进了生产力水平的提高。交通便利,信息畅通,使用工具水平提高。劳动人口迁移、商人四处寻机、工匠四方奔走,人口流动加速,血缘伦理对社会操控力逐渐减弱。人们逐渐打破了聚族而居的模式后,“血缘传承和师徒传承已经不能满足传统武术的需要,为了光宗耀祖,为了将本宗族的绝艺发扬光大,地缘与业缘成为传统武术发展的另一条蹊径”。[3]地缘传承相对于血缘传承和师徒传承来说,它的横向弘扬比纵向传承更为重要。地域的文化背景和地理背景,“是同化人们情感、密切人际关系的重要因子”。[4]同一地域的人们不仅仅是自然血亲和拟制血缘的聚合,而且还是不同个体、不同家族具有共同文化心理结构的聚合。所以,以拳种为媒介强化了该地域密切的人际关系、同化了人们情感。业缘传承是继地域传承之后的另一种传播方式,它是把共同热爱某一拳种聚集在一起共同交流与学习的一种组织活动,和现今社会上的武术协会类似。
从自然血亲的血缘传承,到拟制血缘的师徒传承,都是受到宗法社会的影响,体现着家族本位的思想。它们共同为武术的传承和延续发挥着重要作用。当然师徒传承的规模要比血缘传承规模要大,受众要广,也更适合于农耕文明。而地缘传承对武术起着传习的作用,在这一群体中,大多不用磕头拜师,属于闲散自由的习武者。业缘传承则是以一种爱好或兴趣聚集在一起,把武术的某一种价值或作用扩大化以满足自己的内心需求,这种传承多以传播为主。因此,这四种传承方式,师徒传承是中国武术得以继承和发展的根本传承方式,这种传承方式比较固定,是植根于民间的一种社会组织形式。
2.2 近代武术打破单一传承,开辟多元传承方式并存的局面
辛亥革命后到新中国成立间,中国处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面对内忧外患的局势,殖民主义国家的军事继续侵略、政治继续控制、文化继续渗透、经济继续掠夺,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的浃泱中华,被西方殖民主义者傲慢地耻笑为“体质羸弱、东亚病夫”。当然这里的“体质”、“病夫”也更有深意,代表着“技(制度)不如人”和中国近代衰弱之象。民族意识觉醒,爱国人士提出“国势衰微,欲弱为强,必须先谋种族强身”。孙中山也疾呼“强国必先强种,强种必先强身”,大力推崇尚武精神。所以武术在早期是以“尚武强国”为目的进入学校领域。以1918年10月教育部召开的全国中学校长会议上通过决议的全国中学校一律添习武术为标志,中国武术正式由江湖迈入学堂。由此,中国武术成为学校体育课程中的一部分,并采用班级授课制。
受西方文化影响,马良的《中华新武术》便是一次“追美揖欧”式的文化模仿。效仿西式体育社团而建立的武术社团,如精武体育会、中央国术馆、北京体育研究社便是一种文化生产。马良在一些武术人士的协助下创编了《中华新武术》。1917年,“全国中学校长会议及北洋政府国会通过决议,规定‘新武术为全国学界的正式体操,并进一步要求推广”。[5]他所创编的新武术,在技术动作上以传统武术为基本内容,在演练上借用兵士体操的操练形式。在训练原则上遵循由易到难、由单练到对练。在实际训练上,分节段以配口令进行团体指挥。他为传统武术进入学校进行集体性教学和学习做出了实践性尝试。1909年,霍元甲在一些爱国人士的帮助下,在上海创立了精武体育学校,翌年更改为精武体操会,1916年又改名为精武体育会。據记载,精武体操会主要是推广中国武术,而精武体育会不仅推广武术,而且还增加了兵操、文事、游艺等课程。在推广武术的过程中,打破了门户独尊的畛域之见,“废除师徒私授”。[6]1919年,孙中山亲自为精武体育会题匾“尚武精神”,以此与全国爱国人士共勉。中央国术馆是由张之江发起,于1928年在南京成立。它以“提倡中国武术,增进全民健康”为宗旨,并聘请一些著名武术家为该馆坐镇。从该馆成立到结束这段时间,曾举办过两次国术考试,出版书籍和教材多部。在武术教学方面尝试着采用学制年限的培训模式,在培养武术人才以及人才派遣流通等方面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中央国术馆成立不久,各级地方也纷纷效仿,相继建立了省、市、县等各级地方国术馆。
民国时期到新中国成立,由于社会名流参与和政府引导,中国武术走进了与政治、经济、文化等相互关联的国家化的新场域。武术活动已经由民间自发性开始向组织化过度,其传承方式出现衍变。古代武术传承注重个体性开始向近代武术传承注重整体性衍变,拟制血缘的师徒制也开始向约定契约的师生制衍变,古代的地域拳种传承开始对外传播。各种传承方式交织着,共同推动着古代武术向近代武术发展,也为近代武术向现代武术发展奠定基础。
2.3 现代武术传承方式以学院教育为主
新中国成立伊始,由于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宏观调控,使得中国武术由过去闲散的传承或推广,转变为现代政府组织开展。其活动形式、社会地位和价值功能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为了切实推动中国武术的开展,中国武术被视为新中国体育事业的重要部分,专门建立了武术行政机构、武术协会、群众性武术团体、国际性武术组织等。“武术运动的高度组织化,是现代武术运动发展的一个显著特征”。[7]武术另一个高度组织化场域是学校。学校教育是中国武术进入国家化、政治化的一个新空间,如在体育学院或武术系(武术学院)均设置有党委书记与政治辅导员等职位。当然中国武术进入学校教育是历史演变的结果,政府只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因为在近代时期,马良的中华新武术最终昙花一现;中央国术馆和民国时期成立的各地方国术馆最终在历史交替中被沉默;精武体育会作为民间社团发挥着中国武术传播的作用。所以中国武术走进学校教育是历史之趋势。
目前,我国开设有武术专业教育的高校近40所,全国大部分院校都开展了武术普及教育。这些开设武术专业教育的高校分布在全国各地,也基本上实现了从本科到硕士的培养。少数高校实现了从本科到博士后一条线培养。每年由政府主办、学校承办的学术报告会和武术交流赛多次,学校教育至今已经成熟地承担着科研、比赛、教学等多种职能。有些院校所开设的武术专业,对武术生源的招生也开始向习练传统武术的学生伸出了橄揽枝,打破单一的竞技武术努力实现学校武术教育多元化。学校教育也改变了以往没有教材全靠“口传身授、潜移默化”的局势,虽然教材不能完全罗列出中国武术那些非逻辑性且零碎的隐形经验,但是这些教材或者是讲义的出现,折射出武术教学开始走向系统化、规范化。现今,致力于中国武术研究的专家学者,“根据武术自身的特点和其现今在社会中的地位和价值,在考虑武术多重属性的基础上,构建武术的社会、自然、人文学科体系,为武术学科完善与发展做出贡献”。[8]
当前,师徒传承依然存在,主要植根于民间。而学校教育的教学规模、师资队伍、学生素质等等都是师徒传承所无法比拟的,这也是学校教育后来居上的原因。尽管学校教育出现了很多问题和弊端,但其中的班级课程制无疑是对单一、封闭的师徒制传承的一种多元、开放的模式转型。
3 传承内容
3.1 古代武术的传承内容
防身自卫是人类的本能。由于原始生产力低下,自然区域的生活资料分布不均匀,加上人类不仅要面对自然灾害和猛兽袭击,而且还要面对他族部落的入侵,人类不得已地总结那些合理、有效的攻防技能,以便拓展防身自卫的本能。这时的格斗技能便是武术的原始雏形,武术依此开始演绎以技击为主的身体运动方式。在武术历史的进程中,长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特别是瓦舍勾栏文化的出现,武术逐渐呈现多种运动形式。不同地域文化又孕育出不同拳种,同一拳种由于个人身体素质、文化素养以及自身悟性又会出现不同风格或流派。纵观从原始格斗到风格流派的形成,中国武术始终围绕技击进行演变。
古代武术作为一种生存技能,技击价值被高度重视,虽然退居于军事战争的传统武术,但是技击为武术人的谋生提供路径。所以在古代武术的师徒传承中,不管是“喂招”还是“拆招”,都是为了使所传武术的技击内涵达到炉火纯青。围绕技击而出现的一些训练方法有长拳的“四技八法十二型”“太极拳的十要”、形意拳的“一势变为十二势,十二势仍归一势”等,也总结出了招法原理、劲力原理、练法原理。当然在古代社会,“拳以立德”的戒律,是武术温情传承的内在机制,这也是中国展现“礼仪之邦”的一隅。武德是武术人进入社会,避免“莽撞”行事的伦理自律。它是一种非制度化的规范形式,具有定向性和职业性。所以武德与传统道德不同,它是在传统道德的基础上,按照“择徒拜师”的道德标准进行考量合格之后,经过长期“以武为体”修炼出来的“生活处事之德、授艺习武之德、用武施武之德”。
中国武术是一种市井文化,其发展脱离不了中国文化的发展模式。中国文化,是一种典型的农耕文化,与海洋文化相反,不喜欢扩张和远征,倡导守柔不争的内倾性文化发展模式。因此,在古代武术的师徒传承中,其传承内容是技术和武德。技术是长期跟随师父“潜移默化”,武德是在习练武术的过程去靠修炼出来的,才能所谓“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内外兼修,符合了中国文化的内倾性,这也是古代武术没有被当时中国文化边缘化的可取之处。
3.2 近代武术的传承内容
火器在军事战场上的出现,拉开了武术逐渐退出军事战争的序幕。拳技之武力的地位及其价值被火器所取代,曾经作为武术发展催化剂的军事战争,此时也开始阻碍武术的发展。荒谬的义和团以“神助拳”而挫败,武举制度不符时局而瓦解,武术在军事战争的技击价值已是强弩之末。随着闭关锁国被历史巨浪冲垮后,西方文化“激流勇进”,以强势之态与不屈之身的中国文化相互抵牾。这两种不同社会背景下的文化体系,终于爆发了积蓄已久的中西文化论争,而作为中西文化争论余热的中西体育争论,也以高调的姿态在历史上粉墨登场。这就是在中国武术史上最浓墨重彩的“土洋体育之争”。
从“精武体操学校”创办至最后“精武体育会”的正式确立,不仅“首次在名称上将中国武术与西方体操进行了结合,彰显的中西融合思想”[9],而且在实践中,扩充学科,改良武术运动形式,将武术与舞蹈、艺术进一步揉和,成就武术的艺术化和娱乐化的试金石。马良的《中华新武术》,以拳技和摔跤术为内容,把武术按照西方体操的运动形式进行改造,并把口令式指挥教学移植到武术教学中。中华新武术的出现“就是地地道道的在以西方体育观为主题意识和价值取向的支配下,产生的对传统武术批判、改造和部分吸收后形成的新的武术方式”。[10]中央国术馆为了武术教学遵循“由简到繁、由易到难”的原则,组织人员创编了3级学制武术教材。“五行拳由姜容樵、黄柏年编制,潭腿由马永胜编制,劈挂刀由姜容樵编制,三才剑由姜容樵、罗成立编制,太极拳由郭锡二编制,八卦掌由吴俊山编制,梅花刀由郭锡三编制,昆吾剑由龚润田编制”。[11]这些武术教材的创编以及课程的设置,其目的是为“提倡中国武术,增进全民健身为宗旨”服务。这些武术专家所编写的武术教材,因缺乏一定的科学性和当时种种条件所限,最终没有刊出。但是在武术教学中,这些新编的新武术比起传统武术易学易练,有利于中国武术的推广和普及。
近代社会,两种不同社会背景下的文化体系,各种思想交织必然带来核心观念的冲突。中西文化论争不可避免,同样,“土洋体育之争”也是历史发展所趋。它体现了民族的价值观念、社会发展进程、科学运用方面的差异性,这种差异性引起的抵牾必然会经过社会的演进进行调适。因此近代武术多以新编武术为主,新编武术作为近代武术的代表,彰显了中国武术开始流淌西方体育的血脉。
3.3 现代武术的传承内容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发生了新旧鼎新的历史巨变,由此中国社会由近代步入现代。在这历史的革新与演变中,中国武术阔步地跟随着历史前行,由近代武術向现代武术转型。在此期间,“由于对武术实行控制规模,使之有节制的发展战略,采取了有选择地发展武术的方针,以技击为主体的传统武术没有得到充分发展”。[12]所以在50年代末,武术发展的方针着重于武术的艺术化和健身化,技击属性被抑制。在西方竞技体育持续侵润下,武术更是直接以“文化模仿”的方式,建构自己的竞技武术。随着中国在联合国地位的确立,中国与世界交流频繁。特别是奥林匹克这样举世瞩目的、以体育为杠杆牵动世界交流的大型赛事驱动下,各国为了能在奥林匹克的大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民族体育,无不争先恐后甚至“削足适履”地参与。在武术人奥的历史抉择和国家战略的驱动下,中国武术以“高难美新”的竞技理念来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奥运理念,以武术竞赛规则“必须简化、易于操作”符合奥运的客观公平。竞技武术作为中国武术的标志性符号,由政府主管,逐步形成训练、竞赛、技术变革的高度组织化体系。
竞技武术其特点是高度专业化,技术性强,以竞技比赛为主要特征,以创造优异运动成绩、夺取比赛优胜为主要目标。起初竞技武术主要存在于少体校、市队、省队、国家队和高等体育院校武术队。现今,连中小学也已经成为选拔竞技武术后备人才的基地。竞赛是促进竞技武术传播的催化剂,世界各地每年都会举办大型的武术赛事。竞技武术的影响力已经涉及到了生活、社会、经济、政治等领域。在举国体制和竞技体育理念的左右下,国家推崇竞技武术。竞技武术的受宠,带来了传统武术的落寞。比起“打练结合”的传统武术来讲,竞技武术“淡化了技击性、更注重表演艺术的竞技套路运动和只讲技击、不讲功法、套路的格斗运动,构成了中国武术的一个新分支”。[13]受到竞技体育的影响,有些古老的传统武术也开始有了竞技的痕迹。民间传统武术传承人由于经济上的原因,已经无法再继续坚守祖先留下的技艺。竞技武术成为现代社会的主流,传统武术已被竞技武术挤压和推斥到了社会边缘。
4 传承宗旨
4.1 古代武术服务于“战争与生存”为宗旨
远古时期,人类能够在自然界生存下来就必须遵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在当时,以狩猎和牧业为主的自然经济,能够存活下来的人类必须有着善于奔跑追逐、搏杀格斗的技能。拥有这种高超技能的人就会把这些经验和技巧总结下来,传给子孙后代。虽然这个时期只是武术形成的雏形期,但传习这些技能的宗旨无疑为了能够满足狩猎和牧业的需要以及小到个体大到部落斗争的需要。之后又经过历史的积淀与冲刷,最终成为融技击、功法、套路为一体的民族传统体育。
在古代社会,战争频繁、疾病横行。中国武术的防身自卫功能在冷兵器时代得到了凸显,由于战争的需要,武备是军事战争之急需,唐朝武举制的产生,开辟了以武取仕的蹊径,尚武之风涌起。在军事战场的武术技术要求动作简洁实用,以统一号令,群体作战为主。但在两两相对的贴身肉搏中,“踢、打、摔、拿”是生死的关键。而中医学认为人类疾病的产生是由于阴阳不调所引起,所以抵抗疾病贵在养生。而中国武术恰恰就是通过身体的适度运动达到防病治病的作用,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朽”。人们通过习武不仅发挥了防身自卫的功能,更发挥了强种强族的作用。
由于军事的需要,武术是作为体能训练和技能提高的重要手段。动荡不安的社会为求生存,武术作为安身立命的手段,促使着武术传承。抵御自然疾病,增强体质,武术作为一种锻炼方式,在民间普及。为了生计,出现了一大批拳师、民间艺人、镖师教头等等。中国武术在古代社会它作为一种生存技能和战争的拳技武力能够代代相传,是因为他契合了封建社会个人和集体的发展需要。
4.2 近代武术服务于“强种与救国”为宗旨
1911年辛亥革命胜利之后,南京临时政府“宣布改革文化教育制度,否定忠君尊孔教育,废止小学读经,禁止清政府学部颁布的各种教科书”。[14]之后在欧美“三育”的基础上,提出了“德、智、体、美”四育平均发展。受到“军国民教育”的影响,将国民的体格和精神作为国家志在必行的大事来重视。“在军国民教育思想影响下,尚武精神的教育之风开始盛行。在尚武风气下,武术受到了强所未有的重视,被认为与国家兴衰、民族危亡密切相关。于是,武术‘强种救国教育思想开始滋生”。[15]
1912年,孙中山提出“强种强国的体育观,‘欲图国力之坚强,必先图国民体力之发达”。[16]“强国必先强种,强种必先强身”,以提高国民“体质羸弱”的身体素质,昭雪“东亚病夫”之屈辱。中国武术以“尚武强国”为教育手段向学校教育推介,陶行知也主张“以国术来培养健康的体魄”力推中国武术。
1919年孙中山为精武体育会的《精武本纪》作序,在序中指出“概自大器输入中国之后,国人多弃体育之技击术而不讲,驯至社会个人积弱俞甚……不知求自卫之道则不适于生存”,并积极倡导民众习武,重新回归武术在军事战争的价值。并对精武体育会以“提倡武术,研究体育,铸造强毅之国民”所取得成绩进行高度概括,“精武体育会成立既十年,其成绩甚多。识者成为体魄修养术专门研究之学会,盖以振起从来体育之技击术,为务与强种保国有莫大之关系”。马良致力于推广《中华新武术》的根本目的,“据其所言是为了‘强国强种,‘使碧眼黄发者流,不敢以‘病夫二字为四万万同胞之私谥”。[17]1928年中央国术馆成立,旧有的各种武艺均用国术来称谓,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武术的地位。张之江认为“国术,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是我们祖宗留下来的国粹。这种国粹,是健身自卫,强种卫国的要素。他主张成立以‘强种救国,御辱图存为惟一使命的国术馆。在他主持的中国国术馆国歌中,也彰显强烈的‘强种救国思想”。[18]
基于以上种种,我们可以看出,在军国民思想教育影响下,中国武术作为强健国人体格和崛起国人精神的历史使命,被赋予强种救国之重任。它虽然退居于军事战场,但却与国家兴衰,民族危亡联系一起,也由此引发“一身动则一身强,一家动则一家强,一国动则一国强,天下动则天下强”,振聋发聩、余音缭绕口号。
4.3 现代武术承载着传承民族文化与弘扬民族精神为宗旨
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蚕食的全球化历史进程,使人们无法回避。在这历史进程中,西方文化东进,东方文化式微,文化激荡和意识侵袭日益高涨。从无形到有形,“泛西化”无处不在,影响深远。竞技武术就是传统武术的“泛西化”产物,它主导着武术发展的潮流,其竞技性凸显了它一元化文化格局。“竞技武术在追求奥运会竞赛方法、选择奥运竞赛模式、在追求运动技术的‘高、难、美、新的技术过程中,
越来越偏离民族传统武术的精神实质,异化为西方体育的另类形态”。[19]中国武术本可以与西方体育并行发展,但这种异化发展的不平衡状态,着实是西方体育的强势挤压所致,这只是西方文化所表现出的一隅。
“弘扬民族精神,传承民族文化”是建设一系列文化中国的核心理念,也是时代最强音。从本民族文化中寻觅和提炼那些能代表世界共性与民族个性的具有广泛影响和能激励人们前进促进社会发展的民族精神和灵魂的内容,配置最佳的載体,来弘扬民族精神、传承民族文化,才能取得本民族的文化自尊和文化自信。竞技武术的推介,固然有一定的快捷性,但竞技武术的文化偏失,已经凸显出生命力的不顽强,也许它的不顽强会带来“前功尽弃”之嫌,所以专家学者力推传统武术。此举使经过去芜存菁的传统武术焕然一新,在文化安全领域能固守精神家园;在西方武技面前,能表现出了非凡的自信和自尊;在世界大舞台上,作为代表中国的文化符号向人类展示东方的文化智慧。这些站在重构文化中国的立场出发的。“弘扬民族精神,传承民族文化”不仅是多元文化共同发展的宗旨,更是当今中国武术发展的宗旨。
5 结语
梳理历史,追溯本源。中国武术历经了从鸦片战争到辛亥革命的“风云变幻”历史时期;从辛亥革命到新中国成立前夕的“翻天覆地”历史时期;从新中国成立到至今“辉煌征程”历史时期。从古代武术到现代武术,在传承方式上突破了师徒传承,演变出了学校教育;在传承内容上解围了传统武术,衍生了竞技武术;在传承宗旨上服务于生存和战争,转向了弘扬与传承。随着社会历史的演进,中国武术已不再是江湖下技,不再是嗜血搏杀,而是受制于社会历史的政治、文化、经济、教育的内在关联度,逐渐辐射其特殊时期的功用和价值。传承使得中国武术源远流长,教育使得中国武术博大精深,这是中国武术之所以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之所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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