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辟中国国际传播新时代

徐朝清

【内容摘要】 国际传播发展需要物质基础，更需要价值基础。西方价值观的内在矛盾及其与现实行动之间的偏离，导致由西方主导的全球化在其发展过程中面临多种困境，与此相应，由西方主导的国际传播秩序也将不可避免地发生变化。中国价值观主张和平共赢，具有开放性和包容性，强调文明交流、共同发展。中国的感召力和影响力是在解决当前人类面临的各种问题中不断展开和实现的，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一个体现中国国际传播力和话语权的新时代即将到来，也必将到来。

【关 键 词】 国际传播；价值观；话语权；新时代

“国际传播”的界定有很多种，通常情况下指的是有组织有目的跨越国境的传播活动。在本文语境下，“国际传播”是指在一定物质力量支撑下，以价值观为基础的跨越国境的信息传播和交流活动，其目的在于促进不同国家、民族和人民之间的沟通和了解，推动国际合作，实现人类共同繁荣发展。而本文语境下的“新时代”主要是指，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特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的国际传播需努力开创由中国发挥影响力和主导国际话语权的新时代。

一、国际传播与价值观

历史地说，自有国家之日起，就存在国与国之间的传播。现代意义上的国际传播是在现代民族国家兴起之后、在电报和无线电技术诞生之后产生和发展的。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国际传播是交战双方为赢得战争胜利而进行的舆论宣传；“冷战”期间，国际传播则是东西方阵营之间意识形态的较量。“冷战”后，美国一家独大，国际传播成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全球的话语霸权扩张。西方国家认为，“冷战”的胜利是西方的胜利，是西方意识形态、价值观的胜利。为此，西方国家把他们信奉的自由、平等、博爱等价值观，看作普世价值观，并在世界各地宣扬、推广。

价值观是国际传播的主要内容，也是国际传播的重要根基。国际传播之争表面上是利益之争，实质上是价值观之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价值观为利益争取提供道义支撑。国际传播的聚焦点和至高点，均体现在价值观领域。为应对西方的舆论攻势，以及为中国和平发展营造良好国际舆论环境，提供有力国际舆论支持，中国需做好以价值观为基础的国际传播。

二、西方主导下的国际传播现状

“二战”之后，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文化价值观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广泛传播，受到许多国家的信奉和推崇，具有较大的国际影响力。在这一过程中，西方强大的经济、政治、科技、军事实力，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广播、电影、电视、网络、社交媒体、报刊、书籍，是主要的传播渠道。依仗综合实力，凭借自认为优越的价值观念，国际传播很大程度上成了由西方国家主导和表演的舞台。其主要特点是在经济上主张自由资本主义，在政治上推行西方标准的民主制度，在文化上用西方价值观排斥、渗透其他类型文化。其结果是形成西方对国际传播话语权的垄断、传播内容的垄断和传播渠道的垄断。如今，国际传播领域的议程设置和信息发布，绝大多数仍由西方国家主导，可以说西方媒体仍处于绝对优势地位。

在这样的背景下，谈论开辟中国国际传播新时代，似乎是一个十分艰难而遥不可及的事情。

如果我们仅从短期来看，从表面现象来看，形势似乎如此。但正如著名学者季羡林曾说过的，许多人之所以得出西方文化优越于东方文化以及中国文化的结论，是因为他们看问题的视野不够开阔，缺少时间上的历史眼光和空间上的地理眼光。如果不是仅从最近一二百年看问题，而是从上下数千年看问题，从纵横几万里看问题，就会对东西方文化关系及其发展有更客观的认识和评价。① 因此，从不同的时空维度看问题，对事物的认识和得出的结论会不一样。西方文化及其价值观在近现代历史上，特别是在近一二百年间，确实在推动人类社会发展方面做出了重要貢献，但是，从更长远的历史发展进程看，西方价值观及其所支配的行为却也具有许多内在的不可克服的矛盾。既要看到它们的合理性、进步性，也要看到它们的局限性、腐朽性，看到其由于内在矛盾最终不可避免走向衰落的必然性。

三、西方价值观及其内在矛盾

现代意义上的西方价值观是在文艺复兴和新教改革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西方价值观一直深受基督教的影响。在中世纪，对上帝和教义的解释权主要掌握在神职人员手中，普通信徒是没有自由解释权的。在文艺复兴强调人文主义精神的基础上，新教改革突破了这一限制，认为每一个信徒都是自由的，都有权按照自己的感知体会和上帝对话，都有解释教义的权力，在上帝面前，每个信徒都是平等的，并且要相互友爱。这一思想变革，再经过启蒙运动的洗礼，直接导致了自由、平等、博爱等由资产阶级主导的西方价值观念的形成。

西方人把基督教看成是世界宗教，把自己看成是上帝的选民。在这种“一神教”观念下，非基督教徒就被看作是“异教徒”。这一逻辑框架使西方价值观内在地带有排他性，而其中蕴含的对异教徒的教化，又往往演化为扩张性和侵略性。美国历史学家斯塔夫里阿诺斯评价说：“欧洲的扩张在某种程度上可用欧洲基督教的扩张主义来解释……为了使异端和不信教的人皈依基督教，基督教会总是毫不犹豫地使用武力。” ① 因此，现代意义上的西方文化从产生的时候起就带有强烈的种族主义、西方中心主义和霸权主义色彩。

带着这样的价值追求和使命意识，在地理大发现之后，西方人频频以“优越文明”“高级文明”自居，在殖民扩张时期对美洲印地安人、对非洲黑人、对新西兰毛利人等进行残酷的掠夺和镇压。这种武力扩张一直持续到现代。在20世纪末，西方国家又以“人权高于主权”为理由，对科索沃发动侵略战争；在21世纪初，西方国家对伊拉克、利比亚发动的战争，都是在这种所谓普世价值的扩张逻辑框架下必然发生的行为。

四、西方主导的全球化及其局限

近代以来，西方国家长期在世界上处于优势地位。西方国家的文化扩张、价值观传输，是与西方殖民主义、霸权主义对全球市场需求的扩张相辅相成的，前者常常为后者提供价值和道义支撑。但是，西方价值观的排他性以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内在矛盾，导致在西方文化主导下的全球化发展，不可避免地面临着难以解决的问题和困境。

人类社会第一次世界范围内的全球化发展，是在地理大发现之后，以葡萄牙、西班牙、荷兰、法国等欧洲国家为代表的殖民扩张为主要特征，英国是其集大成者。殖民主义的产生有其必然性，一是地理大发现为殖民行为提供了广阔空间；二是西方文化教化世界的使命冲动；三是以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扩张需求；四是早期西方殖民国家普遍国土面积小，人口少，只有通过向外殖民扩张，才能不断满足其维持霸权所需要的庞大的物质基础。但殖民扩张的实质是掠夺和剥削殖民地的资源和财富，这种对被殖民地区“杀鸡取卵”的发展模式不具有可持续性。而掠夺和剥削殖民地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以及资本主义国家之间分赃不均的矛盾和冲突，直接导致了两次世界大战的发生。战争加剧了殖民地国家和人民的苦难，遭到这些被殖民国家人民的顽强抵抗，以至战争结束后这些殖民地国家纷纷独立，并宣告以掠夺和剥削为基础、殖民色彩浓厚的第一次全球化的失败。

第二次全球化是两次世界大战后以美国为首主导的。美国与欧洲国家相比，其国土面积巨大，人口众多，有足够的空间和资源维持其霸权地位，同时由于不能再沿用殖民方式在全世界扩张并获取财富，因此，美国主导的新的全球化进程，主要强调贸易自由和投资便利，强调自由市场经济，其核心目的是为西方国家的资本和商品寻找世界市场。在这个过程中，西方国家凭借其人才、技术和资本方面的优势，利用军事、政治、外交、经济等多种手段，迫使其他国家向其开放市场。这种全球化，使西方国家在全球范围内实现了资源、资本、技术、商品等多种要素的自由流动、配置。但是，由于以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内在矛盾，这种生产要素和商品的全球自由流动，最终使全球财富集中在西方发达国家掌握大量资本的极少数人的手里，并由此带来了两个严重的不平衡。一个是不同国家之间发展的不平衡，另一个是不同国家内部贫富差距拉大的不平衡。前者使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矛盾加剧，后者使包括发达国家在内的各国国内矛盾激化。美国发生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就是这种贫富差距加大的矛盾发展的产物。因此，以美国为主导的第二次全球化发展遇到了种种问题，人类社会发展又一次走到十字路口，面临艰难选择。

五、发展中国家力量增强带来国际舆论格局变化

以自由贸易和投资便利为基础的第二次全球化浪潮虽然存在许多问题，但它在客观上也推动了世界经济的繁荣发展。“亚洲四小龙”——韩国、新加坡、中国台湾和中国香港，金砖国家——中国、俄罗斯、巴西、印度、南非，以及土耳其、墨西哥、印尼、沙特等广大发展中国家，都在这一全球化过程中得到了较快的发展，并且成为国际上不可忽视的新兴力量。

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七次集体学习时，习近平总书记曾对国际形势进行了这样的判断：“国际力量对比发生深刻变化，新兴市场国家和一大批发展中国家快速发展，国际影响力不断增强，是近代以来国际力量对比中最具革命性的变化。” ①

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国际力量结构发生变化，必然引起建立在其基础之上的国际舆论格局发生变化。

六、中国在解决全球性问题中的地位和作用

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在第二次全球化进程中取得的成就是显而易见的。在21世纪初，中国更是发展迅速并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是，中国在这一发展过程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发达国家的“加工厂”，而且也产生了环境污染、生态破坏以及城乡之间、区域之间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这一问题以及当前世界面临的许多其他问题，只有得到正确合理的解决，人类社会才能更好地向前发展。

十九大将当前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定义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② 其实，在世界范围内，同样面临类似的矛盾，即世界各国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国家之间、国家内部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

当前世界范围内出现的发展不平衡问题，是由于西方主导下的全球化发展，已使资本和商品的过剩远远超出了资本主义国家的范围，溢出到世界各地。即一方面是广泛的资本和商品过剩，找不到有效的出路，另一方面是广泛的衰弱贫困，有效需求不足。因此，解决当前全球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让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大多数人民，能够分享到全球化发展带来的切实利益，是人类社会能够继续良好发展的唯一正确选择。

面对这样的全球困境，中国在“一带一路”倡议中提倡共商、共建、共享，提倡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其目的是强调国际社会要和平相处，友好合作，共同发展和繁荣。中国已连续多年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30%以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了全新选择；中国倡导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被写入联合国多个文件，中国为当前人类所面临的各种问题所提出的解决方案和发展理念，也得到了越来越多国家和人民的认同、理解和支持。

七、中国国际传播新时代的基础和特征

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军事实力，决定这个国家能够走多快；一个国家的文化实力、价值观念、道义支撑，则决定这个国家能够走多远。

国际传播的发展需要有物质基础和价值基础，并且只有在这两者得到统一的时候，才能发挥巨大的影响力。西方国家在国际传播中长期占据主导优势，是有其物质基础和价值基础的。但西方价值观的盛行，其实质并不是因为其价值理念是唯一先进和合理的，而是因为西方长期凭借其军事、科技、经济等物质力量优势到处扩张形成的。一旦这样的行为难以为继，其在国际传播中的主导地位就必然会受到影响。西方价值观本身的排他性和扩张性，以及其现实行动的逐利性和价值观之间的矛盾，决定了它最终会走向衰落的命运。这是一种逻辑和历史的统一，是必然会发生的客观规律。

当前，中国的国家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国防实力、综合实力、国际影响力和人民获得感显著提升，这是中国国际传播能够得到大力发展的物质基础；中国“和为贵”“和而不同”“共同发展”等天下情怀，这是中国国际传播不断向前发展的价值基础；而中国在国际上提倡的有利于大多數国家、大多数人民发展的体现中国价值观的中国方案、中国行动，将为中国在国际社会影响力和话语权的增强，提供越来越充分有力的道义支撑。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中国国际传播的新时代必将到来，尽管这一新时代的到来不会一帆风顺，需要各方力量共同努力争取，促使它的早日实现。不同于今天由西方主导的失衡失道的国际传播时代，中国主导的国际传播新时代有以下几个特征：

这将是一个让中国不再被动挨骂的时代。习近平总书记说过，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挨饿，失语就要挨骂。经过几代人不懈奋斗，“挨打”“挨饿”两个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但“挨骂”问题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的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将进一步提升，中国的发展道路、发展理论、社会制度、历史文化，以及蕴含于其间的价值观念、和平诚意、天下情怀，将不断为国际社会感知、理解、接受，并逐渐从根本上解决中国在国际舆论中被动挨骂的问题。

这将是一个让西方话语不再占绝对优势的时代。长期以来，国际舆论西强我弱，西方国家凭借其强大的信息发布和议程设置能力，主导国际舆论格局。但这种局面正在改变。当前，新兴市场国家和一大批发展中国家正在快速发展，国际影响力不断增强，这必然引起国际舆论格局的变化，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随着力量的增强，其在国际舆论格局中的话语权也必然增强，西方话语占绝对优势的局面将逐渐被打破。

这将是一个从交锋对抗到交流对话的时代。在目前的国际舆论斗争中，西方国家将其价值观奉为普世价值，借助他们的话语优势，向世界推广其所谓的普世价值观，由此引起了国际传播领域一系列的交锋和对抗。而中国则强调文明的多样性，主张“道并行而不相悖”，提倡在处理国际关系时要尊重各国主权、不干涉内政，在处理文化关系时要多交流与对话，认为“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因此，随着中国国际话语权的增强，将日益推动国际社会向交流、对话、民相亲、心相通的方向发展。

这将是一个强调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重申，中国的发展不对任何国家构成威胁，中国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永远不称霸，永远不搞扩张。这是中国向世界释放的善意。中国认为，“国强必霸”的观念是霸权思维的产物。中国一向主张“和为贵”“和而不同”，致力于推动世界各国和平发展，和谐相处。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将以“一带一路”等平台为抓手，努力和世界各国一起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商、共建、共享，不断推动人类社会共同繁荣和进步。

这将是一个中国国际话语权不断提升的时代。在十九大报告的最后，习近平总书记自豪地说：“站立在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吸吮著五千多年中华民族漫长奋斗积累的文化养分，拥有十三亿多中国人民聚合的磅礴之力，我们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具有无比广阔的时代舞台，具有无比深厚的历史底蕴，具有无比强大的前进定力。” ①

这充分体现了当代中国的自信，也充分展现了当代中国的底气。一个向世界展现中国价值、中国智慧，不断提高中国国际传播力、国际话语权和国际影响力的国际传播新时代即将到来，也必将到来。它不仅将为中国的发展和复兴提供支持，也必将为世界发展和人类福祉做出新的贡献。

（责任编辑：张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