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这一年

张安妮

初为“孩子王”

2015年年底，作为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学学院一名大四的学生，获得了本校推荐免试研究生资格的李昂霖，如愿入选第十八届研究生支教团。这个团是由团中央、教育部、财政部、人社部联合组织实施的，是国家青年志愿者研究生支教团扶贫接力计划项目。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从2012年开始实施研究生支教团智力扶贫项目，也是全国36所公安院校中唯一一所有研究生支教团项目的院校，目前已组建六届研究生支教团，共计67名研究生，六个支教点分布在贵州省普安县（公安部定点扶贫点）及广西壮族自治区百色市凌云县。

李昂霖与同校另外两名支教团成员姜晓佳、丁祎姗所服务的支教点，就是位于百色市凌云县沙里瑶族乡阁楼村的阁楼小学。这是一所典型的山村小学，原有学生100多名，但师资力量极为紧缺，在他们过去时仅有40余名学生和一位同时兼任校长的老师。2014年，当地教育部门原打算撤销小学编制，正值公安大学增设支教点，这所小学才得以保留。

凌云县为国家级贫困县，距广西首府南宁360公里，海拔在210至2062米之间，绝大多数地区为喀斯特地貌，自然条件恶劣。阁楼村更是凌云县贫困村的典型代表，该村距县城35公里，占地25平方公里，全村1417人，全为石山，海拔在600米至1200米之间，石漠化严重，人均耕地不足一亩，并且因土层浅薄，耕作条件恶劣，年人均收入不足3000元。来之前，对于这里的物质与精神匮乏，李昂霖和姜晓佳、丁祎姗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李昂霖说：“前几届支教的师兄师姐告诉我们，环境的简陋并不能阻止山中孩子们求知的脚步，对知识，他们如饥似渴。果然，当我第一次见到这些孩子时，他们脸上流露出的羞涩与兴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我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期待。”李昂霖暗下决心，这一年，一定要当好这里的“孩子王”！

家 访

初来阁楼小学，校长就向李昂霖三人介绍了孩子们的情况，他们中留守儿童占76.9%，单亲家庭占17.9%，不少孩子周末回到家根本无暇写作业、复习功课，时间全部被带弟弟妹妹或各种家务、农活所占据。正式开课后不久，李昂霖和晓佳、祎姗利用课余时间对距离学校不太远的学生进行了家访，一来是为他们送去热心公益与扶贫人士捐赠的衣物，二来也是想对他们的具体情况进行了解。

两个多月后，2016年11月的一个周五晚上，他们三人决定利用周六的时间，带上一些被褥、棉衣到距离学校最远的茶洞屯学生家进行家访。清晨，在两个当地孩子的带领下，他们出发，用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走到了六年级的吴春乔家。这是一间用石头搭建的破旧房子，春乔说，十多年来，她一直和哥哥还有患有眼疾的妈妈生活在這儿。李昂霖告诉她，有任何生活上的困难就说出来，并鼓励她抓住六年级这一年的宝贵时间，争取考上比较好的中学。

从春乔家出来后再走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位于半山腰上的陆美心家。在这个两山交会的山腰处，这是唯一一户人家。美心家有五个孩子，最小的不到两岁，她是最大的，当时上四年级，三年级的弟弟陆正福和学前班的妹妹陆美丽也都是阁楼小学学生。此行，李昂霖三人除了给这几个孩子带来过冬防寒的棉被、棉衣，另外就是针对好动的正福，与他的家长交流如何帮他改掉不良生活习惯。

离开陆美心家，为了向山上的大路爬去，他们三人手脚并用地在荒芜的野草和石头中各自寻找着能够拉拽且攀登的路线，而此时，带路的两个孩子穿着橡胶凉鞋却健步如飞。爬上大路时已经11点半了，在山道上走了近20多分钟才来到了吴家。这里的房子是用石头和木头搭成的，让李昂霖更难受的是，住在这里的吴三球、吴彩梅、吴再明、吴再福兄妹四人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他们既聪明、努力，又能吃苦。李昂霖愈发希望自己能给他们注入更多勇往直前的动力，用知识改变命运。

物质的贫穷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精神贫瘠。通过家访，李昂霖对个别思想落后甚至愚昧的家庭有了更深的了解：“这是一个再组合家庭，春花的继父还带着一个弟弟。刚到阁楼小学时，就听村干部说，罗春花的继父和母亲根本不重视孩子学业，继父上山采药变卖所得钱款就只供自己喝酒消遣，家中常常粮油见底。可惜了春花在学习上还那么努力。”针对罗春花的实际情况，李昂霖为他们联系了一对一帮扶资助人，以解决他们生活上的难题。

储水工程

李昂霖和姜晓佳、丁祎姗三人住在距离学校300多米的原村委会所在小楼里。生活上，毕竟校舍在山上，有时洗着洗着菜就会看见一条小蛇从水池中冒了出来，宿舍的门若不经常记得关上，时不时也会“溜达”进来几只大老鼠。李昂霖说：“阁楼村所在的山属喀斯特地貌，只要一下雨，雨水就顺着石缝流走了，根本存不住水，也无法打井取水。因此，这里的家家户户都是靠修葺的蓄水池来装不期而遇的雨水。然而这看似解决了吃水用水的问题，却根本保证不了水的卫生质量，最严重的一池子的水可能长达十年也不流动，时间久了不仅长有青苔，甚至会有蛇、鼠和鸟类的尸体落在里面。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有时孩子们渴了就直接拧开水龙头喝那里的水。虽然对这种行为我们严令禁止，但也发现，孩子们喝了之后并没有出现拉肚子等不适的现象。初到阁楼村，吃喝方面我们并没有使用这些水，但洗洗涮涮却避免不了，然而没出几天，晓佳的脖子后面就起了一片疹子。”

如何能让孩子们喝上干净的水，成了李昂霖的一块心病。直到2017年4月初，按说三、四月应该进入当地雨季，不想降水却极少，校内的蓄水池眼见着见底，“剩水”的质量就更差，大多和着乌黄的淤泥。李昂霖索性带着三年级以上的男孩到附近的蓄水池把水一趟趟挑进学校食堂。“挑水并不是长久之计。那段时间，我心急如焚，想到孩子们连洗手的水也成问题，心里就特别难受。因为我们所住的院子中的水池里还有一些水，于是，我和晓佳、祎姗就商量了一个办法，利用每天下午美育课和德育课的时间，分批带孩子去我们的住处冲澡。”

那段时间，除了讲课，李昂霖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用在解决蓄水的问题上。经过一些了解，他得知学校内外一共有四处水池，一处在操场外，但没有集雨坝，常年荒废；一处在距学校150米远的半山腰上，因工程质量太差，水池有裂纹，根本用不了；一处是学校正在用的，现在已经见底；还有一处是在支教老师居住地附近，也就是他们带着孩子冲澡的那处。根据这些实际情况，李昂霖制定了一套方案，针对三处可用水池，首先扩建了学校那个水池的集雨坝；然后给操场外的那个水池加设了加粗橡胶管，并将管子一直连接到了教学楼楼顶，方便顺畅集雨；最后，从支教老师住处那个水池到学校食堂连接上了一根长400米且加水泵的铁水管，以备学校不时之需。这套方案耗时三个月完成，李昂霖发现预算还有结余，又毫不犹豫地订购了两台净水器。

李昂霖清楚记得用上净水器的第一天，孩子们下课后排着队接水喝，喝完都跑来跟他说：“李老师，今天的水是甜味的！您也喝一口吧！”

“扶贫先扶志，扶贫先扶智”

李昂霖说，自己是被“用一年不长的时间，做一件终生难忘的事”这句话所深深吸引，所以选择了支教扶贫。“习近平总书记说过：‘现在，青春是用来奋斗的。将来，青春是用来回忆的。我觉得，能在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参与到智力扶贫工程中来，意义深远。智力扶贫这项事业需要一代又一代的青年志愿者传承精神、接续奋斗，点亮孩子们心中的明灯。支教，就是倾注一人一生最好的年华，去成就无数不被贫穷桎梏的梦想。”

现在，回到公安大学校园中的李昂霖，时常还会与孩子们联系，他还计划着今年假期再回阁楼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