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零坐标

蒋勋

在巴黎居住行走，很容易感觉到这个城市的原点，城市的原点也就是地理上的零坐标。

巴黎的零坐標在哪里？就在著名的巴黎圣母院西侧的广场中心。计算空间上巴黎的一千米、两千米，是从这个零坐标开始的，广场地面上有一个铜铸的阿拉伯数字零。这是巴黎的原点，像巴黎的胎儿，从这里开始了一个城市伟大的空间，也开始了一个城市悠久的时间。

无论巴黎多大，都要回到这个原点。从这个原点向外扩张，一圈一圈，像一个城市的三环、四环、五环、六环，如同树木的年轮，是空间的扩大成长，同时也是时间的扩大延长。

巴黎圣母院在塞纳河中的城岛上，这是城市最早的时间原点，大约开始于10世纪前后。1163年修建巴黎圣母院，像汉移民在台湾社区的妈祖庙，圣母院就是巴黎居民最初的信仰与记忆，是时间的记忆，也是空间的记忆，是地理的零坐标，也是历史的零坐标。

台湾汉移民建立了最早的城市，与原住民的部落有了区分。零坐标在汉移民早期通常都是妈祖庙，妈祖庙也一直是社区的零坐标。清代发展为天后宫，无论妈祖或天后，其实跟法语中的圣母的意义相似。

每一个生命都记忆着胎儿时母亲的身体，记忆着那最早的空间。无论跑到多远，人们都不会忘记那开始的零坐标。

（摘自《池上日记》长江文艺出版社 图/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