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维护多边贸易体制？

本社记者 李天琪

国际投资经贸法律风险及对策研讨会在京召开

2018年8月27日，由中国法学会主办，中国法学会世界贸易组织法研究会、中国法学学术交流中心承办的第五届国际投资经贸法律风险及对策研讨会在北京成功召开。中国法学会常务副会长陈冀平、亚洲太平洋法律协会候任主席崔正焕、印度尼西亚驻华大使周浩黎、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副会长卢鹏起出席会议并发表致辞。中国法学会副会长王其江主持开幕式。此次研讨会以“维护多边贸易体制，共同建设‘一带一路’”为主题，出席会议的共有来自中国和“一带一路”沿线26个国家的160多位法学法律界和企业界的代表。

国际投资经贸法律风险及对策研讨会是中国法学会一项重要的交流项目，自2014年创设以来，已经成功地举办了四届，为中外法学法律界、企业界以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贸官员和专业律师搭建了一个交流信息、增进友谊、开拓业务的务实平台。

陈冀平在致辞中指出，当前，国际金融危机后世界经济深度调整，缓慢复苏之路艰难曲折，反全球化、民粹主义等思潮抬头，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愈演愈烈，多边主义和多边贸易规则受到严重的冲击。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纵观中国和世界的发展大势提出了“一带一路”的重大倡议，推动与沿线和世界各国分享中国发展机遇，推动各国发展战略深度的对接，为艰难复苏的世界经济注入了新的动力。本届研讨会以“维护多边贸易体制，共同建设‘一带一路’”为主题，契合了当前形势，反映了多方需求。

会上，陈冀平对与会各国法学、法律界提出三点期望：一是加快政策标准的软联通，为“一带一路”建设提供更有力的法律支撑。二是维护以世贸组织为代表的多边贸易体制，为“一带一路”营造更良好的法治环境。遵守有关国际公法及国际规则，维护以WTO为代表的多边贸易体制，避免并反对一切形式的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三是深化法学法律界的交流合作，探索法律风险防范，为“一带一路”建设提供更有效的法治保障。

王其江指出，在当前“反全球化”思潮抬头、国际经贸规则面临重大变革的背景下，召开此次研讨会，有着特殊的意义。期待各位专家学者畅所欲言、坦诚交流、深入探讨、相互启发，为维护多边贸易体制，反对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为推动“一带一路”法治建设，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自己的智慧。

卢鹏起在致辞中指出，近一时期特别是今年上半年，全球经济遇到的风险和困难骤然增多，主要经济体增长放缓、通胀上升，国际金融市场波动加剧，与此同时，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地区和全球性挑战突发多变。此时召开这个会议，很及时也很有必要。

当天开幕式上，中国法学学术交流中心主任尹宝虎分别与塞舌尔律师协会会长迪威诺·萨比诺、乌克兰“你与权利”集团公司主席鲁斯兰·列尼夫斯基签署了《双边合作备忘录》。

中国入世后的贸易格局变化

>>中国法学会常务副会长陈冀平 孙守森摄

此次会议，与会的众多中外嘉宾代表无一例外的都是多边贸易体制的拥护者，他们从各自的角度提到了反对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维护多边贸易体制的重要性。多边贸易体制作为二战后建立起来的全球贸易治理支柱，创造出开放、稳定、非歧视的贸易环境,为全球贸易的顺利开展奠定了制度基础，因此它的功劳不言而喻。

但现在，多边贸易体制却遭到最初的创建者，也是长期领导者的漠视和怀疑。

二战后，美国一手创立了以关贸总协定（世界贸易组织WTO前身）、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三驾马车的国际经济秩序，也因此让美国顺理成章成为在全球范围内推行自由贸易的领航人。在奥巴马总统任内,美国对于WTO多哈回合谈判即多次表现出厌烦和怀疑，点明多边贸易谈判无法取得美国所预期的成果，甚至宣称多哈回合已死。特朗普上任后，美国政府对待WTO的批评变得更加尖锐。2017年12月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举行的世界贸易组织（WTO）第11届部长级会议上，美国重点谈及WTO－plus的新议题，而对多哈最艰难的焦点议题几乎不表态发声。甚至美国贸易代表在会议上，将矛头直指中国，认为WTO体制无法约束中国特色的经济体制。

中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蒲凌尘认为，中国为什么要维护多边贸易体制，应该从历史发展角度来看。自上世纪70年代末中国打开国门、进行经济改革，对外贸易发展走过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依靠自然优势，将原料性和简单加工的产品出口到海外。第二个阶段，中国入世前，中国产业结构和贸易发展得到了良好发展，产品升级、附加值增高。第三个阶段，中国入世后，贸易得到了极大发展，产品结构表现出多样化，技术含量增加了，贸易额也得到了显著增长。中国入世以后，完全按照世贸的相关规则发展经贸，既承担义务也享有与其他世贸成员对等的权利。在此过程中，中国多层级、多范围的产品正好处于向高端产业领域进军的阶段，竞争力得到了明显提升。

与此同时，美国渐渐发觉，中国虽然作为发展中国家，但表现出来的竞争力、自身拥有的庞大市场以及任何国家所不能相比的经贸体量，使得美国感觉到了潜在的竞争在逐步升级，所以出现了有目共睹的中美贸易摩擦。

>>蒲凌尘（左）与韩立余（右）接受《民主与法制》周刊记者采访 李天琪摄

蒲凌尘告诉记者：“由于全球在政治、经济、产业上形成的大融合，促使中国在WTO框架下得到长足的发展。获得这一成果，恰恰是在多边贸易体制框架下，按照WTO的原则和法律，而不是依靠‘单边主义’或与WTO的原则与精神相悖取得的。”

维护多边贸易体制的现实意义

近几年，美国采取直接对应的所谓不经过WTO平台或者WTO的法律的方式，来解决所谓的中美贸易之间的逆差问题或者发展问题。欧盟则是在现有WTO框架下调整本国法律，但目的实际上是要改变现行的WTO法律，比如贸易救济措施和贸易救济调查，反倾销、反补贴等等。面对这种种举措，不禁让人疑问，至于吗？

蒲凌尘介绍说，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一定会带来话语权的增加，而话语权的增强预示着规则的建立。“从中国经贸发展的程度来看，‘畏虎’的心理合情合理。但这不是件坏事，关键要看我们怎样去维护多边贸易体制，怎样继续发展。这是一个非常难的问题，美国现在的做法是破局，让中国无局可走。想在破局的过程中建立新同盟，在破局的过程中孤立中国，让中国在多边体制下无法行动。”

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中国法学会世界贸易组织法研究会常务副会长韩立余表示，现在中国在WTO组织中，享有组织利益，拥有发言权，好处不言自明。一旦脱离机制，权益就很难保障。从政治、经济、法律制度、争端解决上来看，多边贸易制度至关重要。美国赤裸裸打压中国，但是鲜有支持中国的声音。因此，他建议：“中国现在应该广结好友，大家一起反对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欧盟、美国、日本发表多方联合声明，矛头直指中国。‘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大多为发展中国家，要获取他们的支持，否则，孤立无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那将十分危险。另外，我们也可以提出议案，让一部分成员支持我们的议案。不可否认，贫富差距、南北矛盾始终存在，多哈回合为什么没有成功，原因就在于此。”这一点同样得到了蒲凌尘的赞同。

韩立余认为，在世界贸易组织共识决策的框架下，中国牵头做多边难度太大。中国应该多运用双边、自由贸易协定，不能仅靠没有约束力的备忘录。“我们缺的不是理念，而是规则。我理解的命运共同体是休戚与共，没有条约约束的话，没有人愿意承担责任。”

在谈到中国应该怎么去做，蒲凌尘建议，在我们对外开放、对外投资，建立区域性的经贸体制过程中，我们应该思考怎么能创建一套使得我们一直在推崇的“共享”“包容” 理念得到充分的践行的规则。我们不像美国以霸主身份指手画脚，是以一种共享、分享、开放的初衷建立规则。他表示：“好比说上海合作组织推崇的理念、精神，但是具体到贸易上，怎样去体现包容，怎么去创建区域规则需要下功夫。如果真想做好这件事，需要有人把现有的WTO制度研究好，研究区域经济实体，研究规则的创建，譬如TPP的规则就是一部‘小WTO’规则。我们必须组织学者专家去研究这些问题。只是应对，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基于全球经济实力格局的变化，美国调整自身角色，对多边自由贸易体制的支持让步于“美国优先”的战略。我们必须承认，在全球经贸治理格局大变革、大调整时期，WTO多边贸易体制也处于适应和调整的新阶段。毋庸置疑的是，迄今为止，绝大多数WTO成员都认为多边贸易制度具有不可替代性，因此，中国有理由、有信心释放维护多边贸易体制信号，中外法学、法律界有责任坚定不移共同反对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维护多边贸易体制。这也是本次研讨会召开的初衷和决心，因此，第五届国际投资经贸法律风险及对策研讨会注定是一场成功的会、意义非凡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