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料视角窥探英国社会主仆雇佣关系的变迁

贾真慧

在英国漫长的历史中，主仆关系一直是学界关注的重要课题。主仆之间并非由血缘联结，却展现出非凡的亲密，这种特殊的雇佣形式使得它成为英国历史上最重要的社会关系之一。事实上，主仆关系随着英国社会的变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在第十八到十九世纪。本文将从文史作品的角度切入，收集有关的文学记录以深入分析这段历史时期主人与仆人关系中所发生的变化，试着解释它改变的原因，并给出一个宏观的英国社会主仆雇佣关系变迁图。

本文认为，社会转型，包括政治和经济转型，是主仆关系改变的根本原因。具体而言，主仆雇佣服务关系可以被广义概括为四个阶段，以对应于不同社会变迁时期。

首先，在早期阶段，主仆关系被视为“私人生活的三大关系”之一。十八世纪以前，主仆关系仍然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附属关系，仆人似乎是主人的私人物品，依附于主人而生存。

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曾说到：“如果我们记得一个女佣的擦洗、搬运和劳动，我们就会更好地理解伟大的生活。”。显然，早期仆人的生活并不容易。韦斯（Weiss）也曾经提到，“地位对比从日常食物就可以得到反映”：“为仆人和工人阶级出版和使用的食谱反映并加强了社会分层。食物的种类和消费的不同是基于阶级地位和财政经济的。”[1]这些严格的等级制度反映了主人和仆人之间存在着一种无形但清晰的界限。仆人只有有限的权利，他们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给了主人。此外，从Reverend Patrick Delany对仆人的描述中也有相应证据：

“你的时间和精力不再是你自己的，当你被雇佣时，他们是你的主人，并且被雇佣在他的服务中……一个仆人不应该有他自己的意志……而是把自己完全交给他的主人，服从他一切合法的命令。”[2]

根据描述，仆人必须完全服从他们作为雇员的责任。工作之外，仆人们只能住在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中，大多数时候，他们需要在寒冷黑暗的通道中行走，做“隐形”的工作，以保证主人的平静的生活。

但在第二阶段，情况有所不同。这一阶段中主仆雇佣制度在社会上已经确立，佣人的数量也日益增加。仆人的专业化给主人带来了更多的便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韦斯（Weiss）也从这一时期的食物和饮食中揭示了主人和仆人关系的转变。“食谱中的医疗收入表明，仆人站在自身的立场上，迫切期望对雇主实行医疗保健，以保证主人的身体健康，这种亲密颠覆了主仆典型的远距离性质。”这一时期主仆之间的关系紧密联系，他们作为共同体，过着和谐平静的生活。仆人们热切关心主人的起居，主人也深深地依賴着他的仆人。

由于亲密感的提升，社会上关于家庭、性别等等的一些传统观念也开始发生一些微妙变化：“主仆家庭服务与早期的身份认同概念联系起来，认为身份是流动的，可塑的，而并非阶级界限的。同时，主人和仆人之间的亲密服务关系也对塑造家庭、性别意识和性的观念等起了推动作用。”[3]主仆制度的确立推动了家庭关系的构建，促进了身份观念的形成，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传统观念，推动了社会发展。主人和仆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仆人也有机会参与在社交和某些决策之中。相互影响导致一种新的进步，这对整个社会都是有益的。

然而，随着时代的改变，这种亲密关系逐渐不能适应社会的发展，一种新的主仆模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在第三阶段，随着资本主义和社会的发展，仆人不再只是一种身份，而是一种职业，这意味着在十九世纪，仆人不仅仅是一个依附者，而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群体工作的雇员。这无疑是工业化、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和人民思想进步的结果。

十九世纪工业革命的浪潮下，英国直接、深刻地感受到了先进科学技术的力量。人力劳动被劳动节省机器取代，更多的工厂和工人脱颖而出，成为社会的新能源。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资本主义建立和发展迅速，主仆关系转变为雇佣关系，即强调劳资关系的劳动关系。佣人卖掉自己的劳动换取金钱，主人买下劳动力以获取工业资本，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根本上的转变。

政治和经济的急变导致了贫富两极分化，“随着工人运动的发展，仆人的平等意识觉醒了，他们不再愿意被控制。”[4]许多仆人为了他们的工资而战斗，或者干脆离开主人去找另一份工作。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参与了某些政治变革。正如杜塞特所言，“在某些情况下，主仆关系变化可能具有意想不到的政治意义。针对英国来说，这是与工人运动和妇女运动有关的。”[5]

尽管此阶段中两者之间的关系不同于传统的类型，冲突也时有发生，主仆之间仍有阶层性。“当双方的期望与现实发生冲突时，雇主和仆人之间的关系呈现出冲突和紧张的状态。”

直到第四阶段，主仆关系逐步衰落。据统计，在1851年，英国的仆人数量达到了一百万名，而在1960年，人数已经减少到三十万人左右。社会的转型导致一些解放劳动力设备的出现，家务外包服务的发展，以及面向妇女的就业岗位的增加：如商店，工厂等。战争也为妇女的就业提供了新出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给许多妇女带来了国防工业的就业机会，这影响了女仆这一职业的延续和发展。”[6]不可否认的是，战争带来了社会结构的变化，政治和经济的变化，也导致了传统生活方式的终结。

显然，在现代，仆人的角色很难维持下去。新技术和新设备推动了社会的发展。这是一个“劳动解放”的时代，应该建立新型的就业方式来取代仆人的职能。以上所有的因素都导致了主仆关系的衰落。

主仆雇佣制度的终结是一种胜利，这其中既有人性的层面的胜利，也有社会层面的胜利。众所周知，主仆关系的历史问题是依赖关系和剥削关系，它的衰落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剥削，赋予了人平等的权利，也给了仆人独立证明自己的机会，显示了人类社会的进步。总而言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主人和仆人似乎相处得很融洽。然而，这种制度不仅不能适应社会发展，而且与人性不相适应，因而在现代社会中被取代。回顾历史，不难发现社会转型，是主仆关系改变并最终衰落的原因。社会发展才是第一生产力，剥削和压榨关系下的主仆制度是行不通的。

参考文献：

[1]Weiss，V.A.（2017）.Food and the Master-Servant Relationship in Eighteenth and Nineteenth-century Britain.

[2]Reverend Patrick Delanys Addressing to a Servant.

[3]Lloyd，S.（2009）.Review：Domestic Affairs：Intimacy，Eroticism，and Violence between Servants and Masters in Eighteenth-century Britain.Reviews in History.

[4]Liu.X.（2006）.A Discuss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ster and Servant in 19th Century England.

[5]Dussart，F.C.（2005）.The Servant/Employer Relationship in Nineteenth century England and India.University of London.

[6]Dudden，F.E.（1986）.Experts and Servants：the National Council on Household Employment and theDecline of Domestic Service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Journal of Social History，20（2），269-2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