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有黄庭樽有酒》清.林皋
林皋与汪关、沈世和三人合称“扬州派”。林皋交游日广,与当时艺林名流如王、吴历、杨晋、徐乾学等以印为知己,印名满天下。但也还是有许多人替他惋惜。那么,惋惜什么呢?为林皋知交的如王撰为名门子弟,徐乾学为刑部尚书,王为文渊阁大学士,吴是《佩文斋书画谱》的纂辑者之一,至于王、吴历,更是一代书画宗师,林皋得这些知己,夫复何憾!
但我们终于知道了林皋之所以屡被惋惜,是因为他没有机会得遇周亮工这个印史家。“当司农(周亮工)盛时,四方操是艺来者履常满”,林皋以如此大成就竟漏了此一着,诚属可憾之甚也。于是同道朋友也忍不住为他发此一憾:“惜栎园司农不及见林子。倘林子早出十数年,司农《印人传》中,定推论林子与济叔、穆倩诸人不少下。”(吴晋《宝砚斋印谱序》)“每见白下友人,多有惜其晚出数年,未及入周司农《印人传》中。恐司农之传,推论诸家,求其仿古匠心,真追汉法如鹤田(林皋)者,正未可多得也。”(王撰《宝砚斋印谱》序)
据说林皋作印,特别考究篆法,入印文字全用汉缪印篆,绝不杂古籀及金文诸式,更不直用隶法,而于字书则精究不阿,如《书学正韵》《说文解字》《广金石韵府》《六书统》诸书,“无不殚精竭智,究搜极辨,以故力追大雅,直与秦汉印神明贯串”。以此语出自同是篆刻名手的吴晋之口,自当视为艺林定评,非泛泛溢辞可比。
林皋在当时文人圈中优游自在,又加以出手卓然不凡,有很强的艺术实力,因此几乎成为当时笼罩一切的代表性印风。又加以文人士大夫以及达官贵人的捧扬,更是声势显赫,如“虽海内名家杂出,毕竟以林子为当代独步”(王)。以至在汪启淑撰《续印人传》时,有感于林皋的一枝独秀,几有愤愤不平之意,竟以他作为新兴的丁敬一派的对立面:“两浙久沿林鹤田派,钝丁力挽颓风。”林皋的印风竟然成了颓风,且被久沿,还不足以说明他的影响无所不在么?
从《宝砚斋印谱》中诸印来看,林皋的确不愧大家风范,不但作印绝无矫揉习气,皆是落落大方,笔画精详妥帖,而且体式多变,一如“晴窗一日几回看”是地道的圆朱文,具有元代赵孟风姿;“案有黄庭樽有酒”,笔画工稳细密,无丝毫懈笔;“林皋之印”是满白文,线条十分周到沉实;“杏花春雨江南”为一方名作,其线条间架取法汪关。种种流畅、绵密、沉稳、精严,皆表明他的确是个印学创作风格上的全才。在清初印坛上,这样的全才是十分罕见的。
《林皋之印》清.林皋